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当前，花茶既兴奋，又害怕。

因为期末考试也迫在眉睫。

圣诞节时，她答应将一份光鲜亮丽的期末成绩单作为礼送给舞，事后辗转反侧，总觉得这个条件开的太大了。

她的成绩一向不上不下，十分稳定，唯独以前让舞和千奈轮番辅导才有过提升。

照这么说，那拜托舞小姐再辅导自己一次不就行了。但年关将至，为了多请几天年假，她更多的时间需要投入在工作上。

所以辅导的时间是没有了，再说花茶也不希望她工作那么久，还要抽出本就不多休息时间来当家教。

“也就是说，你不忍心去麻烦那个好姐姐，所以就来麻烦高考近在眼前的我。”

嗯，这一天的午间休息，花茶把高她一个年级的，正奋力攻克升学考试的向平莉珂盛情邀请来了图书室。

她原本的交际圈便很窄，离开社团之后更是如此，班上的同学她不好意思叫，其实连莉珂她也没想到对方真的会来。

“欸嘿嘿…多个人一起学习氛围比较好嘛。”

“我倒不介意，在哪学都是学。”莉珂边说，手里没停，答完了手里这道政治题，接着翻看答案给自己打分。

兴许是期末考试，即便是短暂的午休图书室依然有不少人，于是花茶压制住了聊天的冲动，埋头复习。

莉珂对完答案后，凑上前：“我来看看，在复习数学啊，哪道题不会？”

“耶…？不用麻烦啦，你学自己的就好。”

“学的都是一样的内容，教会你也算是给我自己复习。”

“三年级学的内容也和二年级一样吗？”

“大差不差吧，三年级的本质就是复习。”

“是这样啊，我一直以为到了三年级还会学新东西呢。”

“就算真的是学新东西了，到了高考还是会考整个高中学的东西，无论怎么样教你做题都没坏处。”

听完，花茶转头盯着她，四目相对，而后眨眨眼，恍然大悟。

“对哦，高考是要考整个高中的东西呀。”

“……”

过去莉珂能将剑道技巧清晰透彻地教给她，如今换为书本上的习题，她依旧能讲明其中细节，花茶边听边点头，有点不好懂，不过仔细思考还是能理解。午休时间短暂，没过多久，她们就必须各自回到自己的课室，继续上午的课程。

这其中会有自习的时间，本着趁热打铁的想法，花茶找出中午做过的题目，想再做一遍加深记忆。

“……”但看见题目后，对于上面的描述，她感到陌生。

就类似于在外碰见班里打过几次招呼但不熟的同学，然后说出『你不就是那个谁……』的感觉。

因而她无法自然地做出这道题，必须凭借中午的记忆，加上已经写在纸上的答案组合才最终实现整道题目的复习。

时间来到放学，她收拾好书包离开学校，在附近找到电动车，直接去接空放学。冰箱里还有食材，所以今天可以直接回家。

到了小区门口，花茶把车骑到一直停车的地方。

“姐姐今天不去锻炼身体嘛？”

“嗯，因为快要考试了，想多花一点时间复习。”

“是这样啊，那加油！”

“那当然！”

结束一天的校园生活回到舒适的家中，她难免倒在沙发上懈怠了一阵子才开始复习。打开习题册，翻到那个中午学过第一次，下午又对着答案做过第二次的题目，她仍然没能立刻想到解题流程， 经过短暂且焦急的思考后，她还是偷偷瞄了一眼答案，而后思路才喷涌而出。

“唉……”虽然做了第三次，可体会到了自己的学力，她开始对期末提升成绩的目的感到悲观。

舞比平常晚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家，饭菜已经快做好。她脱了鞋，放好钥匙，没见到花茶在客厅，便下意识地寻找，然后找到卧室。

她正趴在桌子上复习，像是要把脸夹进书本里，见舞回来，花茶转过头打了招呼，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要不先休息吧。”

“唔嗯…不行。”

“状态不好的话，是很难学进去的。”

“…之前舞小姐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不还在工作。”

