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春离开的这段时间,李云裳淡然自若,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对商人本色,她最清楚不过,要是华春只凭卑微乞怜就能得到成全,那就大错特错了。
宋可卿是个软性子,但凡她的爹娘态度稍微强硬一些,她可能就会选择妥协,让华春看清现实。
知了华春的身份,将她请入府中,只是刚坐下,宋员外就授意管家几句,过了一会,便有一袋银子摆到华春面前。
“据我所知,你一年的劳作最多不过挣个十余两,里面有五百两,虽不能让你大富大贵,但也够你做点小本买卖,比你起早摸黑照料那几亩薄地要来的强,你拿了速速离去,别再肖想不可能的事情。”
在宋员外看来,华春不过是一个妄想攀高枝的穷小子,宋可卿喜欢不过是遭了她的蒙骗。他自认为用五百两银子就能打发掉这个麻烦,让华春认清现实,回到他的田地里去。
“不,我不要钱...让我见见她...”
“卿儿已经另许人家,你若是再纠缠不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宋员外脸色一沉,管家已经示意护卫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将华春乱棍打出。
闻言,华春顾不得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径而跪下挪动着上前,卑微至极。
“员外,求您让我见一见宋小姐,只要让我见一面,一面就好!”
华春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祈求和绝望,她的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宋员外的眼中只有对她的不屑和厌恶。
不愿再搭理她,起身间,华春却抱住他的腿,不给他离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他给我轰出去!”宋员外被华春这一举动惹怒了,大声对周围的护卫说道。
护卫们一拥而上,华春不敌,拉扯间,棉服的衣襟被扯开,露出了里面已经有些磨损的里衣。还有她颈窝处一块朱红色的印记,形状像极了一朵盛开的梅花。
宋员外无意一瞥,愣住了,他的双眼瞪大,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神色,很快就又恢复如常,大步离开了这里。
华春挣扎的厉害,护卫们也不再客气,挥舞着棍棒对华春一顿好打。她被打得趴倒在地,浑身是伤,最后被扔出了宋府的大门。
她痛苦地陷在冰冷的雪地里,几乎无法呼吸,试图抬手去抓住走在最后面的那名护卫。她的手刚触及他的衣角,就被他无情地踩在了脚下。护卫轻蔑地唾了一口,嘲讽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大门被重重关上,她倒在雪地里,浓密的雪花覆盖了她的身体。
***
“她若是想见你,再高的墙也拦不住她。”
“是,她温柔,她体贴,她对你好,所以你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了她,妄想与她共度此生,不惜像条狗一样跪在他人面前,只为求得她的一面之缘。真是可怜又可悲。”
“她只是图你新鲜罢了,最后还不是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她不爱的人,过段时间就会把你忘了,你在她那里,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这些话如同尖锐的箭矢,一次次射入华春的心中,将她的希望、她的坚持、她的爱情,全部击得粉碎。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割在她的心上,比她身上的伤口还要痛上几分。
她紧紧的攥着拳头,无力感却席卷全身,找不到反驳李云裳的言辞。
是啊,她不过是个卑微的佃户,怎么可能配得上宋可卿呢?她的身份、地位,甚至连最基本的财富都没有,凭什么去争取那份不属于她的爱情?她早知道的。
屋外雪花还在飘落,屋内的炉火燃的正旺,华春的心却已经冷到了极点。
"华春,忘了她吧。" 李云裳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在她的耳边低声细语,"她所不敢做的,我敢;她所不能做的,我能。"
"别再为她流泪了。"
也看看我吧,这句话,她差点脱口而出,最终还是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过了许久,华春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尽,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道不尽的痛楚。
李云裳目睹这一切,跟着痛在心里。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华春哭泣,哪怕是遍体鳞伤地受到责罚,也从未见过她掉下一滴眼泪。
她的话语虽然狠毒,但那也是事实。怎么可能有人比自己更需要华春,甘愿为她抛掉所有,付诸一切呢?
***
大雪连绵下了一个多月,李云裳半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一个多月,她的伤势是逐渐好转,心口上的伤却难以愈合。
她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要不是侍在瘫痪在床的华老汉身边,就是只怔怔地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除夕那天,她说要回家收拾东西,李云裳怕她想不开,便跟着她一起去了,最后运回几大袋面粉说要给她抵债。
“这点可不够。”李云裳半开玩笑地道。
华春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点点头,算作回答。她已经同意了在茗品茶楼工作,直到还清债务。
回到城中,街景萧条,许多店铺纷纷歇业过年,小桃露了一回手艺,炒了几个菜,她们的年夜饭就这么简单的对付过去了。
开春的时候,茗品茶楼如愿开业。在那条街上,敲锣打鼓,鞭炮连天。显贵名流纷纷到访想要一探这新开业茶楼的究竟。李云裳还雇了几位文人墨客在门口题下众多诗句,只要能接出下句者,今日在茶楼的消费全免,赚足了噱头。
就在她们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一队送亲的队伍从街角缓缓走过,吸引去了周围人群的眼光。华春正在二楼的雅间忙碌地招待客人,听到客人间的交谈,她先是心里咯噔一下,朝窗外望去,看不见喜轿内的人,但喜轿外陪同的丫鬟她却认得,不是珠儿又是谁?她恍了神,客人唤她她也听不见,最后还是李云裳出面化解了不悦。
“这是上好的东白春芽,蜀州城中就我这茗品茶楼独一份,我给你们泡上,二位品鉴品鉴?”
李云裳笑盈盈地将茶叶置于盘中,推向那两位面露不悦的客人。那二人见李云裳亲自出面,面上的神情这才缓和一些。
待送亲队伍走远,华春才回过神来,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她的心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喘不过气来。
“今天开业,你可别砸了我这招牌。”
把她喊到外面,低声警告她,她这丢了魂的模样,了解实情的都知道是为那般。自己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到现在她还是念念不忘宋可卿,李云裳心里也难免有些吃味。
她的耐心是是有限的,若华春一直沉浸下去,执迷不悟,那她也不介意用些手段。
“她都嫁人了,你也该放下了。在你面前就有一个更好的选择,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呢?”
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哀怨。她望着华春,毛遂自荐的意味不要太明显。华春睨她一眼,夺过她手中的茶壶,快速下了楼,不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