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听了这个数目，已然是汗流浃背，他抹了一把前额的汗水。

“李姑娘，你怎么开玩笑呢，四千两....哪有你这样出价的，四千五百两，少一个仔都不卖。”

陈老板瞪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李云裳是在开玩笑，或者是对市场行情一无所知。

“陈老板，四千两或许比你预期出的价要低不少，但目前来买这套楼房的人中还有比这更高的吗？若是有，也不会留到现在你我会面商谈了，四千两你要是同意，我立马就可以预付一半的定金给你，表示诚意。如果不同意，那我们就再找找其他卖家。"李云裳平静地说着，她的语气里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分，这会已经是要起身离开座位了。

陈老板还在沉默中，李云裳佯装叹气，“可惜啊，没有缘分。”

款款走到门前，有意停下来等李寿一块，眼神偷偷瞥向陈老板，陈老板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却没有挽留的意思。

李云裳摇摇头，打开了雅间的门，竟是头也不回。陈老板手心攥的都是汗，李寿见李云裳离去，嘴角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陈老板，四千两虽然比你要的少，但能解你燃煤之急呀，我们也要考虑到市场的实际情况，你说对吗？”李寿缓缓开口，给他沏了茶水。

“陈老板还请在此再用些茶水，我去送送。”起身，离开座位。

去到门外，李云裳果然没有走远，在楼梯处正探着个脑袋朝他们这里看呢。

怎么还不出来挽留我呢？这跟书上看到的不一样啊。

李寿给她使了个眼神，故意将脚步踩得重了些，李云裳接收到信息，赶忙下楼去了。

陈老板此刻也坐不住了，一拳砸到桌上，猛地起身：“李姑娘留步！”

他在楼上往下喊，李云裳收回了要迈出醉月轩大门的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抹得逞的微笑。

尽管陈老板不太开心，他们还是签了一份简单的房屋买卖契约，约定了交易的具体条款和过户的时间。李云裳将两千两银票递给了陈老板，表示这是预付的定金，剩下的两千两会在房屋过户后一次性付清。

“这是楼房的钥匙，姑娘可需要同我一起去看看房屋的状况？”陈老板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将钥匙递给了李云裳。

“不用不用。”

她摆手，又怕对方生疑遂而补充道：“生意场上讲的就是诚信二字，陈老板既然信任我，我也必然信任陈老板，无需再看了。”李云裳接过钥匙，放进了自己的袖袋中。

送走陈老板，李云裳这才放肆的笑了出来，向李寿伸出了手。

“什么？”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银子啊，你不会忘了当初说的吧，要是我能以低价谈成，你就付我相同的定金。”李云裳眨了眨眼。

原来是在与陈老板见面前，他二人已经通过气，甚至还立下了赌约，李寿本不信李云裳能够以低价拿下这套楼房，毕竟这楼房的地理位置和建筑质量都是上乘之选，更何况她的报价毫不留余地，谈成了，也只是巧合，这绝对是巧合！

“你运气好罢了，可别忘了开业后所得的利润流水要分我三成。”从袖带中掏出银票，李寿提醒她道。

“那是自然，今日能够谈成，也少不了三弟你的功劳。”

“哼。”

李寿冷哼一声，手中银票被她抽走。李云裳乐的像个孩子，就差上前给李寿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要是真做了，李寿也定会无情的并且嫌弃的闪开的吧。

谁让她这个弟弟，总是这么的口是心非呢，自己来蜀州这么一段时间了，没有他从中相助，事情还真是不好办。

***

扬州城，李府

自李云裳携小桃悄然离去，已逾十日，李员外大发雷霆。

“活生生的人，竟在我眼皮底下消失无踪？你们是如何办事的？”他拍桌怒吼，对着一群下人发泄怒火。

李福忙上前安抚：“爹，您息怒。我已向衙门询问，他们会加强人手寻找的。”

闻言，三姨娘却冷嘲热讽：“找什么找，这样的祸害，死了才省心。”一旁的李禄补充道：“我已向三弟传信，看是否有消息。”

李夫人却嗤之以鼻：“禄儿，你这是徒劳无功。寿儿怎会与她有瓜葛？她那天半死不活，怎么可能跑到蜀州那么远？”她自李云裳进入李家以来，便心存偏见，更别提让儿子们与她来往了。

李禄闻言沉默，静待李员外下一步。李员外怒气冲冲地走向跪在中央的小翠，她颤颤巍巍，不敢抬头。他一气之下，将她踹倒在地，怒道：“这逆女若死了便罢了，若还活着，最好别在外面给我惹出事端来！”

***

蜀州城，宋府

华春在珠儿的引领下，终于抵达了宋宅的门前。眼见四下无人，珠儿便悄悄走到角落，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袱和一个挎箱。

“你把这包袱里的衣服换上，再背上这个挎箱，然后随我去见小姐。”

华春依言而行，将包袱中那件宽大的灰色袍子穿上，又将挎箱稳稳地背在背上。她就扮作郎中跟珠儿进了府门，一路上低着头，尽量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两人穿过了几个回廊，终于来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

