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之言·柩笼】
2000年，8月15日。
“米娜桑！晚餐准备好啦，今天有好吃的月见团子、松饼和栗子哦！”
“来啦来啦！嗯～～～栗子香气好浓郁，母上大人的手艺大有长进哦！”
“哼哼，你每次都这样说！是不是偷偷敷衍了事呀～？”
“绝！对！不！是！我现在就证明母上大人看，来……准备——”
“我开动啦～～！”
（咀嚼声）
“……嗯，虽说甘露煮栗子的确会放盐啦……但好像也有点、有点……”
“咳咳……嘛，就当作是新口味吧！”
“妈——妈——，啊！对啦，啾啾啾……耶拿碳！给你尝尝这个……哇，吐出来啦！你看！连狗狗都不喜欢吃！”
“你你你你你！！！看招！”
“哇呀呀——！！”
（打闹声）
“说起来……我们的“小师匠”，今年就要毕业了呦～有关于未来的想法，要不要说来听听呢？”
“嗯……未来呀，果然还是女承母业，学习做一名巫女吧！”
“咦？前几年不是还特别积极想成为一名搜查官么？现在怎么……至少多去大城市看看嘛。”
“……大城市呀，emmm……总觉得很喧闹呢，我想自己还生活在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比较好。”
“巫女工作可也不算安静哦，至少每逢节日或庆典就会很麻烦……年轻人不趁年龄多出去转转可是会留遗憾的！所以就别留在乡下啦……待到你下次假期回家时，我再去和宫司商量教你如何去兼职巫女，怎么样？
“所谓“遗憾”…根本就是对“过去自己为何没有那样贪心”之怀恋啦！你说是不是呀？嗯～耶拿碳～～”
……
……
不知今昔已为几时，犹记得翻身（摔下）花车后的狼狈模样。虽然落点很糟糕，但唯幸没能陷入热情不减队伍之铁鞋下，否则就要品尝较指刺更加痛苦的滋味了。
巫女和行刑官稍稍走运些，她俩成功在一处稻田内滚落而下，尽管依旧溅满一身泥浆，不过总比某只跳进荨麻丛的倒霉狗狗好许多。
现在，怎么办呢？
“总之先换身衣服吧，”巫女皱着眉头不停弹拨泥点，看来她对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十分介意，“既然此处有稻田，说明附近定然存在村庄，咱们找找看吧，先把住宿与温饱问题解决再说。”
我和行刑官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三人小组沿着道路线开始寻找起来。
事实证明，巫女并没有猜错，大约半个时辰后，亚琉亚小姐便顺利在芦苇丛间翻拨出一条泥泞斑驳的狭窄小道。它蜿蜒曲折地殷没至山谷深处，在群森笼罩下，仅能勉强瞥见一缕黑烟徐徐飘升。
磕磕绊绊蹒跚于小径上，平均每走过两三步就会陷入浓稠又湿滑的洼浆中，只好相互搀扶支撑着前行，可即便如此，身体也并未轻松许多。
“这里最近是不是经常下雨啊？”我不禁抱怨道。
空旷寂寥的野外自然没有人愿意回答，唯独响应疑问的却是一只怪鸟，它得意洋洋地张开嘴巴，干啼几嗓浪叫，然后舒展翅膀慢悠悠飞走了。
距离村庄越来越近，破败萧凉之景亦愈加清晰。剥开薄雾，眼前尽是断壁残垣，布满裂痕矮墙崩解坍塌，枯缩萎烂芦苇杆东倒西斜，能证明此地尚有人迹存在之证据恐怕只有歪倒稻草堆旁一具已然认不出形状的尸体，那东西散发着浓郁铁锈气息，惹得三人组都不约而同的将口鼻捏住，生怕一不小心呕吐出来。
“……这里，刚刚发生过械斗么……”我难受地掐紧喉咙，勉强用余气拼出话句，“总感觉会很危险呢……”
“并非如此……”行刑官缓缓摇头叹息，“它曾经属于一位遗忘体，目前所展现的……是未受任何干扰下自然死亡的状态……从心脏内部慢慢弥散腐烂，扩散至全身，最后以新鲜的模样死去，就是这个样子……”
“……唔呃！好恶心……”
