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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我就算有没有女朋友，又和姊姊有什么关系呢！」

搞砸了。

在我传送大段大段的文字块后，终于换来妹妹的冷淡回覆。

放下手机，闭上双眼。感觉胃部因爲过分的紧张感而紧缩，进而从喉口处袭来一阵恶心。

明明知道这样会被妹妹讨厌的。心情也完全没有传达给妹妹。心里焦躁得象是有无形的重量压在胸口。

我是笨蛋吗…

◯

「初次见面，我是她的女朋友。」

温柔其外而自信内敛的笑容，在我眼里则是如同宣示主权一般，自己却连一战的资格都没有。

依纯学妹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我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惊慌，忘记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是如惊弓之鸟般逃跑了。

从实作课回来之后，几乎是以最为激烈的困惑态度质问妹妹，自然也收获了毫不意外的结果。

妹妹的话自是正论。

我从一开始，不过就是做自我陶醉——妄想妹妹会被我感动，妄想妹妹会不计前嫌，进而对自己产生超越姊妹的情愫。但在我还在踌躇不前之时，就早已有人将我的妹妹抢走。

妹妹和我不一样，是个相当在意社交关系的人。

如果什麽都没有发生的话才奇怪吧。

我内心凄楚不已，只是继续输入:「我只是觉得至少要告诉姊姊一下…」

「告诉姊姊，然后让姊姊像现在这样质问我吗？」

「…」

「姊姊今晚完全是在无理取闹，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人际关系吧。」

我退缩了。事到如今，难道我还要向妹妹宣告「不要和那个女生交往，从今天开始成为我的恋人吗？」

但是自己也很清楚。

迄今为止，内心并没有，也绝无可能有任何想和妹妹交往的意图；尽管如此，却因爲妹妹有了恋人而恼羞成怒。

妹妹自始自终都是自由的。就算被外面的人在床上扒光弄得乱七八糟也没关系，就算同时谈五十个女朋友也没关系。自己作为姊姊只能尊重，祝福。

虽然喜欢的确是喜欢。

也许是普通的喜欢，或者说是作为姊姊的喜欢。

再者是对妹妹身体的喜欢，也就是单纯的把妹妹当成性对象的肉欲上的喜欢。

最后是因为家庭突遭变故，「妹妹会一直待在自己身旁」这个惯有的事实改变而焦躁不安，进而以妹妹为临时对象依托产生的喜欢。

但究竟是哪种喜欢，恐怕已经纠缠不清了。

更何况，这份喜欢真的还有意义吗。

◯

实作课后的翌日放学后。依纯学妹主动来到我的班级，让班上的其他同学叫我出来。明明是昨天才认识的学妹竟如此主动，属实让我有些恍然。走出教室后，我四处张望，发现她将制服外套挽在臂上，靠在教室的外墻无所事事。见我出来，便侧过脸对我说道：

「学姊，放学之后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吗？」

「一般来说我们还没熟到这种程度吧。」

「是妳妹妹的女朋友也不行？」

「又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察觉到自己又没对依纯摆好脸色，毕竟昨天就是因爲她我才会和妹妹吵架。既然是妹妹的女朋友，应该也就会从妹妹的管道知道我们姊妹吵架的事，而且明白责任全部归咎于自己。

「妳看起来和昨天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是啊，因爲妳昨天和妹妹吵了一架。开心了吗？我根本就不想见到妳。」

我不太理解她爲什麽还要接着缠着我。但是她很快就抛出了重点：

「想和学姊讲妹妹的事情。」

正中红心。

她当然也能看出来我正在为此事烦恼不已吧，想要知道她和妹妹到底是究竟是什麽回事…好讨厌。是想趁热打铁同我交好还是来嘲笑我的？

我轻轻叹气。

「就不能换个时间去其他地方吗。我今天下午已经有约了。」

本来和甲君约好要陪她去染发的。

「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主导权难道还在学姊手上吗？」

「…等我捡拾好书包。」

我无可辩驳，只好跟着她走。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的甲君正边给原子笔换着笔芯边观察着我的方向，我走过去向她道歉。不出所料，她只是点点头：

「那是妳妹妹的绯闻女友吧。不过她找妳有什麽事？」

「有想让我转交妹妹的东西。而且不太开心，恐怕非得陪她不可。」

我盯着她头顶亟待新染的黑色发根继续扯谎，内心突然也生出染发的心情。

染个最丑陋的发色，然后被妹妹所讨厌。

哄骗自己仅仅只是因爲这种原因才被妹妹讨厌的。

「是吗。自己的好朋友被迫转走，她恐怕也蛮伤心的吧。不必担心！染发我自己去就好了。」

甲君再次对我摆出完全没事的姿态。和我相比，我的朋友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好人。不过还是听到她有些不甘心地嘟囔：「长成这样真是犯规啊。感觉染头发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依纯静静地站在教室的窗外等候着我，立姿若处子。与喧闹的女中环境不同，她纤柔的身体似乎位于比当下更深邃的位面，浸没在秋风的寒意中。

没有意义。

我深有同感。

只有叹息。

如果要我不讲情理地去讨厌这位学妹，简直一点意义都没有。

依纯的家在我们姊妹通学路的相反方向，却需要搭乘轻轨线电车转车才能到达。放学时间，电车上却尽是穿着和我们两个完全不同校服的学生。实话说远到让我怀疑她是不是要把我卖给人蛇集团了。

陈旧的高架桥。

窗外遥遥可以望见远处点落着人群的海滨公园。我们学校周边的轻轨线应该看不到大海吧…?

但是依纯学妹象是没注意到我的不安似的，在电车上还要了我的SNS。

「刚刚考上女中要乘这趟车通學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熟悉的海岸线。心想：虽然只是地球上某个角落的某个国家的某个县，但这座城市还真是大啊…。因爲通学委实太久，所以我有时我会在车上写作业。」

「…还有多久才到？」

「再消10分钟就好了。」依纯指着头顶上的LED指示幕，「远也有远的好处。我家就在海边噢，有空和妳妹妹一起过来玩吧。」

「这麽远，恐怕今天并没有非得到妳家的理由吧？」

「学姊后悔了吗？」

「我只是在担心自己还回不回得去。」

今晚的晚饭肯定只能在外面解决了，还是首先给妈妈传个简讯告知为妙。

妈妈的联系栏旁是妹妹。

「回不去的话，今晚住我家一天也没关系的。」

我们坐在一起，默默倾听电车到站的声音。一站又一站，车上已经开始出现晒得黝黑，拿着冲浪板准备返家的高大男性，还有被母亲牵着，身穿泳衣的小女孩。这趟电车或许代表着某种无法回头的隐喻。

「怎好唠扰。」我说。

「不对。」她回答道。

我的身体传来一阵战憟。

学妹的手绕过我的后背，从另一侧悄然摸上我的大腿。透过薄薄的夏秋季制服丝袜，她手部挑逗似的触感再清晰不过。

在两个女高中生间，或许只能被认定为亲昵的朋友举动而已。

我回想起妹妹的女阴。

「妳在讨厌我吧。害怕我吧。」她凑到我的耳边，悄声说道：「我是女同性恋。」

「把妳妹妹抢走的女同性恋。学姊，妳竟然还真敢和我回家？」

心脏的剧烈跳动妨碍了我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