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张知府的脸色阴沉如乌云密布,他站在李云裳的牢房门口。李云裳抖了抖身上的稻草,整理了自己的仪态,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不得不说,李寿的办事效率果然非同一般,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的迅速。
“打开牢门。”
张知府的声音低沉而威严,牢门在两名狱卒的缓缓推动下打开,铁锁链的碰撞声在寂静的牢房里回荡。
张知府迈步而入,目光锐利地射向李云裳,那眼神中蕴含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
近日来,不断有人到府衙为李云裳作证求情,要求释放她。尽管张知府一开始坚守立场,但舆论的压力逐渐累积,让他不得不顾及到自己的官位和名声。尽管他心中充满了不甘,但他实在找不出证明李云裳有罪的确凿证据。
张知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他走到李云裳面前,沉声问道:“李小姐,你果真清白无辜吗?”
李云裳并未急于回答,而是反问道:“知府大人,您调查此案已有一个多月,不知是否已经找到了将令郎推下河的凶手,或是找到了我犯罪的确凿证据?”
明知故问,张知府在宽大的官袍下紧握拳头。他为官多年,判案无数,却没想到会在这个小女子面前栽了跟头。这口气他实在难以咽下。谁让形势逼人,他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暂时妥协。如果他不顺应民意,他头上的乌纱帽恐怕就难以保住了。
他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暂时放下。他不信偌大的李家会没有半点不法之事。总有一天,他会让整个李家,包括李云裳,都成为他的掌中玩物。
“既然没有确凿证据,本府自当公正无私。李小姐,多有得罪,本府这就派人送你回府。”
李云裳微微点头,面色平静如水,施了一礼,:“有劳知府大人。”
随着牢门的再次关闭,李云裳的身影消失在了张知府的视线中。张知府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但转瞬即逝。
***
李云裳回到李府,小桃和小翠抱着她哭了好一会儿,仿佛要将这一个多月的担忧和焦虑都哭出来。李云裳轻轻拍着她们的背,安慰她们自己已经没事了。
“我就说小姐怎么可能会害人嘛!”小桃红肿着眼睛,气呼呼地说道,“那些官府的人真是瞎了眼,竟然把小姐关在那种地方!”
李云裳微微一笑,嗯,也说不定,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给她们留一点美好的想象也不错。
她回到房里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管家就带着两个小厮过来’请‘她过去大厅。还将她的手给捆住了。
“大小姐,得罪了。”
管家也是按吩咐办事,李云裳一向不会为难下人,便点点头,配合的走在了前面。过去的路上,偶尔路过几个丫鬟仆人,他们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说:“大小姐又犯什么事了?她能不闯祸吗?”
李云裳已经见怪不怪,把他们把言下之意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却没有半分波澜。在李家这个庞大的家族中,她早已习惯了被人误解和猜疑。
"跪下!"
李云裳刚步入大厅,尚未站稳,一声严厉的喝斥便如惊雷般在她耳畔炸响。她抬头望去,只见李员外端坐在主位上,面色铁青,目光如刀。李云裳没有片刻犹豫,顺从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你……" 李员外见她如此乖巧,气势稍减,但声音依然冷硬如铁,"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要打就打。" 李云裳毫不畏惧地回应,她的声音坚定而倔强。要是以为她在牢里待了一个月就能学乖那可就错了!她从小到大,尽管每次犯错被罚都有人替着,但就是她自己,也一直都是这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别说让她跪着了,就算是拿鞭子抽她,她也未必会皱一下眉头。
李员外不再废话,接过管家递来的长鞭。他挥手间,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风声狠狠抽向李云裳的背脊。
"啪!" 响亮的鞭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李云裳的背脊上瞬间出现了一道醒目的红痕。她咬紧牙关,硬是不吭一声,只是眼中的倔强更甚。
看到李云裳这副模样,李员外心中的怒火反而更盛。今天他要是不让她求饶,他就不姓李!他更加用力地挥动鞭子,一道道鞭影在空中交织,每一次抽打都在李云裳的身上留下新的伤痕。
李云裳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汗水顺着额头滴落。她的背脊已经是一片通红,有些地方甚至渗出了血丝。但她依旧倔强地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求饶。她甚至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李员外,仿佛在说:"你尽管打,最好将我打死!"
