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赵芳芳当晚是凌晨两点回来的,喝得醉熏熏的,一张脸通红,走路已经摇摇晃晃。
我没睡,坐在客厅沙发里等她。
她倒是故意没出声,可能是怕吵醒我。我突然伸手把灯的开关打开,满室皆亮,她吓到了,竟然直直戳在客厅中央,呆立不动。
“在这儿,脱衣服,全脱。”我坐在沙发上对她下命令。
“疯了。”赵芳芳嘟囔着,没再看我,往卧室里走。
“不脱就分手。”
“分就分。”
“那我就和所有人说,我在外面有好几个T,你没搞定我,所以我和你分了。”
她没再走,留给我一个凝固的背影。我走上前,手搭上她的背。
赵芳芳忽然回身,反手给我一个耳光,骂了我一句。我左手一把扯住她的领子,生生把她的白衬衫撕开一道口子。我右手从毛刺的裂口伸进去,赵芳芳明白我要做什么了,按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抵在她的赤裸的心口。
“赵芳芳,我他妈告诉你,你不是什么‘爷爷’,我也不是什么‘嫂子’,别做什么‘江湖大哥’的梦。”我攥着着她束胸前面的金属扣尖叫。“你是女的!女的!”
赵芳芳恶狠狠瞪着我,下半张脸狂笑不止,面目扭曲像被水冲击的劣质油画。
我被吓得惨叫,眼前一黑,跌坐在地,冷汗从头顶喷出,发根尽湿。
然后我醒来,在赵芳芳的怀里,她睡得正香,呼吸平缓如静静河流。
这梦真他妈恶。
012
别说我得便宜还卖乖,我比你更清楚我在想什么。
好,我承认我很矛盾。一面喜欢赵芳芳的“爷们”,一面又对她的那点儿“装”嗤之以鼻。
我懦弱,我卑怯,我王八蛋,我诚实。
男人不需要女人证明自己是个男人。
女人不需要男人证明自己是个女人。
但是。
赵芳芳需要我才能证明自己是“芳爷”。
证明方式是:
我花她的钱。
我住她的房。
我开她的八手破车上班下班。
我吃的每一顿饭都是她做。
我们做什么我都让她做那个主动的人,随她摆弄我。(对,就是,做“什么”)
情到浓时,我会叫她,“老公”。
而我却不需要她证明我是我。
她需要我,远超过我需要她。
从这个角度而言,我能决定她此生在这个世界,这个城市,这个小区,这张床,是“赵芳芳”还是“芳爷”。
爱情是宗教。
我,是她的教主。
Amen.
013
蚂蚁说:“袁倩。你真的很糟糕。你看的都太浅了。“
“你一定想说让我和你的芳爷分手,是吧?“我回答。那时,赵芳芳已经背着我带着其他女的回家了,她以为我不知道。
很老套的证据,洗手池的下水口有一圈红色长发。我的是蓝色的。
“我只是想这么说。分不分,都正常。不是人人都有深刻的义务。“
014
我构想过和芳爷分手的许多个场景,苦情的,好笑的,狼狈的,暴力的。场景一般以她沉默开始,我抓着她尖叫咒骂,她忍不下去还手或者还嘴,我把她推出房间锁在外面,在角落自抱自泣。
最后竟然都没有。
我加班结束,站在门口用钥匙打开防盗门,门开,赵芳芳和一个长腿红发的女人,搂抱接吻。那女的停下来,不可思议看着不认识的我。赵芳芳连头都不动,眯着眼睛不住吻那女人,手在那女的身上摸摸索索。
她一定是提前计算好了。
阿里巴巴,芝麻开门。
每个人都有罪。
我转身离去。
015
之前我开罐头的时候,右手食指被铁皮划了一个口子。伤口又细又长,渗血珠。我找来创口贴胡乱缠了一下,缠得太紧,过几日不仅没好,甚至肿了好几圈,碰一下都疼得不得了。
肿到第三天,芳发现了,看起来心疼的不得了。她打了温热的水,找来医药箱,要重新包扎。我拗她不过,坐在她身边,看她一点一点清理我的伤口。
她用烫过的白毛巾绕着我肿胀的部分轻轻擦掉创口贴留在皮肤上的粘胶,一边擦一边把嘬着嘴唇吹气。
“痛痛飞,通通飞。“
我笑着听她嘟囔,学她的样子,冲着她的耳朵吹气。她被我吓了一跳,身体打一个寒颤。她转头,像个小姑娘般白了我一眼。
“痛痛飞。“我冲她笑。
她继续低头收拾伤口,为我的手指涂上药水。“好了。“她说。“不要闷着,这样伤口才好得快。”
“那,心里的伤呢?”我坐在她的腿上搂着她的肩膀。
“听不懂你说什么。真矫情。”
我们都没再说话,保持着这个姿势。我清楚地感觉到我手指上的凉凉药水在蒸发。
“我说,你觉得我和你能过多久?”
“分开了,我和你还是会再见。你是我的。是我的,就是我的。”
“强词夺理。”
“什么意思?”
“就是胡说八道。”
“那你就等着瞧吧。没头没尾的事世界上多了去了,分手,复合,再分手,再复合,且看吧,总有那天的,总有那天的。”
我如今仍在等待着那一天,那一天。
【第二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