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察觉了。」

「没关系，那可是我们精心挑选的对象——同样是冰系神之眼的持有者、高贵纯洁的少女……」

「最重要的是，她能看见。」

*

在风中，神里绫华扬起笑容，少了点大小姐的端庄。眼泪从颊边滑落，被她的指节抹去。

甘雨见过这种人，这叫做恋爱的少女。「我见犹怜」也许是个合适的形容词。

人类的感情无论爱恨都很强烈。不过恨烧得她心慌，爱却让她觉得暖洋洋的，四肢百骸都沉入其中。

这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情绪。初见似乎发生在很久以前，季末的花瓣点在少女鼻尖，她发觉自己想要更多这样的时间，想更加接近人类。

就是好像有点太近了……

「对不起。」

她凝视着少女的眼泪，意识到自己犯错了。「人类生命短暂，遇到值得信赖的人，不妨告诉他们你的真身。」——她才想起留云借风真君的这句话。原来如此，她早就遇到那个人了。

「绫华是特殊的，所以没关系了。」

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安慰对方，她拥住那具纤细的身躯。

令人心痒的声音从脖颈蔓延到耳边：「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甘雨顿了顿。

「嗯，我也是。」

哭泣的声音停止了。

「那，告诉我详情吧？」神里绫华抬眸，眼波流转像是月光石。带着哭腔，她笑容狡黠，似乎某种恶作剧得逞了。

「唔……」

「要去我家吗，有很多清心哦？」

感受到某种意义上的恐怖，甘雨后退一步。

*

优等生们早退了。

「打扰了。」

「别紧张，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来。」

甘雨失笑。精巧柔软的织物填充着这间临时住宅，米色窗帘滤过阳光，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心上人在面前欢笑，一切都惬意得过分了。

「好了，闭上眼睛。」

她坐下来，按要求闭上眼睛，不自觉抿唇。气味与人活动的声音变得更加明显，她感到面前被放上一杯茶、或者是一盘……花？

「不要偷偷睁眼哦。猜猜这是什么？」

「是清心吗？不过感觉更甜——」不知想起了什么，甘雨微妙地停顿，轻咳一声，「……我可以睁眼了吗？」

「请吧。」甘雨身边坐下一个热源，她睁开眼。祭典上她送给对方的折扇遮住下半张脸，只有那双眼中透露出隐隐的期待。

「别看我、看桌上啦！」

——真可爱。她移开眼。

不是清心，而是散发清心味道的方方正正的白色糕点。清心的味道不易保存，神里绫华与家政官尝试许久才试出可行的方法。

清心糕，由于食材的获取和保存难度，璃月也鲜少有人会做。而上一个愿意大费周章做出这道点心的人，想放倒她获利。

甘雨垂眸，神色微妙。她喘口气，这下是真的在为自己打气了。

她拉起身边人的手，将糕点放进对方手中。

「甘、甘雨？」

甘雨微微低头，品尝起少女的心意。

*

时间倒回上午。

截止周五，《美少女の冷战》已上演五天。

「可恶，难道真的彻底闹掰了？」

「哈、别忘了你那500円。」

而后，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花香，赌注的主角之一路过他们。

上课铃响的当前，神里绫华终于截胡了甘雨。她抓着对方的手腕，眼神藏在刘海的阴影中，神态语气都像是来挑事的。

「你到底不满我哪里？」

有人吹起口哨。

甘雨被惊到，有些焦躁，虽然那表情也可以解读为不耐烦。

「……神里同学，老师要来了。」

「呵，你是在乎出勤率的人吗？」神里绫华凑近她，强迫两人四目相对，笑得有几分邪气。

没人见过这样的神里绫华，她拉起冷战对象，两人在走廊狂奔，直到最接近天空的天台。

少女在风中张开双臂：「好了，现在只剩我们了！全部吐露出来吧，为什么对我视而不见？」

「绫华……」

甘雨退到边缘。

「事到如今还在用那么亲昵的称呼……甘雨，你喜欢我吗？」

「真是惹人怜爱。」

风染上清心的味道，将甘雨包裹起来。她精通稻妻的语言，却听不懂那些字句，只觉得头晕目眩。

有声音比风更贴近她耳朵：

「好消息，我也喜欢你——朋友以上的那种喜欢哦。」

冰凉的「清心」落在她唇上。

*

什么都没有发生。

神里绫华手心痒痒的，但被捧着无法缩回去。对方抬起头时，有液体滴落在她掌心，比呼吸更加灼热。

季节轮转，甘雨见过的温柔的人或者怀揣恶意的家伙，大部分都归于尘土了。即便如此她还是持续遇见一些特殊的人，师傅、或是为了她而学习麻烦糕点的少女。

两人披着落日余晖，神里绫华注视着对方的泪眼，却并不惊慌。她知道对方的心思不在清心糕上，也并不生气。

因为她也是一样的。

——不过啊甘雨，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神里绫华，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来吧，你先告诉我。

半仙少女笑着。

*

「明知故问。」——虽然想这么说，还想笑，不过她忍住了。

「嗯……是什么关系呢？」面目纯洁的人类少女闭眼沉思——她当然没在思考啦，只是想捉弄一下对方。甘雨的眼睛像是幽夜中的提灯，而她想看那盏灯更加飘忽不定的样子。

「就是甘雨认为的那种关系吧？」

前倾的上半身、红着的脸、眯起的眼……「亲吻我吧」——甘雨只听见对方这么说。

所以她贴近那个胸膛，就那么做了。

完全不苦、完全是甜甜的——这就是神里绫华尝到的清心的味道。

*

「原来如此，」神里绫华倚着甘雨，拉开茶几上的小灯，「甘雨是传说中的仙人，所以才有那对角。」

「嗯……」被提到角，甘雨不再恐惧，反而有些害羞。

神里绫华垂眸，睫毛阴影分明。她慢慢开口：

「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连兄长大人都不知道哦。」

「有时候——大概是照镜子之后？我好像会变成另一个人，做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虽然去看了医生，但什么都没检查出来。」

「不过，我确定了一件事——那个也是我。」

「因为……我们都一样喜欢甘雨。」

少女笃定道。

「嘤。」甘雨捂住脸。

*

「那个，对不起师傅，但是我……诶？确实是退学的事情——本来就没有办理退学？！」

「你这丫头，不是说了吗——你还有所留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