李员外被她的眼神激怒,丢了长鞭,反倒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他的手指收紧,仿佛要将她的喉咙捏碎一般。李云裳的双眼开始模糊,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但她仍然倔强地不肯求饶。
"你……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 李员外愤怒地咆哮着,他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火焰。 "你跟你那便宜娘一样都是贱骨头!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李云裳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但她仍然倔强地瞪着李员外,眼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他怎么好意思提她娘?将她从生母身边夺走后,另娶高门贵女,三妻四妾,对她娘不管不问好不快活。现下又对她娘冷嘲热讽,真是无耻至极!他自己做的那些丑事,她可一件件都记得清楚。只是她不屑于说罢了,免得脏了她的嘴。
就在李云裳以为自己将要窒息而亡的时候,李员外突然松开了手。李云裳重重地摔在地上,咳嗽连连,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抬头望去,只见李员外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也是愤怒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个体态丰盈的妇女怀抱着一个娃娃走了进来。她瞥见李云裳趴在地上,衣衫凌乱,背上布满鞭痕,顿时发出惊呼:“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李云裳抬头望去,认出这是二姨娘。她脸上的关切与惊惧十分明显,但眼中却透露出狡黠与算计。李云裳心中冷笑,暗想这个二姨娘真是个会演戏的高手。每次府中有事,她总是能准时出现,扮演那个善良无辜的角色。李云裳甚至怀疑,她怀中的那个孩子,也不过是她为了争宠而故意弄来的道具。
李员外看到二姨娘的到来,压下怒火,问道:“你怎么来了?”说着,他接过二姨娘怀中的孩子,满脸洋溢着慈爱之情。
“老爷,儿子会叫爹了,我特意抱来给老爷听听。”二姨娘娇媚地说道,眼中满是柔情蜜意。说完,她轻轻拍了一下小娃娃的脸蛋,小娃娃立刻清脆地叫了声:“爹——”。
李员外哈哈大笑,将孩子高高举起,兴奋地说道:“乖儿子,叫得好!”随后,他看向李云裳的眼神又充满了嫌恶。如果不是这个赔钱货惹了事,他今天的心情本该是极好的。
“你就给我跪在这,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起来!”李员外冷冷地命令道。然后,他抱着孩子和二姨娘转身离去,大厅的门重重关闭,只留下李云裳独自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期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搀扶她,仿佛她真的成了这个家族中的弃子。李云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就是她名义上的家人,这就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她缓缓地站起来,无视背上的疼痛和满身的伤痕,无视李员外的勒令。
她径自走到李寿的那座院落,门口看守的小厮看到她这副凄惨模样,吓得几番不敢上前。
李云裳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径自走了进去。可惜的是,李寿并不在他的房间里,李云裳猜测他大概又去哪里鬼混了。问了门口的小厮才知道,李寿已经回蜀州了,反正她的婚事已经黄了,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
她强撑着身体,回到自己的住处。小翠小桃看到她伤痕遍布的躯体,又是眼泪汪汪。
晚一点的时候,她们打来热水替她清洗,触碰到已经结了血痂的伤口时,痛的李云裳唇角直抽。然而她硬是不吭一声,将那片樱唇咬出了血,小翠和小桃看着她的模样,心中既痛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清洗完伤口后,李云裳换了套干净的衣裳,坐在铜镜前,让她们给自己梳了一个精致的发髻,插上了一支金步摇。她看着镜中那个容颜憔悴,却依旧倔强而美丽的自己,轻轻地笑了。她跟个没事人一样,取出了在衣柜里存放着的一个木盒子。一打开,竟都是些银票首饰。她让小桃和小翠收拾了一些行李,要趁着夜色从后门离开。
“小姐!您真的要走吗?万一被老爷发现了……”小翠担忧地看着李云裳,她的手紧紧抓着李云裳的衣袖,仿佛想要将她留住。
李云裳轻轻地拍了拍小翠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小翠,你比较机灵,留你在家中我放心,小桃我就带走了。我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是有人追究起来,你就说我将你打晕后自个走的,发生什么你一概不知。”她又分出一部分的细软,“这些银票首饰你收着,万一有什么事,就用这些钱打点一二。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小翠听着李云裳的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呜咽着相送。
月色正浓,小桃搀扶着李云裳脆弱不堪的身体,她的脸色发白,好像随时都有殒命的风险。小桃是既担心又害怕。李云裳强打着精神安慰她,如果自己死在半道上了,就让她拿着那些细软回家,寻个好人家嫁了,不要再回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李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