“啊！巫女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咦？
惊讶之余，我们诧异地向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位骨瘦如材的人类笔直呆楞在水缸里，紧接着从附近茅塘池、稻草堆、木柴箱、蚕丝架等等藏身地钻出无数颤颤巍巍的祟祟村民来。他们面容憔悴、身材嶙峋，却唯有直愣愣盯着巫女的眼睛不停满溢出仅存神采。
“巫女大人，救救我们吧！”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就像听到某种号令一般，村民们齐声呼喊起来。随即跌跌撞撞地扑向巫女，有的匍匐跪倒在她身下，有的拼命拉扯着她的双手不放，更有甚者从背后勒住双肩，妄图将她抬走……场面一度混乱不堪，连我和行刑官都被挤离群外，只能看到巫女的肌襦袢袖口不停在半空中飘荡。
“喂！你们这些野蛮人！”亚琉亚小姐生气地用刀背不断抽打狂热村民，但收获甚微，挑走一个，便会新人补足空位。他们宁可忍受时刻被刀刃割伤危险，也始终不愿离开一步。
“究竟发生了什么啊……”我一边帮忙扒拉着村民，一边困恼地喃喃道，“这里不也属于图书馆、属于现实世界么？我们的国家怎么会有此等灾难出现啊……？”
“不知道，更不想知道！”亚琉亚小姐将刀凭空旋转两圈，高声大呼道，“现在立刻把她放开！否则我就要动真格啦！这把刀可是一次性能斩断七具胴体的宝器！”
“啊——啊——啊哇哇哇哇哇哇———”
话音未落，怪鸟忽然盘旋出现在她头顶上，轻轻一衔嘴，佩刀便伴随着羽翼扇动而一起飞走了，仅留下行刑官一人气愤地空空跺脚。
“那家伙……！”我咬住牙根，直觉告诉自己，它绝对知晓某些关键事情，兴许正是破解柩笼的锁芯钥匙之一。
“我去追怪鸟，你继续帮助巫女脱困。”
“诶——？！”
不待她反应回来，博美犬转身便向山涧内奔去，很快隐消于森森茂簇里。
玫金状羽翼似利箭一般径直划过，橙红色尾迹迸射出无数焰星，仿佛闪烁着焚炍的韦驮驱驾点燃半壁天空。博美犬左右摇晃，如同弹球一样东躲西跳，她咬着木条，两肢很快因不够使用而改为四足，荨麻与灌木刺透未经衣物保护的手臂和大腿，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两者以追赶姿态相互交替身位，或许是过度集中，亦或是嘴里衔着东西不便对话，她俩谁都没有劝阻过另一位停下，直到行至一处废弃隧道内，而出口恰巧被层层石料堵满才罢休。
“哎呀……依旧没能分出胜负呢～”怪鸟无奈地将打刀取下来，一脚踢给她，“いつまで、いつまで～，这个，就还给你们吧。”
“谢谢，”我伸爪摁住打刀，翻身挂在背部上，“但是，需要的，明显还不止这些吧。”
“哦～～～”它若有所思地摸摸脖颈，“你想问些什么呢？”
“我就直说吧，以津真天。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下雨时为何遍布遗忘体？如果柩笼代表“过去”的时间，那么从其诞生至如今究竟已经流逝了多少年？巫女大人和魔女小姐究竟因何缘故被困于柩笼里？以及……预言，究竟想表示什么意思呢？”
“哎呀哎呀！问题太多啦！”怪鸟连连摆动翅膀，“况且咱也并非百科词典，大部分答案还是需要你自行寻找嘛。”
“没关系，你挑知道的说，不将一切全吐出来就甭想离开了。”
“好好好……那么，首先呢……因为咱是由怨念所诞生之妖怪，所以关于村庄之前发生过何事是不可能知晓的哦～不过结合近来频繁触发的召唤案件综合来看，兴许能勉强猜出些眉目来。”
“什么眉目？”
