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的时候我离开了老家，带着素世一起前往东京。

原本正盘算着如何租房的我接到了素世妈妈的电话，她告诉我她为我和素世买下了一间高级公寓。我知道她很有钱， 给我和素世的零花钱甚至多到了让人以为我在做风俗行业的地步，但是在寸土寸金的东京直接买下一间公寓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

「别拒绝，给你们提供生活费和住所，这是我为数不多能够为你和素世做的事情了。」

「但是......」

「一直以来真是辛苦你了，爱音。」

在我还想要说写什么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又一次盖过了我未出口的话语。

「爱音，我洗完澡啦。」

「嗯。」

「一个人也可以。」

「了不起了不起。」

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时候，我突然被身后一个湿润而柔软的躯体拥抱了，而且从背后的触感来判断，她又没有穿衣服就跑出来了。

淡淡的香波气息伴随着海藻似湿漉漉的棕色长发垂到我的胸前，素世带着刚从浴室出来的水汽双手怀抱住我的脖颈，孩子气地蹭着我的脸颊。

「好痒，而且你的头发没有擦干净啦。」

我猝不及防地被她头发上滴落的水珠打湿了衣服，素世的长发柔顺而浓密，是令人艳羡的美丽头发，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每天都要花费大量时间在帮她整理头发上。

「自己拿毛巾擦一下头发。」

我将搭在沙发背上的毛巾递给他。

「我要爱音帮我擦啦。」

「刚才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够洗澡了吗?」

「但是，我喜欢爱音帮我擦头发啊。」

她鼓起脸，又露出那种泫然欲泣的表情，即使知道这是她的演技，我还是没办法抗拒这种撒娇行为。

我的弱点完全被素世把握住了。

即使到了这个年纪，素世也是爱撒娇的孩子。

我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起身绕到她的身后，拿起毛巾盖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搓揉着。

好痒啊。

素世止不住地笑着。

别乱动啦。

我按住她头让她老实下来，素世乖乖地低着头让我帮她擦头发，放在在膝盖上的双手不断交织着纤长的手指。

在这个俯视的角度，素世美丽的身体一览无余。

素世的身体丰满，四肢修长有力，明明喜欢吃甜食，却不见长胖，腰肢依旧柔软而纤细。大概是脂肪都堆积到胸口来了， 素世的胸怀和我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我看着水珠顺着素世的头发滑落，在胸前划过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之后坠落，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十分窘迫。

明明是我的同龄人，素世的身体却发育得好像大人一样，和我完全没法比，搞得像我的养分都被素世抢走了一样，我贫瘠的身材总是让我自惭形秽。

女友听见我这样说顿时笑出声来，她笑着安慰我说我的身体既苗条又美丽，是和丰满不同的美，她喜欢这样的我。

我觉得她在嘲笑我，所以转过身去不再理她。

「不过......菟丝子啊。」

「什么?」

「就像是菟丝子一样呢。」

「那是什么？」

「一种寄生植物，它会将自己攀附在健康的植物身上汲取养分，不断长大，最后会完全遮蔽住阳光，将宿主杀死。」

「素世才不是菟丝子！」

我生气地向女友反驳，如果说菟丝子是谁的话，那么一定是我。因为我夺走了素世本该拥有的幸福人生。

「我想见见她。」

女友对我说。

「谁啦？」

我故作不懂。

「当然是可爱的菟丝子小姐啦。」

「我不就在你的前面。」

「爱音，你不需要装成笨蛋，你本来就是笨蛋啦。」

「好过分！」

「比起客服投诉电话里的内容，我想我的言辞算得上是如沐春风了。」

「千金小姐也会知道客服工作人员的疾苦吗？」

「千金小姐也有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时候。」

女友轻轻啜饮了一口手中的红茶。

「那么，答案呢？」

「不行啦，素世会生气的，如果她发现我交了女朋友的话。」

眼看着糊弄不下去，我只好举手投降。

在搬到没有熟人的东京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让外人来做过客，尤其是素世时不时喜欢在家里赤身裸体地走来走去。

「我没有说要你把我作为你的女朋友介绍给她啊，这只是我对朋友的朋友表示关心而已。」

「但是……」

「还是说，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呢？总不能让她一辈子都不见外人吧，这样对她的病情没有一点好处哦。」

「……」

我被她轻而易举地说服了，这个人总是这样，看也不看地就能把我的防线一脚踢开。我无力地躺在座位上，看着她端起红茶，朝我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这次……要换个香水哦。」

「真有这么敏锐？」

「毕竟不能露出破绽嘛。」

真拿你没办法。

我的女友，丰川祥子，少见地有些苦恼。

素世生病之后我几乎是个与朋友绝缘的人，高中组乐队的时候还会为了拉拢成员与大家虚与委蛇，退出乐队之后我就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继续过着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连朋友的关系都懒得去打理，就更不要说恋爱了，所以从小到大的告白我一律是全部拒绝的。

