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絲蘿和天災戰鬥時,弟子們紛紛趕向地下城的出口。
由實力較弱的弟子背負傷患,實力強的人則負責開路。
過程本來很順利,但途中遭遇了魔物群,若是平常可以輕易輾過,但此刻有許多傷患需要保護。
這無疑會拖慢撤離的速度。
這倒還好,真正可怕的是從遠方傳來的磅礡魔力餘波,和接連不斷的,宛如整個地下城都要為之傾倒的可怕震動。
絲蘿和咚琪的安危,以及隨時都有可能靠近的死亡威脅。
這讓他們無比緊張,身心承受巨大的壓力,萬幸,在場許多人有一定的歷練和心理素質。
使得最為糟糕的,大敵當前卻自亂陣腳的情形沒有發生。
但這依然沒有改變膠著的場面。
而隨著急促的腳步聲隱隱傳來,情況為之改變。
大家欣喜地望著絲蘿和咚琪的歸來。
頓時,士氣大增,所有人合力迅速斬殺了擋路的魔物群。
然而,絲蘿極為少見的急促語氣讓他們的內心為之一沉。
"它還會追上來,這裡交給我,你們先走"
"""我們也來幫忙!"""
少數實力較強的資深弟子毛遂自薦,雖然實力不如絲蘿,但他們都有和天災交手的最低資格。
他們相信自己能幫忙一起拖延時間,也不想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認識許久的人如此獻身。
而其他弟子則神色掙扎的靜看這一切。
但............
"礙事,去找援兵。"
絲蘿用遠比平常還要冷酷,還能明顯聽出不耐煩的簡短話語回應之。
在痛苦的掙扎後,眾人順從地為之靜默,準備再次邁出撤離的步伐。
連平時如此淡漠的絲蘿都如此反應,情況就是如此緊急。
如她所說的全員一同迅速撤離,並尋找援護才是上策。
.........也才真的有機會能挽救絲蘿的性命。
而咚琪則複雜的看著絲蘿,她緩緩開口
"絲蘿姊,我也來幫忙"
"和剛剛不一樣,會死喔"
絲蘿冷淡地看著咚琪,那冰冷的,排斥一切的目光讓她為之膽怯。
剛剛魔法史萊姆沒有對她下手,除了絲蘿吸引了它的全部注意以外,也是因為場地足夠空廣。
讓咚琪能找到相對安全的地方進行援護。
而從現在這個通道的寬度來看,兩人有很大的機會同時成為攻擊的目標。
但即使如此,只有這點,她不會退讓。
"沒關係"
兩人沉靜地對視片刻,最終,絲蘿不再言語,默認了咚琪的幫助。
眾人悲傷地看著這對情深的戀人。
隨後他們用盡全力的邁出步伐,去尋求外界的希望。
很快的,周邊再度只剩下她們兩人。
絲蘿面向通道的另一端,靜靜地等待天災的到來。
而咚琪則複雜的看著這樣的她。
在弟子們來看,想必絲蘿是因為敵人實在過於強大,進而焦躁不安,甚至想以命相搏,拖延時間,以此挽救所有人。
而咚琪更是比誰都清楚剛剛的戰鬥有多麼艱苦。
方才的戰鬥中,絲蘿只要走錯一步就會瞬間死亡,全力一擊也毫無意義,堪稱絕望。
但.........了解絲蘿的她知道絲蘿絕不是會因此而膽怯之人。
而且,情況雖然危及,但其實沒有這麼誇張。
從聲音判斷,方才戰鬥的地方真的崩塌了,這應能拖慢魔法史萊姆的速度。
以絲蘿平常的作風,她會冷靜而果決的帶著弟子殺出重圍,到達安全的外界。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慌張,還自暴自棄般想要自我犧牲以此爭取時間。
絲蘿這反常的舉動讓她相當不解,疑惑身旁之人是不是有其他打算。
然而,絲蘿的反應若以常人標準來看又是如此正常,而且此刻,咚琪還能看到絲蘿持劍的手正微微顫抖。
宛如真的因為剛剛的戰鬥膽怯一般。
當然,咚琪信任那銳利的鋒芒決不會因而黯淡。
但她內心所隱藏的一面,即使在這般時刻,卻又反常的思考倘若預想成真的情況。
若真是如此,她會感到有些失落..........甚至可以說失望。
她討厭這樣自私又冷酷的自己。
兩人就這麼沉靜的等待魔法史萊姆,共同度過暴風雨前的寧靜。
然後,絲蘿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妳對萬法之劍了解多少?"
"诶?"