“那就是下一个问题咯，关于「下雨」……其实不知自何时起，判断某块场景是否仍属于“时间流动状态”而非“停滞”之依据便被规定为「下雨」。原因也很简单，在世界范围内所有词典记载中，唯有「下雨」，只要联想到它，脑海内浮现的场景一定是动态的，因此变作区分用途也并不奇怪吧？”
“但……我从来没有在雨滴浇淋处见过真正的生命，它带来之物永远都是败坏、遗忘、死亡、困窘、落寞……你所讲述的那些生灵，究竟在哪里呢？”
“啊啦啦，刚刚不是还出现过你眼前嘛？”
“刚刚……你不会是指……”一阵恶寒瞬间激经额叶层，“可、可他们根本就是僵尸和傀儡啊！怎么可能算作人类、算作生命？！”
“嗯嗯，请好好仔细转转脑筋呀，你所见过的遗忘体，要么躲藏于深巷旧楼里，要么葬身于泥沼槽沟内，或肢体断落，或身心腐烂……原因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嘛？”
“……”
“一定要由我来讲出来？真是拿你没办法呢～”怪鸟不怀好意地偷笑两声，将悚然恐惧的荒谬词汇慢慢迸道：“生命呀……本就是被雨水浸泡过尸体的模样哦。
“……少胡说八道！那你和我，师匠，还有巫女大人、行刑官姐姐和魔女小姐……难道全都死去了吗？！”
“是的哦。”
“……诶？”
“以津真天呢……仅仅是怨念具像化产物而已，并不算成生命；师匠呢，咱好像并不太熟悉，但是和其他三位被困于柩笼的人类一样，他们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原地踏步罢了，和尸体毫无区别，至于你……兴许的确是缓慢前进，但也正因如此，雨水估计不久后就会冲淋至身旁，因此也可以算作“濒死”吧？”
“你……我……”
“冷静！冷静！现在来解答最后一个疑问吧～「预言」究竟是什么呢？”
“不想猜谜……快点说吧……”
“预言，其实就是一种心理安慰啦。”
“……”
“……”
“……没有了？”
“没有了。”
“……”
“……”
“……这样啊，”我长吁一口气，久违地露出满满如释重负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强撑就有些过劲了，”怪鸟平静得连眼睛都没有转动一下，“如果感觉很难过，现在即使痛哭一场也不会被偷偷发现哦。”
“难过呀，当然难过呀！但如今还有许多比我更需要泪水的家伙们，哪怕只是充当递手帕角色，也总比自己孤艾躲藏起来揉眼睛好吧！”
“太过于为他人着想，说不定最终会反噬吞没自己的，我曾经亲眼目睹过悲惨事件：数十年始终如一照顾残疾人结果自己发疯掉；为弱势群体呐喊导致被同行排挤辱骂选择自尽；四处为冤屈伸诉求助反被污蔑为凶手，永世不得翻身……世界上诸如此类事件发生过太多太多，即使心地再善良、再真诚的人，都不得不思索一次啊。”
“所以我才会被选中诞生为博美犬，因为它只要认准一件事情就绝不会放弃的！哪怕在所有人都畏缩不前、相互猜忌、心地不纯的时候，它也会拼命咬住某人的裤脚，然后不停、不断、不休、不止地前进，这就是我存在于此的理由！！！”
仿佛触动到某种机关，亦或者答案早已暗埋心底。无数集束光线整齐重叠一体，如骤逝之恒星，更似新生之繁辉，明亮稍缩，随即全数绽开。破碎纸条、涂黑照片、残肢人偶等等曾捆绑住隧道的一切，至此彻底被光芒覆盖。能量继续爆发、释放、喷涌，毫不吝啬顾己地展现着无与伦比的色彩，在一波又一波连震下，最后屏障也渐渐四分五裂、分崩离析，终于完全坍塌粉碎。
“虽然不是很赞同你的理念，果然鸟类和犬类之间仍存有不少高墙啊……”怪鸟注视着四周翻飞的石块，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但是那份高昂决意、那份炽烫情感，的确传递到了呢。”
光芒渐渐消散，柔和清畅的暮色轻轻洒进隧道内，湖水澜澜顺延倒影映射于墙壁间，而在距离不远处，一座古朴山庄的炊烟缓缓升起。
