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问：

【你在深渊的夹隙间呼唤我，就是想让我看见你吗？】

女孩回答：

【现在的“我”还没意识到我的存在，而我快消亡了，你能发现记忆是片段性的，丢失的部分已经无法挽回。】

【而你是我这几百年来，唯一能接触的人】

史密斯说：

【哦，可爱的小法师，这并不能成为你强制把我拉进你记忆并使我昏睡四个月的合理缘由。我们在那之前可以发挥人类的优势——进行沟通。不过，首先，为什么我是你唯一能接触的人？】

女孩回答：

【我不知道，不过我能感受到我们之间的联系，我想我们以前就接触过。】

史密斯想到了那位让她感到隐约血缘关系的公主，尤其是那双墨绿色眼睛。

【我想那位公主是我家族的祖母】

女孩点了点头并表示：

【你们很相像】

【以及——】

史密斯歪了歪头：

【我在听】

【并不是我让你昏迷了四个月，我敢保证我的无辜】

【你坠入天庭遗留下来的力量里，你想，那股力量甚至能破开次元结界将“我”甩进下界。】

【你受到了它余波的冲击，这使你陷入昏迷】

【你应该感谢我，我保护了你的灵魂没被它融化。】

史密斯展眉一笑，

【你和她性格不同】

她说：

【什么？】

史密斯说：

【你比她要直率得多，更近人情，不过，你们确实是一个个体，你们同样骄傲。】

她说：

【我就是“我”，只不过我作为“我”人类的部分暂时被遗失了。】

史密斯问：

【为什么？】

女孩回答：

【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也不会在这里徘徊那么久，不过那时我确实是被拉扯出去。但我想，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在心底放弃了我。】

女孩露出伤心的表情。

【哦，你一定会被她所认识接纳的】

史密斯想到了恶魔偶尔露出的少女表情，抱着臂愉悦地挑了挑眉，声音不自觉地高调。

【她正在找回你】

史密斯想，虽然塞拉斯作为人类活了差不多27年，但心智停留在了9岁，徒然增长阅历。排除她在下界游荡的几百年，史密斯从岁数上和心智上都可以成为她的长辈。塞拉斯在压抑自己的成长，成为一个纯粹的迷路人。

而史密斯本人，不断地追寻自由。最后却同样迷失了路。她会思考：什么是自由？身体上、思想上？

一个不受法律限制滥杀无辜随心所欲的狂徒，难道算自由吗？她在心中回答——不是。这是甘愿沉沦在社会虚造出来的假象中的人。

一个认为自己自由，实际上被千万枷锁扣押在身上的人算自由吗？她再次回答——这也不是，这不过是遮住了双眼的人在自欺欺人。

她逃脱了家族、离开了摩勒，是明确地为自己争取自由，她获得了自由，其余的呢？她是否受到了思想束缚而不自知，但思想的自由又怎么定义。人的思想由经历组成，经历往往离不开社会，社会的形状由政治、经济、文化决定。思想的自由，难道就是没有思想？

自由的史密斯也是个迷路人。

事物的联系是普遍且客观、无处不在的，她离不开家族的影子、被摩勒家族及共和国通缉。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蛛网，她从一边爬到了另一边，而这个蛛网是无边无际且不断生成的。

史密斯扯开一条又一条黏糊的蛛丝，接着又被其它蛛丝缠上。她划着自由信念组成的船荡在蛛丝组成的河上，船尾拖拉数不清的蛛丝波纹。

河面上永远笼罩一层白色大雾，它就像烦人的蛛丝一样、挥也挥不掉。她迷茫地划着船前行，任由船飘向未知处。

这一切都是她意志的选择。她自由又不自由，迷茫而又坚定地随着自由信念之船在人生蛛网里漂泊。

而在茫然一片的白雾中，她看到了同样迷路的塞拉斯。

史密斯发现她自己也是个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