“那不一样， 工作是日复一日使用我已经学会的技能，而学习是从零开始理解一个技能，难度不是一个档次。”

“咕呜……”被舞说服，她便不再逞强，从椅子上起来，扑到床上，躺的四仰八叉，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一会儿记得出来吃饭哦。”

“嗯……”

片刻之后，饭菜都已做好，叫她一声，她便出来了。

她果真是非常好懂的人，情绪都写在脸上，虽说好了一点，但仍能看得出失落。吃饭时空也安慰说，复习不用太大压力，晚点她也来一起。

“好…谢谢小空。”

用餐之后，花茶和空一同收拾餐桌外加刷碗，之后聚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消化腹中食物，接着空便想去洗澡，一身清爽地开始复习。

花茶接受这个提案，等她洗完之后，她也去洗，因而等待期间，她在客厅和舞一起。

“…舞小姐。”

“我在听。”

“舞小姐上学的时候是怎样学习的呀？”

“……”舞扭过头，见她直直盯着自己，然后转过去：“找到规律，找到逻辑，找到原理。”

“耶……？”花茶被这句开头镇住了。

“虽然我说了三个词，但其实都是同一个意思。”“打个比方吧，就像你举哑铃的时候，是通过特定的姿势让肌肉负重，导致肌纤维断裂，修复重组变为更强壮的肌肉，这就是你健身的逻辑。知道了这个，你就明白什么样的健身动作会长什么部位的肌肉。”

“唔…健身是懂了，可是和学习连到一块的话还是……”

花茶正说着，舞伸过手来，掐了一下她的脸蛋：“高中的学科不难，乃至整个社会的运转，绝大部分都是遵循一个简单的规律重复运作。虽然我说起来是很轻松，但只有自己经过思考找到的规律才适合你，才是属于你的武器。”

“这样吗……”花茶仍旧似懂非懂，干脆瘫下身子，趴在舞的大腿上。不出声，好像在思考。

舞一手搓弄她的头发，另一手刷着手机，翻看不同日期对应的机票价格。

没过多久，空洗完澡出来了，来到客厅叫花茶去洗，而后自己到卧室里去吹头发。

“好…现在就去。”

花茶略显慵懒地起身，走进卧室，然后抱着要换的衣服迈进了浴室。

又过去一会儿，空吹完头发出来，先坐到舞的旁边，然后也像花茶刚刚那样，趴在她的大腿上。

“……”舞低头看了一眼，便和刚刚那样，也摸摸她的头发：“空，想坐飞机吗？”

“嗯？”她测过脑袋，接着理解了舞刚刚说的什么，直起身，眼睛里闪着光，“可以在天上飞吗？！”

“当然可以，不然为什么叫飞机。”

“哇——！什么时候可以坐？”

“放寒假的时候，我们就坐飞机去爷爷奶奶家。”

“哇——！”她这次高兴到举起了双手。

见她这么兴奋，舞自然也开心。但忽然有些担心她会因为太过期待导致期末考试之前分心，于是突发奇想，告诉她说：“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据说飞机对乘客非常严格， 只会载那些上课不分心好好考试的小朋友，反而是那些成天想着坐飞机，上课分神的……”

舞原本想说，上课分神考试考不好的就没有飞机坐，但考虑到如此残忍的说辞说不定会把她搞得太紧张，最终导致发挥失常酿成恶果。所以改成了：

“就会被吊在尾翼上在外面吹风，然后得重感冒，发高烧，一连好几天都没力气，不能出去玩。”

“……？！”空的表情格外惊诧，好像是相信了，舞险些没憋住。

“所以明白了嘛。”

“明白了！”