———
重新赶回村落时，此前挣闹喧嚣的人群早已不见踪影，仅余行刑官一位独坐道边，徒积闷气。
“诶？巫女大人呢？”我将打刀放到对方腿上，疑惑地询问道。
“她同意了。”亚琉亚郁郁嘟囔着，脸色非常难看。
“咦？？？同意什么？”
“当然是仪式啊，召唤「神明」的那种……据说这里最近不断下雨，弄得好几名村民都因过多摄入雨水而腐蚀转变为怪物，造成许多伤亡。据说曾用于保护村庄的神社结界也被雨露削拔，所以他们渴望着巫女能够召唤出「神明」来彻底将肆虐的妖魔祛除掉。”
“……仪式？该不会是指……”我的脑海内瞬间浮现出巫女不经意间介绍过的「人柱」过程，恐惧与害怕之神情逐渐开始扭曲脸庞模样。
“当然不可能如此危险，”仿佛看透博美犬内心想法，她立刻解释道，“仪式有很多种类啦，说不定只是焚烧些艾草，或者供奉牲畜之类的，巫女大人还不至于将自己生命来作为祭品吧？”
“虽说如此……但总觉得依旧放心不下呢，”我拉拉她的衣角，“走吧，我们现在去找她。”
“不行咯，巫女大人亲自嘱咐过，让咱俩去村外等待，”亚琉亚满面怨念地摇摇头，“还解释说是担心会伤到村民们，哼，我看她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吧！”
“哎呀，理解为“只要不被村民发现”就好了呀！要看到事物本质哦～行刑官小姐。”
“什么嘛，本以为犬类通常会十分忠诚，没想到居然还会出现这种离经叛道的家伙，”她用不屑目光撇来一眼，然后立即转变成阴谋得逞之坏笑，“但是……我非常赞同哦！”
“出发！！”我俩异口同声跳起来，以最快速度朝村庄深处奔去。
———
大概是因为耽误许久缘故，此前冷清清的破败村庄如今各街各巷都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们纷纷换装最好最新衣服，将平常根本不舍使用的昂贵城市物品取出，小心翼翼拨撒于房屋和院落周围，简直堪比准备迎接新年或盂兰盆节般热闹。
没有地方容身躲藏，我俩只好趴在茅草堆里匍匐前进，博美犬倒还算顺利，行刑官可遭了殃，锋利而刺痛的枝尖不停刮划她裸露的肌肤，弄得伤口尚未愈合之处又起红痕。
“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真若遭遇意外之事再大声呼喊你好了。”
“……才不要！”亚琉亚扯断一把茅草，横过来咬进嘴里，“万一不幸让巫女大人受到惊吓和伤害，我宁可切腹自尽！”
“这么关心她……哎！你俩该不会是那种关系——”
“别乱想！！我可是腐女，唯一恋爱心愿就是变成异性然后和帅哥啪啪啪！”
“哎？哎？？？”我差点没叫喊出来，急剧飙升的气体迫使躯体不由自主上扬，当瞳孔刚刚冒出草丛之刻，一抹暗红色缓缓从眼前飘过。
那就是巫女大人，她身披暗红色织纹千早，佩戴金冠与花簪子，宛若天仙般轻轻拂过。紧系彩带的神乐铃，随太鼓节律上下舞动，清脆悦耳之音恍如幽泉叮咚作响，听者如痴如醉，观者如梦似幻，即使时间已然流逝许久，却仍无法从余梦中醒来。
所以待行刑官按醒我时，巫女大人早已不见踪影了。
“啊……好像能理解你为何如此照顾她了，那简直是——”
啪！脑袋挨了狠狠一击。
“简直是天仙对吧？好啦快走快走，时间浪费太多了。”
“你明明也在偷看吧！别只针对我嘛！”
“好啦好啦快走快走！！！”
……
人群仍慢慢向前滚动，他们许多穿着祭祀服装，行动速度非常缓慢，因此追赶起来并非难事。渐渐地更多人流汇聚至一起，目标也愈加清晰起来——村庄中心的广场。
找准机会，微遮草笠，趁势混进人群中，然后用力不停向前挤去。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铃鼓声亦愈来愈近，待我们终于抵达广场前排时，神乐舞早已结束，无关人员施礼后退去，仅留巫女一人仍在场内，最后的仪式很快就要开始了。
