“妳…………”
才人雙眼無神的看著絲蘿。
他到底被小瞧到甚麼程度了呢
“好了,開始吧”
如此宣言,絲蘿隨手擊發出一個魔法劍,然而那卻在半空中消散於無形。
“連魔法劍的概念都能壓制,真厲害啊,哲學斷劍”
絲蘿如此讚美,而希默默的感慨。
連魔法都習慣性的塑造成劍型,做得好徹底阿。
見此,才人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好啊,如妳所願,開始吧!”
來世的力量爆發,才人發動刻在身體的法術,構建出一個詭譎的巨大血色法鎮,宛如漆黑洞底中所隱隱露出的血瞳一般讓人不安。
從中,無數漆黑的魔力彈威猛的擊發。
和方才天差地遠的火力,一時,無數破空聲如浪花般捲起,塵土和碎石激烈的飛舞,陰鬱的毀滅之風席捲擂台。
而絲蘿構建七彩的防禦魔法承受之,她一邊防禦,一邊冷靜的觀察才人。
以黑暗和血之魔法為基底,藉助了亡靈以命償命的概念,將方才所受到的傷害轉化,提升了魔法威力嗎?
九條命、與此配合的魔法,和哲學斷劍的結界。
原來如此,計畫不錯,但這廢物太弱了,所以執行成效不彰阿。
魔力用的亂七八糟,這個魔法還挺強的,如果使用得當,威力應能更勝一籌。
恩,來試試吧。
如此心想,絲蘿咬破食指,隨手灑出點點血液。
她以自身的鮮血為引,構建出了和才人十分相似的魔法鎮。
然後她解除防禦魔法,以此和才人正面衝突。
一時,漆黑的魔力砲擊之間的碰撞宛如擂鼓般不斷響徹。
奇妙的光景。
明明絲蘿這邊沒有亡靈之力加持,甚至是當場學習的魔法。
但兩邊的威力卻相差無幾,而且絲蘿那邊還留有餘力,但才人光是維持這個魔法鎮就全力投入之。
“妳到底要小瞧我到甚麼程度阿!!!!”
才人放聲怒吼出累積的感情,並加大了魔力輸出,想靠力量正面壓倒絲蘿。
他的努力並沒有白費,絲蘿的火力因而被壓制。
這讓他發自內心的欣喜。
但突然,才人的身前的地面不自然的微微突起。
那是土之魔法的徵兆,而專注於攻擊的才人沒有意識之。
隨後,那一小塊的地面迅速凸起,輕鬆的將才人重擊於空。
巨大的衝擊,破壞的平衡,連施展的魔法也隨之中斷。
將軍。
“暴風”
絲蘿施展魔法,巨大的龍捲風因而從空而降,狂烈的暴風肆虐才人的身驅,並再度奪去其一條命。
“妳在跟我開玩笑嗎…………”
暴風肆虐完後,才人狼狽地趴倒於地,無力的如此低喃。
“真厲害啊,絲蘿姊”
正在專心致志維持結界的咚祺可以說是讚嘆的看著絲蘿。
她雖然不覺得絲蘿會被壓制,但也確實沒想到絲蘿對魔法的造詣能到如此程度。
“咚祺,別犯花癡了,b計畫!”
對兄妹間特有的玩笑。咚祺點了點頭,施展相當強力的術法。
這是借助哲學斷劍的結界才能用出的,可以壓制魔力運行的可怕招式。
缺點是無法限縮範圍,因而,結界內所有人全都一視平等,只能依賴自己的身驅。
“魔法打不贏,那肉搏總可以了吧!我就不信邪!”