完事，空又趴到大腿上，一直等到花茶洗完澡出来，两人才回房间开始复习。因为两个卧室各自只配了一张桌子，因而她们选择把椅子搬到主卧那张比较大的书桌前，凑合一块坐。

起初还会稍微聊会儿天，待到完全进入复习状态，便再无交谈。

花茶做完了套题上自己一眼就会的题目，留下那些看了答题过程能够理解，但亲自上手却会犯难的题目。

花茶信任舞，因而决定依照她所教的技法，尝试挖掘题目的原理。一本习题册里有着许多套试卷，比对了几套试卷中同一部分的题目，花茶对其中考点有些许眉目。

她的脑中默默总结：一套试卷会细分为几个部分，每个部分的题都有相对固定的问法，每个问法会对应几个相对固定的答题格式，根据题干的信息找到对应的考点，自己就拥有制作答案的『素材』，记住这类题目一两种答题格式，便具备了制作答案的『手艺』。

于是循着模糊的记忆，她从书中查到相应的知识点，再照着参考答案写几道题，分析并吸收它们的格式，接着堂堂正正与一道全新的题目交锋。

对于印象仍不深刻的类型，她需要思考多一些时间，再翻看书本查找知识点，但多做几道之后，她每见一道新题，就仿佛会见了一位故人，自信心源源不断受到滋养，使她竟能在文化科的学习上投入专注。

直到时间差不多，空结束了今天的复习，她也紧随着在做完手里的题后合上了习题册。

舞这时候走进卧室，打开衣柜，望着里面的衣服，好似在思考。而顿悟后的花茶此刻满心的欢愉，直接怪叫着从背后抱了上去。

“真的有用欸，好神奇！以前要看答案才做得出来的题目现在可以自己做了！”

“嗯，那就好。”

理应这是十分温馨的画面，只是两人的体格略有差距，加上花茶摇摇晃晃吵吵嚷嚷，反而有点像成年豹子从背后扑杀猎物。

……

隔天再与莉珂图书馆相会，她在兼顾自己复习之余，看了一眼花茶的进度。

“昨天的题型已经学会了？那这样子的话进度还蛮快的嘛。”

而讲起这个，她便沾沾自喜，迫不及待想要将舞的规律剥离大法传承下去，奈何她的脑袋还是装不住太深奥的话，一通讲解之后，呈现出的效果就如同甲方在复述自己的需求：要先这样，再这样，最后再这样，就完成了！

还好莉珂学力充沛，能听懂大致意思，加之已经有专修的流派，因而认同地点点头，将这方法放置在脑海中靠边的仓库，以后有需要当个参考便是。

比起这个，她倒更好奇花茶口中三句不离的多间舞，这个半路截胡的人有何魅力。

花茶便在午休结束前的十来分钟，讲她的风趣，讲她的善良，讲她的毅力，讲她如何从地狱夺走两个孩子并成为她们的母亲，讲她如何在父母远走国外工作后让自己体会到第二个家。

莉珂听完，默默点头。花茶人好、开朗，也不擅长拒绝。最令人担心的，就是她会不会被些表面光鲜的坏人欺骗。

如此看来，她所遇到的人，很好地保护了她的纯真。

莉珂是放心了，她侧着头，微笑，听她继续讲，注视着她的眉眼。

还是会去想，倘若最开始更主动地握住她的手，现今的画面是否会不一样。

“水濑。”

“嗯？怎么啦。”

“我们算朋友吗？”

“当然算啦。”

“那算好朋友吗？”

“唔…有点难界定，如果你想的话，那就从现在开始算。”

“好，从今天开始，就叫你的名了，花茶。”

“好呀，莉珂。”

“没大没小，我还大你一年级呢。不过，这样也好。”

……

这样每天腾出更多时间来复习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考试，甚至于最后几天花茶都没有去健身房。她的付出换回了她应得的，考试当天，她的手感很好，流畅答完了题，以至于答没答对，倒不敢妄下定论。

结束的当天，她就到健身房报复性地训练了好久，晚上回到家，舞问她父母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家。

她的回答是，新年的工期真是要紧的时候，没办法回来了，父母的信息里还附了一句抱歉。

“……”沉默片刻，舞便邀请她：“那就跟我回乡下过新年吧？”

“好呀！”父母不能回来，她虽是适应了，可仍有些失落，不过能和大家一起，她倒能振作起来。

“那就再加一张机票，过几天就出发。”

“…坐飞机嘛？！”

“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在短暂的前摇后，花茶高兴到将近要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