“这里有我看着，你先下去吧。”

珠儿打发了守在门口的小丫鬟，领着华春走进了屋内后，自己又到门口守着了。

华春进到屋内，只见屋内陈设简约而不失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好闻的香气。她环顾四周，又见书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还有几帖字帖，上面字迹娟秀，就像写下它的主人一般温婉可人。

其中一副上面有一首七言，华春忍不住凑近细看，只见上面写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相思无绝期，情深缘浅愁。

花落知多少，情丝绕指柔。

愿君多采撷，此爱永不休。

华春读完这首七言诗，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她就算再愚笨，也该懂得这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深深相思和无尽情意。

她掀开珠帘，进入内室，只见床帐里的人影依稀，宋可卿正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似乎正在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她一上前去，便不受控的握住了宋可卿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指冰冷而纤细，如同冰雪中的柳枝，让人心生怜悯。

宋可卿本睡得不踏实，得了惊扰，微微睁开眼睛，“华公子？”

不等华春答应，她又自嘲似的把头转向了另一侧，自己莫不是病出幻觉了？华春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房中。

“宋小姐，是我。”

听到回应，宋可卿吃了一惊，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华春见状，连忙上前扶她，轻声安慰道：“宋小姐，你别动，珠儿姑娘说你病了，我便来看看你，昨夜之时我贸然离去，是我不好，但这是有原因的！害你苦等，还因此染了风寒，我....我真该死！”

宋可卿听着华春的话，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她自作主张对华春芳心暗许，华春无意，她便豁出去，什么矜持，什么名声，她可以不要。但昨夜华春的不告而别，她竟感到心灰意冷，然而此刻，看着他满脸的担忧和自责，心中的怨恨竟渐渐消散了些。

她轻叹一声，道：“华公子，你不必如此。是我自愿等你的，与你无关，让你担心了。”

华春闻言，心中更是愧疚不已。如今看着她病弱的样子，更是无法原谅自己。

“宋小姐，我有话对你说。”

宋可卿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华春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昨夜我离去，并非有意爽约，实是情势所逼，不得不为。原因后面我会向你解释清楚。”

“我是想说...想说，宋小姐你的，你...你的情谊。”

华春结结巴巴，一张脸憋得通红，却始终说不出口。

宋可卿见状，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理解。她轻声说道：“华公子，你讨厌我吗？讨厌我多次贸然的打扰，讨厌我的纠缠不清吗？”

华春一听，连忙摆手：“不，不，我怎么会讨厌宋小姐呢？宋小姐你...你美丽善良，聪慧过人，我...我对你...”，她这样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子，又怎么会惹人生厌？应是常令人心动不已才是。

宋可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彩，但随即又暗淡下来。她想，华春接下来的话，定是要与她撇清关系了。她心中虽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无奈。

她所钟爱的人，并非腰缠万贯、家世显赫的权贵，亦非出口成章、文采斐然的才子。他所拥有的，是在权贵面前不卑不亢的坚毅勇气，是靠的勤劳朴实的双手，以及在面对她时那颗赤诚无暇的真心。她对他的喜欢，纯粹而真挚，无关世俗的繁华与浮华，只因为那份独特的真性情。

“华公子，我喜欢你。”

宋可卿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华春愣在原地，完全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他呆愣的目光落在她苍白而美丽的脸庞上，不知所措。

“宋小姐，我……”华春结结巴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平凡无奇的农民，会引得如此出色的女子倾心相待。她心中既有欣喜，又有惶恐。

欣喜的是，宋可卿这样美丽聪慧的女子，竟然会看上她；惶恐的是，她自知身份卑微，与宋可卿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而且并非男身，她害怕自己无法给她带来幸福。

可是这以上都不是因为她不喜欢她，不是吗？她是否也可以放下心中的顾虑，勇敢地接受这份情感呢？

华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她握着宋可卿的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宋可卿凝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过了许久，华春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宋可卿，”宋小姐，我...我也许不似你想象中的那般英勇无畏，也没有惊世之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孩子，每日里与田地打交道，一身的泥土气息。但是，你的情意，我感受到了，也很珍惜。可是我...”

“我不在乎...”

宋可卿打断了华春的话，声音虽然微弱，却异常坚定，“华公子，我不在乎你的出身，不在乎你的身份，我只在乎你这个人。我喜欢你，愿意与你共度一生，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疾病还是健康，只要你，也同我这般心意。”

华春听着宋可卿的话，手握的更紧了些，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她的喉咙滚动着，斟酌着词句，最终鼓起勇气，说道：

“宋小姐，你对我的情意，我万分感激。虽然我自知身份卑微，与你相差甚远，但我...我也喜欢你，我会尽我所能，去保护你，去照顾你，我....”

宋可卿听到华春的回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泪光。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华公子。我不求荣华富贵，不求权势滔天，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两人四目相对，虽未言语，但心中的情感却比任何言语都要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