完全沒有鋪墊的奇怪問題,咚琪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平鋪直敘的回應。
"我不是很清楚,任何文獻和傳說都沒有記載它的來源與權能。
只能確定是一把無比強大的漆黑神劍,還是魔法史萊姆的魔力來源"
絲蘿聽完,再次用突兀的話語回應之。
"我剛剛看到魔法史萊姆體內的萬法之劍了"
以此為開頭,她緩緩說道
"魔法史萊姆真的名不虛傳阿,剛才差點死了好幾次。弟子們也因此重傷。怪不得大家這麼警戒它"
"恩.......是阿。"
咚琪心緒複雜的如此回應,她壓下內心的陰暗想法,沉靜的傾聽絲蘿的心聲。
畢竟...........這或許是兩人所能共同度過的,最後的時光了。
然後...........
"但..........或許我早就瘋了吧.......我好想揮揮看那把神劍阿。"
"...........诶?"
咚琪呆愣地望著語出驚人的絲蘿,大腦完全無法處理這過量的資訊量。
但絲蘿沒有理會之,而是第一次在咚琪面前毫不換氣的,用興奮的語氣長篇大論,將自己的心情,自己的一切激動的盡數描繪。
"萬法之劍原來長這個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很厲害的神劍。
就算埋沒於魔法史萊姆那刺眼的七彩身軀中,那銳利的劍芒卻仍然如此堅韌。
我在那把劍上看到了劍道的彼端,銳利、無垠又多彩,蘊含著無限可能的鋒芒。
阿阿,我想揮舞它,我要揮舞它!
我想感受那把神劍的一切,我想知道我能用它揮出多麼強大的斬擊!
我要親手探詢,我的劍道將會通向何方!!!"
情緒激動的她,在難耐的心情下向身旁的通道揮舞斬擊。
那蘊含磅礡魔力的劍波,驚人的砍穿無比堅硬的城牆,並留下乾脆俐落的傷痕。
這危險的舉動配合上絲蘿此刻的激昂,使得這無底的狂氣更顯異常。
"...........萬法之劍在魔法史萊姆體內,妳打算怎麼揮舞它呢?"
愣了一會,咚琪才呆呆地問了這個理所當然的問題。
而絲蘿無比自然的回答。
"恩?直接衝進去揮就好了啊?"
咚琪因而訝然。
她自認相較其他人,自己更了解絲蘿是個甚麼樣的人。
但現在,咚琪深刻的感覺到,自己或許從來都不懂她。
此刻絲蘿的神情,咚琪從未看過。
有著她所熟悉的猙獰和妖魅,但更多的是最為純粹的,宛如孩童一般,對於劍,對於喜愛之物的深邃癡迷與歡喜。
多麼簡單、純粹的心情,卻又如此瘋狂而異質。
衝進去揮,聽起來簡單,但只要是個人都知道這有多危險。
一旦稍有差池就會被怪物瞬間撕碎,或被溶解殆盡。
而且不少神劍只有適合、或被承認的人才能發揮其全部力量。
即使真的奇蹟般存活並碰觸到神劍,還能使役之在霎那間揮出斬擊。在那之後,基本也是九死一生。
畢竟,僅僅一劍,是不可能打倒斷送了無數性命的可怕天災的。
但絲蘿完全沒有思考這麼做有多麼危險。
不,即使知道也不會在意。
在無法理解的自信下,她確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除此之外都不重要。
絲蘿在魔法史萊姆面前呆住並非攻擊失敗的震驚,而是看到了萬法之劍的沉迷。
她的焦躁與顫抖並非害怕,而是興奮到不能自己。
她趕走弟子並非出於關懷,而是發自內心覺得外人會妨礙到她揮劍。
畢竟所有人如果看到絲蘿想衝進魔法史萊姆體內一定會阻止她。
絲蘿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完美的隱藏自己的真情實意,僅闡述一部份的心聲,以理性合理的方式達成目標,避免一切打擾。
即使在如此癲狂的心境下,卻又奇異的如此理智,偽裝的如此完美。
難以言喻的驚悚感。
面對這一切,所有弟子應該都會大腦放空。
如果才人聽到可能會呆愣好一會,然後罵絲蘿是個沒救的瘋子。
如果兩家家長聽到會擔心的覺得這孩子因為方才的死戰太過可怕讓腦子出了問題。
這樣的純粹喜愛,這樣的瘋狂與執著,註定不會、也不能被眾人所了解並接受。
然而,即使如此,絲蘿也絕對不會因而改變自己的道路。
太危險了,得阻止她才行。
這般念頭閃過心頭,咚琪她.............
"請務必讓我幫忙!"
卻露出發自內心的狂熱神情如此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