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晚,我做了个梦。
不知道为什么,场景是医院,重点是姐姐也在。
发白而又模糊的走廊内,她穿着简单的衬衫加短裤,反手提着一个灰色的袋子在肩上,面无表情地从我面前走过。
——姐姐?我出声呼唤她,却发现声音似乎来自身体外侧。
她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我,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但不知为何,我从中理解了“跟上来”的意思。
穿过很长很长的走廊后,我们来到了类似接待大厅的地方,在靠着玻璃窗的长椅上坐下。
是要等什么吗?陌生的地点让我有些不适应,偶尔会经过几个大人,它们发着嗡嗡的声音,步履匆匆地从旁边经过。
可能是感到了困乏,当多余的角色与消失后,她把脑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和平时一样,我自然地接受了她的倚靠。
像是睡着了一样,她渐渐把身体的重量都放到了我这边。
传递过来的体温,相互倚靠的肩膀,头发贴在一起的触感,这一切都令我感到舒适和安心。
好景不长,不知何时,医院开始变得越来越嘈杂,她也被吵醒,从我身上离开。
又有几个大人议论着什么,从我们旁边匆匆经过,我不安地望向她的侧脸,却发现她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最终,远处的一声呵斥让我的梦境骤然破碎。
搞什么鬼......我坐起身。
社区好像有人在吵架,粗鲁的声音不断从窗外传来。
“你也醒了啊。”
旁边的姐姐说道。
小时候曾一家去探望父母重病的朋友,回想起来,那好像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对医院的环境留下清晰的印象。
所以,即便是我长大了以后,这个地方也偶尔会以被扭曲了的方式在我的梦境中出现。
当时手术已经做完了一阵子,但坐在病床前的叔叔的眼神依旧显得黯淡,视线也总是看着下方,他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开朗,和父母交谈的语气又显得心不在焉。
他当时问了我几个很基本的问题,比如学习怎么样,学校里过的开心吗?只是很基本的长辈的关照,但我在回答时,却像填写一知半解的题目那样感到忐忑。
打完招呼后,我不知道是第几次关上病房门,领着在走廊等待的妹妹在迷宫一般的医院里不断走动着。
为了避免她走丢,我时不时回头来确认她是否有好好跟上,但有时候又忘了这点,很长时间才回一次头。
梦境里的医院像迷宫一样庞大而又复杂,我带着煎熬的心情不断走啊走,最终也没能找到正确的出口,索性在大厅这个场景的长椅上坐下等待。
“坐好,不要乱跑。”
我如此叮嘱性格还未完全变得安分的妹妹,不知道是不是医院氛围的影响吗,她表现的很老实,点点头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即便如此,我依旧感到焦虑,脑海里不知为何一直盘旋着逃离的想法。
从一开始,周围一直响着嘈杂的,仿佛窃窃私语般的人声,在空旷的大厅内变得越来越清晰,我开始不安,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妹妹。
“有听到什么吗?”
“什么?”
她睁大了眼睛,显得很无辜。
如早晨的闹铃一般,模糊的声音由远及近,骤然变成了清晰的争吵声,将梦境划出一道裂痕,我的意识也终于从中脱离了出来。
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啊.....
周围一片漆黑,不合时宜的声音不断从窗外传来。
我转头看向妹妹那边,她依旧睡的很沉,被子的轮廓很有规律地慢慢起伏着。
听起来也不像喝醉了,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吧,我这么推算着,然而,在争吵的几个人当中,有个过于激动的家伙突然厉喝了一声,响遍了整个社区,把妹妹也吵醒了。
“搞什么......”
她喃喃着坐起身,看向窗外,大概在辨别声音的源头。
“你也醒了啊。”
“嗯...是啊。”
语气明显的不太愉快,是做什么好梦被打断了?
外面的人仍然在喧哗,好在没过一会儿,社区里传来其它被吵醒的人的怒骂,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围重新归于寂静。
安静的渗人,有种突然被浸入冷水中的错觉。
“还不睡吗?”
“嗯.....”
她好像在盯着我看,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道黑影毫无征兆地伏在了我身上,紧接着,妹妹像是寻求温暖一样,用脸在我胸口前缓缓地蹭着。
果然是梦到了什么吗?
“会着凉的哦。”
“哦。”
她不是很情愿地起身,“咚”地躺了回去。
但扯好被子后,她又像计划好了一样立刻光明正大地钻了过来,再次以同样的姿势盖在了我身上。
“好软哎。”
因为没有厚厚的被子阻隔,她一边蹭着一边这么说。
……
稍微有点想敲她的脑袋.....
但不知为何,意识感到了放松。
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受梦境的影响,自己一直神经紧绷。
嘛,算了。
既然能让我睡个好觉,这次就由着她好了。
我这般想着,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