才人如此宣言,並用盡力向前全力衝鋒。
劍無法觸及,魔法也天差地遠。
但雙方同為人類,身體能力理論上來說不會相差甚遠。
而自己還有3條命,打消耗戰對他有壓倒性的優勢。
然而絲蘿在才人進到攻擊範圍的那一霎那就以難以看清的速度出手,迅猛的手刀宛如真正的利刃般凶狠的直擊咽喉。
才人因而被擊倒於地,他驚愕的感覺到………自己又失去一條命了。
在武道中,嘗試著將四肢化為鈍器或利器是很常見的理念。
其中,最常見的是肘擊。
在格鬥比賽中,常能看到堅硬的肘像是刀刃般劃傷對手的臉龐或額頭,留下鮮血四溢的可怕傷口。
而絲蘿貫徹這個理念,將手化為刀刃,空手砍穿了才人的脖頸。
面對愕然坐倒於地的才人。
絲蘿她………
“小瞧人的,是你吧”
在今天的決鬥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認真回應了才人的話語。
“你拋棄了劍道,轉而想用魔法來打贏我,但你對魔法的理解和魔力的運用都完全不成氣候。
這意識到行不通以後,你轉而想靠肉搏贏我,但你的動作用空手道來說的話也就綠帶,撐死藍帶吧。"
頓了頓,她繼續耐心地說出讓才人心如刀割的殘酷話語。
“魔法、肉搏,這些都是需要鑽研的技術。
我從小就將其視為劍道的一部份日夜鍛鍊。
雖然比不上真正的達人。但也沒有任何理由會輸給你這個放棄了劍道,轉而投向魔法和肉搏,但也對這些一竅不通的半調子。
所以我才說,瞧不起人的,是你啊。”
絲蘿少有的漫長話語就此結束,至此,她已經沒有想說的話了。
而現場一片歡聲雷動,連早有預料的會長都愉快地拍手鼓掌。
求道者以堅定的道路,徹底壓倒羞辱劍道的墮落之人,在眾劍士來看真的相當解氣。
咚祺有些無措。
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人,也找不到甚麼話可以幫才人說話,或者反駁絲蘿,應該說她甚至在內心贊同絲蘿的說法。
所以她只能選擇沉默。
而才人則陷入深深的無力感之中,儘管還有兩條命,但他已經認清自己毫無勝算的現實。
其實,他隱隱約約感覺,有可能會是這樣的結局。
但沒想到會敗得如此徹底。
天賦不夠,努力來湊,多麼勵志的話語
但不管是天賦、努力,甚至是對劍的熱愛,他都自知比不過絲蘿。
應該說,他從未看過有人像絲蘿這般對劍如此執著。
道館館主的子女大都必須承受可怕的鍛鍊,包含自己在內,許多人都為之煎熬,有些人還會從此離開家裡,老死不相往來。
當然,也有不少人順利承受之,並順利繼承了家業,甚至加以推廣,或向前延伸出嶄新的道路。
而絲蘿,在這之中也是無比特立獨行之人。
她少有人際往來,感覺對外界漠不關心,臉上總是掛著難以看清情緒波動的淡然,生活的一切幾乎都和劍脫離不了關係。
現代的苦行僧,才人難以想像這樣的生活,但她卻樂此不疲,發自內心的喜愛劍道。
從小到大,每一次她在死鬥賽所露出發自內心感到愉快的可怕笑容總是讓旁觀的他感到心驚。
若僅限於此,他或許還能說服自己不去在意,畢竟和純粹的劍癡沒什麼好比較的。
但絲蘿並非只能看見劍。
劍道之外,她和親人感情不壞,有一些其他的嗜好,累了也會休息,也有符合年紀任性的地方。
在小時候,即使被父母在公開場合說喝可樂對鍛鍊不好,也還是照喝;被批評留長髮對實戰有害,也還是堅持不剪短髮。
而且和自己一樣,被他人擊敗時,她也會感到挫折。
但即使如此,即使知道外面有無窮的美好世界,即使並非毫無人性,她仍義無反顧的執著於劍。
休息、嗜好、人生,這些彷彿對她來說都只是劍道上的休息站。
走過以後,她仍會握起手中的劍,並絲毫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宛如劍是她的一切般。
這是才人一輩子都理解不了的。
另外,自己的妹妹也讓才人無法理解。
讓才人永生難忘的是,在一次見面時,妹妹竟然推薦絲蘿一部叫做Ein Paar的奇幻向姊妹百合小說。
絲蘿淡然的收下之,他本以為這只是客套的禮儀。
但絲蘿意外的樂於嘗試新鮮事物。下次見面,這女人,竟然真的看完了?!甚至還給了妹妹反饋?!