原本以为到了大学我也依旧会过着与恋爱无缘的生活，但是这个人对我的温柔实在是难以抗拒，我们就这样从普通的同学关系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起，没有谁对谁告过白，也从来没有过喜欢之类的话语，我们像旅途路中一对正好结伴而行的旅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分开。

作为一对没有名分的情侣，我们之间相恋三年，连约会的次数都少得可怜，而且与其说是约会，倒不如说是学术的研讨会，我们之间的接触甚至在外人看上去可能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友人关系。

然而尽管如此，友情以上的肉体关系也是有的。作为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大学生，我有时候也是会感到寂寞的。特别是素世时不时在家里光着身体跑来跑去，对于那赤裸裸展示在自己面前的美妙酮体，每次我都会被自己无处安放的情欲吓到。

然而我却无法将素世看作排解寂寞的对象。

这是当然的。我从小照顾着素世长大，她的饮食起居，她的兴趣爱好，她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都是再清楚不过的，连她第一次来生理期吓得大哭的时候都是我帮她处理的，比起同居的人我更像是素世的母亲，就差没给她喂过奶了，我自然无法和这样的对象解决生理需求。

但是，素世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在高中的某个夏天发生过这样一件羞于启齿的事情。

「好热。」

我走在前往素世家的林荫小道上，在这炎夏里即使是在树荫下也依旧能感到路面蒸腾的暑气。阵阵蝉鸣像海潮般汹涌，穿林拂叶而来的不规则光斑时不时地在我的肩头跳跃，我抬头用手稍微遮挡着阳光，看向枝桠缝隙间的那轮的白炽的太阳，刺眼得让我几乎流泪。

「今年的夏天好像比去年还要热耶，认真的吗？」

我一边提着装着冰淇淋的袋子，一边尽可能地避开树荫较少的区域前行，像一条在炎热的沙漠里寻找阴凉处的蜥蜴。

「呜哇，冰淇淋都快化了！」

为了避免冰淇淋被夏天融化成奶昔，我快速地走到素世家的门前，轻轻按下了门铃。

叮咚——

许久没有人来开门。

「奇怪，不在家吗？」

我皱起了眉头。

素世是不会自己独自出门的，虽然素世妈妈有时候会回来带素世出去走走，但是一般都会提前通知我以免我担心，然而我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

「不会吧。」

我感到了一阵不妙，连忙放下手中的保温袋子，在身上的口袋里手忙脚乱地掏出了素世家的钥匙。

由于经常要照顾素世，所以我得到了一把备用钥匙，但是素世强烈要求我来的时候按门铃，这样她就可以第一时间来迎接我，然后对我说欢迎回来。

转动钥匙打开房门，屋内的热气扑面而来，甚至比室外的空气还要更加闷热。我走进室内想要打开空调，却发现空调根本没有反应，于是便将紧闭的门窗打开，终于使这闷热的空间稍微有了流动的空气。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四处寻找着，随后发现了躺在客厅沙发上的素世。于是我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俯身查看素世的情况。

躺在沙发上的素世面色潮红，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细密的汗珠布满在她光洁的肌肤上。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有些发热，看上去像是中暑了。

我连忙翻出素世家里常备的医疗箱取出冷敷贴降温，又脱下她的衣服用湿毛巾擦了一遍身体，然后把她的头枕在膝盖下不停地用手给她扇风。过了一个多小时后，我看见素世的睫毛微微闪动，她才慢慢醒转。

「爱音……」

素世醒来的第一反应是朝我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你差点吓死我，这么热的天气空调坏了不知道开窗户。」

我不由得弹了弹她可爱的宽额头。

「爱音不是说过，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要锁紧门窗吗？」

「那你至少泡个澡降温吧，脑子热糊涂了吗。」

我双手按住她额头两侧，有点坏心眼地搓揉着她的太阳穴，素世皱起眉头，露出痛苦中带着享受的表情。

「我给你带了冰淇淋哦，不过现在大概早就融化成奶昔了吧。」

「我要吃。」

「这种情况，应该用喝比较准确。」

我打开桌上的保温袋，从一堆融化的冰水混合物中取出装有冰淇淋的盒子，打开后发现已经在热量下融化得差不多了，基本上变成了粘稠的液体。

我用勺子挖了一勺送到嘴里，发现还是比较冰凉的。

「我要吃啦。」

素世枕在我的膝盖上，不满地摇了摇我的手。

「自己挖。」

「头晕，爱音喂我。」

「哈？！又来这一套？」

「不可以吗？」

「别用那种被淋湿了的小狗一样的眼神看我啦，我知道了。」

我又一次屈服在了素世的攻势下。

素世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对着我闭起眼睛，稍微张大了嘴唇，如同等待投食的雏鸟。

