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蘿獨自一人在通道之中邁步。
她無須喝采,也無須關懷,只是漠然地向前行走。
然後……
“啊哈,即使只是複製品,但竟然能把那種等級的神劍這麼乾淨利落的斬斷,真厲害!”
宵發自內心的如此盛讚。
她和希在通道中等待,迎接絲蘿。
而且和往日不同。
平常是希上前和絲蘿閒聊,但今天卻截然相反。
說來奇妙。在決鬥中,宵進一步的看穿萬法之劍的權能。
絲蘿的魔法造詣相當高,魔力運用方式也十分洗鍊,但理所當然略遜她一籌。
而與之相對,那連她都無法媲美的,對於魔法異常的看破、解構和學習能力實在過於異常。
她推測,絲蘿最低程度也有能看穿一切魔法的加護。無愧於萬法之劍之名的強大護佑。
但她相信不僅如此,即使絲蘿能在神劍的加護下,像傳說中的魔法史萊姆一般自由自在的使用全屬性的魔法,她也不會多意外。
真是麻煩,果然不能放鬆警惕。
她原本因此對絲蘿更加戒備,但隨著絲蘿揮出那一劍,一切為之改變。
絲蘿的真正實力遠超乎她想像。
那一劍,若沒有哲學斷劍的壓制,將會驚人到何等程度呢?
這等可怕的實力,或許需要她和希毫無保留的合力發揮才能戰勝之,而且過程想必會無比膠著。
但,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在場所有人都被那一劍的威勢所震撼,唯有她和希從中窺見了絲蘿的本質。
而得到答案的她終於無須再戒備,因為………
“如我所料,妳真的很有趣阿。
這就是妳的本質嗎?
冷漠的、拒絕一切的,能斬斷一切的孤傲鋒芒,唯有手邊的劍常伴妳身,真是純粹又扭曲的道路,但我很中意。
開心吧,絲蘿,這份銳利、這份鋒芒,我以莉莉絲之名,承認妳的劍道!”
她發自內心的如此讚嘆,從中得以窺見異質的狂氣,與居高臨下的視野。
宵少有的毫無戒備的湊近她人面前。
絲毫不在意纏繞在絲蘿身旁的陰冷銳氣,與近在眼前的冰冷劍光。
她握起絲蘿持劍的手,興致盎然地的注視著眼前之人。
對絲蘿的劍道、絲蘿的本質,她感到欣賞,並認同之。
在宵來看,比行為表現出來的還要徹底,絲蘿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對世間萬物感到漠然,沒有多少想法。
有趣就稱讚,無趣就不去理會,但不管怎麼樣都不重要,因為怎樣都好。
只要不打擾她,她都會平等對待,但也從未讓任何人進入她的內心之中,除了極少數的人以外。
但即使是那極少數的人,也無法動搖絲蘿的道路。
絲蘿最在乎的,唯有她手中的劍,與其所堅持的劍道。
而且,她只想獨自一人貫徹之。
她不會去干涉別人,也絕不允許別人擅自干涉她。
之所以絲蘿最後會對才人施展全力,其根本,可能會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
並不是因為那否定了人格和親情的污辱,誠然,那讓絲蘿憤怒至極。
但尚未讓她嶄露那無比陰冷的銳氣。
其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才人從根本上全然否定、還想毀滅她的劍道。
而對絲蘿來說,這就是無可饒恕、必須消滅的敵人。
因為絲蘿將自己的一切付諸於劍中。抱有如此念頭,就等同否定,甚至想摧毀她的一切。
那無比純粹而銳利的劍道極意,便是絲蘿的生存之道。
在宵來看,這就是眾人所無法理解的,絲蘿的本質。
即使是在場的劍士也大都會為之愕然的極端。
扭曲、異質、卻又那麼的純粹而單純。
作為交換,那孤傲的劍,有著她為之承認的,能斬斷一切的驚人鋒芒。
這讓宵無比愉快,褪下溫和的面具,展露其真實的樣貌的一角,那狹帶著狂氣的高傲。
