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把我和同车的人载到了终点站,月色下,我恍然一瞥,发现了一个人影。难以言说,但这是我奶奶。
她正往我家的方向走去,我也乘着往我家方向的公交车。她看见了我,正如我也看见了她。我们双方都有些惊讶。
我下了车,快步走到她身边。喊道“奶奶!”
“嗯”显然她有点气喘,不过这是我们一家人早就知道的。奶奶前几年刚刚做过了一个手术,把身体里的肺切除掉了点,加之她本身也已七十多岁了,手里又拎着袋子,走到我家时当然已经气喘吁吁。
她看我走来,未待我说些什么,就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了我,我欣然接过。
“你今天回来的蛮早的么。”
“还好,今天学校下午有课,本来我2点多就能到家了。”
奶奶总是喜欢把一句问过了的,说过了的话重复个好几遍。“嗯你今天回来的很早额。”如果说唯一的区别,那就是上一句带了点惊讶,而下一句带着的是陈述。于是我跟着回道“对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对亲人的话就不再多了起来。我会关心他们,会担心他们,会理解他们,但我已做不到与他们对谈如流。
于是我保持现状。
我走的很慢,因为奶奶走不快。我望向她,视线里的她正一边缓着气,一边走着路。恍惚间,视线里的奶奶与记忆中的奶奶有些重叠…
像是突然间,我记了起来,在我十岁生日的时候,在没什么仪式感的我们家中,破天荒的为我举办了一次生日宴,在一家饭店中。
那时候好多亲戚都来了,有我熟识的,也有我没什么印象的。那一晚很热闹,那一晚奶奶还很健康,不说是健步如飞,但也步步稳健。可是现在…于是我又望向她,在我刻意减缓了我的脚步之后,我能想的事又变更多更细了。
有时候认为这世间也是,在失去了一些东西的时候,那便是一定会得到些什么的,至于得到的到底是什么,更多时候却是需要我们自己去寻找的,相反当我们失去些什么的时候,我们往往很快的便会察觉。
记忆中又浮现出了我在看家里的相册集的时候,那里面有年轻的父母亲,健硕的老一辈等等。
若说什么是容易开启追忆过去的,那相片显然首当其冲。
我的思绪不由得越入相片之中,以那我还在襁褓中的视角,看待这我眼中的世界。我眼中的世界却是很单纯,单纯到我会开心,我会不开心。单纯到我偶尔看见我的家人会笑,会哭。单纯到我父亲有时用他那挂不干净的胡子拉碴的脸来碰我的时候,我会哭闹着,单纯到他们有时来看望我时,我会发自内心的开心。
我不想说我渴望回到那个时候,因为我太过于质朴,我还什么都不知道。犹如浑浑噩噩的人,而这不是我想要的。但我想要去追忆那段历史,因为那是我回不去的家,因为那有我再也见不到的人,因为那是散发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的地方。
奶奶打断了我,“你先走吧,不用和我一起走。”
“嗯!”
小时候,他们推着我走;长大了,他们看着我走;成年了,他们希望我不必为他们而停留。
我不希望看到我的家人老去,因为那是我的家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可以活的好好的。少一些病痛,少一些生活琐事。我这样想着,转眼间便走到了楼道的电梯前,此刻它在9楼,我从1楼按了下,随后便去走了楼梯。
随后我看到电梯停在了6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