我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那色泽红润的嘴唇上，唇纹淡而富有光泽，能在微微有些颤抖的唇瓣间看见整齐而洁白的贝齿，以及隐藏在其中像粉红色软体生物的舌尖。

我的脸颊稍微有些发烧，虽然素世经常会要求我用嘴巴给她喂食，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大我实在是无法习惯这种亲昵的举动。孩童时期的亲吻还能用懵懂来解释，如今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都已经成熟了的我却已经无法再将这种行为当成孩童之间的嬉戏。

素世是怎么想的呢？也许在她永远不会随着时间改变的世界里，这只不过是她与朋友表示亲密的一种游戏，对于她纯白色的心而言，亲吻是不带任何污秽色彩的仪式。变的不是素世，变的只是我。

我突然难过了起来。

在素世不耐烦的催促下，我将冰凉的液体含入口中，侧着头向素世的嘴唇吻过去。

冰冷、柔软、温热，从我和素世嘴唇重合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舌头就像灵活的触手一样迫不及待地钻入我的口中，将我口腔内的液体一扫而空，贪婪又强欲，如同一阵席卷地表的飓风。素世的动作强势而富有侵略性，不停靠过来的身体几乎要将我压倒，为了保持住身体的平衡，我只能一只手撑住沙发，一只手撑住素世的肩膀，好让自己能够稳住。

好凉，好热，心脏跳的好快。这是谁的体温，夏天的空气有这么热吗？还是说只是因为我们靠在一起的身体太过焦躁了呢？在这闷热的空间内， 我的大脑似乎有些晕眩，视线的范围逐渐变得越来越狭窄，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贴在我眼前的，素世的小巧鼻尖，以及她那羽扇般轻轻扑闪的浓密睫毛。

结束了吗？

在我几乎要眼冒金星的时候，素世似乎终于满足了，将自己的嘴唇主动分开。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正想要责怪她的时候，却看见她像是发烧一般潮红的脸，以及那让我想起海洋的湿润眼睛。

好热啊。

她说。

爱音，好难受......

她像一条游鱼一样灵巧地贴了上来，双臂紧紧地怀抱住我的身体，在我的耳边发出猫一般的嘶哑呻吟，搁在我肩头的下巴硌的我的骨头生疼，胸口传来的巨大而富有弹性的压迫感却让我浑身无力。被夹在素世双腿间的小腿感受到了一阵热潮，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之前为了素世擦拭身体，我将素世的外衣全部脱去了，现在的素世是一直只穿着单薄的内衣的。

我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僵住了，浑身都血液都在一瞬间冲向了大脑，使我的血脉偾张。

素世的表现是什么我即使再迟钝也看得出来了，说起来素世的生理年龄其实比我还要大上几个月，是不折不扣的同龄人。只是由于素世平日里的举动与孩童无异，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在素世身上也会发生这种事情。就好像在一群懵懂无知的孩子里面发现一位脱衣舞女郎一样充满了违和感。

怎、怎么办？

看着像发情期的母猫一样不断在我身上蹭着的素世，我的头都大了起来。

要推开她吗。

我明白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任何一个身体健康的少年少女都会在某个时期产生青春的躁动，虽然我的青春时期因为忙着照顾素世从来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但是看着身边的同学不时成双成对的亲密氛围，我偶尔还是会像个老人一样发出年轻真好之类的感慨。

如果严厉地斥责素世停下来的话，她肯定会乖乖听话，但是那样的话素世不是太可怜了吗。

还是说我应该对此感到高兴？因为素世终于有了符合她年龄的举动了。

我的大脑飞速地思考着，简直像发现了自己的孩子在对着自己偷偷发电的老妈一样纠结。

「哈……好想死。」

狠狠地舀了一捧水打在脸上，我对着洗手台镜子前自己沾满水滴的脸感到一阵恶心。

最终我还是硬着头皮帮素世处理了她的这份燥热，然后花费了大量的口舌向她普及了一下生理知识，让她以后自己解决。

虽然素世的表情很不情愿，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同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生做这种事情也就算了，对方还是自己一直看作亲人的人，甚至心智与孩子无异。在冷静下来之后罪恶感和背德感同时从喉咙涌了上来，让我几乎想吐。

「怎么办，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阿姨和素世……」

要是阿姨知道自己对她的女儿做了这种事情的话，估计会打死我吧。

「好羞耻。」

看着自己的手，那双同学赞誉为如同大理石雕刻一样美丽的双手，指尖因为练习吉他而长了一层薄茧却丝毫不减美感，反而显得修长有力，一双原本让我感到自满的美手，如今却让我想把它剁下来。

就是这只手。

我稍微动了动手指，在那充满律动感的指尖上，我却回忆起了不久前上面素世的触感。

温暖、粘腻……

「呜哇！！不能再想下去了！」

我痛苦地抓着头发，把头狠狠地磕在镜子上，发出了一生中最悔恨的悲鸣：

「好想……忘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