因為她相信自己雙眼所看到之物。
除了希以外,她第一次如此認同一個人,認為這是能和她相提並論的存在。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把讓她承認的利刃,絕對不會危害到她和希,甚至能幫助她們斬除障礙。
遙遠的過去,魅魔之祖莉莉絲,開創了一方王朝,留下了無數崇高的神話。
而宵作為其力量的繼承者,作為天生的王者,承認這份鋒芒。
絲蘿淡然地望著宵,那高傲而異質的模樣納入其眼中。
她沒有多說甚麼,只是借助萬法之劍的權能淡淡的觀察宵因高昂的情緒而無意識之間微微溢出的,平常所隱藏起來的魔力。
儘管溢漏而出的魔力真的無比細微,但已經足夠絲蘿看穿,解析之。
和尋常魅魔截然不同的魔力,難以言喻的黏稠感。
彷彿能將人拖入深淵般危險,其威脅,遠勝她所斬殺過的上位魅魔。
如此驚人的魔力,想必能將魅魔的一切能力發揮到極致吧。
最低程度,僅僅散發之,便能讓精神力稍弱的人為之聽命。
這魔力就是如此驚人的力量。
“莉莉絲………阿阿,魅魔之祖阿,妳果然不簡單。”
能用這般名義如此宣言,眼前之人到底是甚麼來頭呢?
又為甚麼會被追殺呢?是因為這強大的魔力嗎?
但現在,更重要的是………
“妳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怪人阿..........但也挺有意思的”
面對展露異質面貌的宵。
絲蘿一如既往地淡然回應,奇妙的是,那讓人戰慄的陰冷銳氣還因此消退些許。
“真是奇妙………感覺心情好了點”
絲蘿如此低喃,她從未感受過此刻的心境。
硬要類比的話,有點像以前和咚祺一起探詢劍道的感覺,感覺不壞。
“現在的心情怎麼樣”
“後悔,我應該把他殺了的。”
絲蘿毫無保留的展現那份銳利,
對咚祺的心軟………以及,更加深邃的,對往日家人的眷念,讓她選擇了停手。
其結果,留下了應當斬殺的敵人。
讓人無比煩躁的現實。
絲蘿不會違背自己立下的承諾。但再遭遇到類似的事情時,她絕不會再因此留情,也絕不會再因此動搖。
說到底……曾經的至親早已不在,而別人的家人也不干她的事。
沒有動搖的理由。
而宵則進一步展露內心的那份冷酷予以贊同。
“這才對嘛,不必要的仁慈只會害了自己”
“恩,學到一課了”
得到了認同的絲蘿用沒持劍的手輕輕回握宵的手。
兩個離群而異質之人的相互肯定。
在友好而深刻的交流後,兩人分開雙手。
隨後,絲蘿沉靜開口。
“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當然,改天再聊吧,掰”
“恩”
本應冷淡的告別,在這獨特的氛圍中竟顯得友好而自在。
在一旁沉默的旁觀宵和絲蘿這一系列的互動的希,終於明瞭了讓自己煩躁的既視感從而得來。
阿阿,原來,是這樣啊。
那震撼天地的一劍也帶給她相當程度的震撼。
她明瞭了何謂劍道。
而且,她和宵一樣,理解了絲蘿的本質。
但兩人的著眼點十分不同。
在希看來,絲蘿的劍道相當奪目。
那是能孤身橫掃一切障礙的絢爛鋒芒。
儘管並非完全相同,方向性也天差地遠,但,即使如此………
在那一霎那,絲蘿和宵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而她………對此感到無比煩躁。
希回想起絲蘿曾經問過她的問題。
這一切,值得嗎?
而當時自己回答,真的夠嗎?
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她都覺得不夠。
但在此之上,或許.................她必須向眼前之人尋求更加深邃的答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