雖然心得簡短,大多時間絲蘿都在聽妹妹分享那漫長的感想。
但也讓當時的他無比驚訝。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貌似一直對絲蘿有意思。
看到絲蘿如此反應,他一時之間還以為兩人能成,當時嚇得半死。
說實話,要是真的能成他沒意見,只要咚祺能幸福就好。
雖然一想到絲蘿會變成妹媳他就渾身不自在。
但現實是殘酷的,才人實在想像不到絲蘿會對任何人動情。
所以他苦口婆心的勸妹妹放棄,避免必然的情傷。
但妹妹只是露出了然的神情,對自己說。
她比誰都清楚,但即使如此,她仍喜歡絲蘿,憧憬她揮劍的樣子。
就算無法在一起,只要能在身旁看著她揮劍就已足以。
他本以為自家妹妹只是癡情,所以再次相勸。
但似乎並非完全如此。
因為接下來,她並非用絲蘿的優點來反駁。
而是陶醉的講述絲蘿那銳利的劍芒是多麼的美麗。
第一次的,他覺得眼前的親人是如此陌生。
他看不懂自己的妹妹,也看不懂絲蘿。
在他看來,這兩人作為求道者對劍有著他無法理解的扭曲執著。
即使周遭的一切是由劍道來決定價值的扭曲世界,但其中,這兩人也是他人所無法媲美的可怕存在。
兩人平靜的外表下所隱隱透出的異質感,宛如不可理解的怪物般讓他發自內心的畏懼。
但拋去這一切,咚祺仍是他可愛而懂事的妹妹,所以他會包容著她。
而面對絲蘿,不管她有多麼異質,多麼可怕,多麼執著於劍,這份從小被比較到大,被打敗無數次的恥辱感還是無法消失。
所以...........
“瞧不起人的是我嗎?
哈哈,妳可真會說笑,一直以來,我一直輸給妳,一直被妳比下去,周圍的人,連我的爸媽都這麼比較………
我的掙扎,我的痛苦,妳都沒看見嗎?妳都不在意嗎?”
“沒看見,而且干我何事,又不是我想和你比較的”
絲蘿厭惡的皺眉,在過去,她也不喜歡家人把她拿來和別人比較。
不管是誇獎或是指責都是如此。
沒有意義,又讓人煩躁。
這就算了,反正都過去了,但沒想到在這麼多年過後還會帶給她這種麻煩。
家人………雖然失去他們很痛苦,但果然也很麻煩阿。
“干我甚麼事………嗎?哈哈,似乎沒辦法反駁阿………”
才人自嘲的說。
是啊,儘管絲蘿異質又可怕,還不懂人心,但客觀來說,這一切是他有錯在先。
對於雙方來說,彼此一直都是外人。
絲蘿始終和他保持疏離的距離,而自己也從未想和她拉近關係,只是單純想贏過她而已。
在這世道,沒有任何人有照顧外人痛苦的道理和責任,尤其是一直被當面跳臉的情況下。
應該說,明明絲蘿這麼討厭他,卻完全不計較於此,願意幫忙照顧、指點他的妹妹,他就應該心滿意足了。
但………既然妳都這麼說了,我也不需要顧慮妳的感受了吧?
說實話,這些其實都不是重點,不想承認,但他或多或少早就習慣了這一切。
但………唯有這件事,唯有這件事,他不論如何,不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