我和行刑官紧张地侦察着四周，不敢有丝毫松懈。
“不要！不要杀掉它！”
一阵哭喊声从对面传来，众人齐刷刷朝声源处望去，只见一名小女孩儿挣脱周围束缚，不顾一切奔向仪式中心，喉咙间振响的言语被呜咽撕竭所覆盖，断断续续吞吐拼凑的碎句：
“不要……请不要杀掉它！如果连它也不得不死去，我、我实在是……所以求求您……”
话语尚未完全落下，她便被周围众人追上拉走，消失在群影尽头。
撕心裂肺的残音仍缓缓回荡于广场中心，但巫女只是冷漠瞥过一眼就不在理会，她从袴间抽出明晃晃的肋差，慢慢向地面上一块白布处走去。
那里就是祭品？我不禁踮起脚尖，好奇地望过去。她轻轻揭开白布，露出一只小动物脑袋，再仔细看看，轮廓越来越清晰，那分明是……
“我？！！！！！”
我震惊地喊出声来，但此时却有另一阵更加强烈的声音彻底覆盖过去，仿佛一道雷鸣般，将一切嘈杂全部压倒了。
“母亲大人！！！”
魔女站在那里，头发渐垂下来，几乎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巫女吃惊地转身问道。
“先是锦鲤，然后是家雀，现在连最后剩下的博美犬都要抹杀殆尽。为什么……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摧残您与我的所爱之物呢？”
“……对不起，小师匠……”巫女默默低下头，“可是妈妈只有这个能力……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所以为了守护大家……”
“可是、可是……谁来守护您和我呢……求您了！请看看我吧，请再看看我吧！！！哪怕我最后也成为祭品也无所谓！但是求求您！请看看我的爱啊！！！！！”
“不要！小师匠！不要！！”
一股无名力量瞬间从地壳内喷涌而出，漆黑霭雾似藤蔓般攀爬缠缩住魔女躯体，很快演化成光滑的硬壳，紧接着是八只利爪，随手一挥，整座村庄便像脆纸板一样倾倒沦陷。
“小心！！！”行刑官大喊一声，飞身将巫女扑倒，碎石与瓦砾纷纷砸落，连带沙尘激溅她们一身。
“柩笼即将崩塌了，”巫女静静望着眼前宛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眼框处泪珠纷纷滚落而下，“对不起……最终还是没能封印住「土蜘蛛」。”
“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啦，”亚琉亚微笑着帮她擦拭着眼睛，“哪怕是安倍晴明先生再世，也一定会露出赞许的表情吧。”
“那个……”我一边躲避着呼啸的风刃，一边狼狈地逃至她们身边，“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是接下来怎么办？”
“柩笼破裂后，封存的时间会肆意挥洒喷放……也就是说，所有事物都会暂时被拖进不同的时空，”巫女向我伸出手，“来吧，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讲，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世界渐渐扭曲分裂，唯一能看清之物仅剩下土蜘蛛疯狂挥动的利爪。博美犬、巫女、行刑官三人紧紧手牵着手，在意识濒临模糊前，那句话语依旧在耳畔旁徘徊回荡：
“……小师匠……所爱之物……守护大家……”
忽然被卷入事件中心，可是我……
我应该怎样做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