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课几乎一眨眼就上完了,我默默在教室里收拾东西。
优尔和我打过招呼后就去田径社训练去了。
现在下午三点半,好早。我还是在学校多待一会吧。
正好最近因为感冒啊之类的事,好久没去部门活动了,赶紧露个脸吧。
我打开器乐社的门,里面静悄悄的。
奇怪了,以往就连在操场都能听见那要把人锯死的小提琴声。
今天器乐社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我四处张望,在门后发现了写给我的便签。
上面说道:“给柚沼,我们去白森自治领参加比赛了,不要想我们~”
说来确实,因为我的出租屋又没拉电话线,自己一病又老久没来上学,除了优尔以外也没人知道我家在哪,他们还真联系不上我。
“算了算了,自己玩会吧。”
社友的双簧管我碰都不敢碰,找了大半圈还是拿起了自己的半音阶口琴。
思来想去,我还是没有把左手的绷带解开,就用单手吧。
搬了把椅子,顺带关上窗户。我随便吹了几首古典、民谣,发现自己单音都有些吹不准了。
“真是懈怠了。”
我拍拍脸,决定把口琴带回家练练——当然是趁邻居不在的时候。
停下演奏后,室内的时钟就在跳个不停,秒针啪嗒啪嗒地提醒我去看它。
四点四十。
这时我才发现,器乐社的门一直是敞开的。
更要命的是,一名棕红色头发,戴着黑黄格子发带的女孩正站在门口。
她黝黑的眼睛眨了眨,对上了我的视线。
完蛋。
我强作勇气驱散羞耻,想和她搭话。
“我们能聊聊吗?”她抢先开口。
“我是早上的那个…那个,我叫阳葵。”她的脸变得通红。
慢着慢着,恐怕我的脸也是这样的红吧?
“我知道。”
“你知道?”阳葵的声音拔高了几度。
我沉默了。
对啊,我为什么知道?
我和她面面相觑,最终她慢慢靠近我,抽出了凳子,坐在我的对面。
“聊聊?”
“好。”
“那天晚上…”
“嘿,小柚子,我老远就听到你的琴声了。”
优尔笑嘻嘻地出现在了门口。
“你怎么在这?”
优尔露出一副防备的表情,眼神一瞬间就锁定了阳葵。
“她和我聊聊早上的事。”
这时我倒落落大方起来了,柚沼啊柚沼,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你要一起来吗?”
“当然。”
优尔坐在我的旁边。
慢着——我怎么把和超凡有关的事情全给忘了。
优尔坐下来的时候我就开始后悔了,这不是她应该涉足的。
阳葵这时候突然起身:“那个…抱歉,我们还是下次再聊吧!”
她逃似的夺门而出。
这下我相信了,她应该和那些事件没什么联系,我们只是单纯碰上了而已。
“什么意思?”优尔扭头看向我。
“不知道啊。”
“你该不会给别人惹哭了吧。”
“怎么这时候开始站在她那边了。”我装作气呼呼地说道。
“哎哟,你知道的。”优尔朝我一笑。
“那回家?”
“回家吧。”
我和优尔打扫了一下教室,忘了这个小插曲,趁着夕阳还未出现就回家了。
优尔也是早早结束了社团活动。按优尔的话来说,就是她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跑得也比那些假努力的人要好。
和优尔一起走过回家的路,一条平坦的下坡路,那挂着夕阳光芒的扶手上总是会坐着傻笑的孩子们。
“柚子,想吃点什么吗?”
“嗯,我要咸口的鲷鱼烧。”
优尔小跑着去店铺买东西了,走过这段路之后,我们就该告别了。
所以我们总是在这时候一起吃东西,聊聊天,最后分道扬镳。
我坐在长椅上,仰起头看着光秃秃的树干。
我有一种预感,一种说不上来的预感,今天晚上就是该出大事的时候了。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才怪。
这种不知道接下来事件何去何从的焦躁感是最令人反感的。
有种小时候被叫去办公室的感觉,那时候老师总会严厉地问我:“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别难为小孩子啊喂!
想到这里,我被自己逗乐了,要是事情真的有这么轻松就好了。
干瘪的枝干上是一片枯萎的树叶,正在迎风摆动。
看上去它快坠落了,还有什么好坚持的,赶紧下来吧。
晃荡的树叶加重了我内心的烦躁。
“小柚子,你怎么了?”
干瘪的树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优尔充满担忧的面孔。
我就这么仰着头,看着她灰绿色的眼睛,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什么。”
我坐直身子,她也从长椅后面绕过来。
“火腿芝士的。”
她把鲷鱼烧递给我。
“你吃的是什么?”
“咸蛋黄。”
“怎么今天也吃咸口的?”
“不知道。”
优尔还在注视着我的眼睛。
“怎么了?”
优尔听到我的问题后,挪了挪身子,贴得我更近了些。
“小柚子,你今天很不对劲。”
优尔的声音就在耳边。
“你是不是有事没有告诉我?”她继续问道。
“嗯。”
我承认了,我是绝对不会对优尔撒谎的。
“可以告诉我吗?”
“恐怕不行哦。”
我从尾巴处开始吃鲷鱼烧。
“你的表情让我想起了…我们以前的事。”
优尔低下头,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嗯——该怎么说呢?我不想让你担心。”
“嗯好,我不问了。”
优尔贴心地停住了问句。
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们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下坡路口处人来人往的商铺。
“如果,我的意思是如果…”
我吃到鱼的胸口啦,优尔。
“嗯。”
“如果…我要是被无法反抗的东西给绑走了,我该怎么办?”
我根本找不出措辞,只能瞎说一通。
“我会去救你的。”
优尔抬起头,再一次看向我。
我避开她的视线,低头吃着鲷鱼烧。
我已经吃到鱼头了哦。
“可以给我点建议吗?比如不牵连上你的。”
“小柚子,你再这样我的要生气了。”
“嗯?”
“你不把事情告诉我,已经是我忍耐的最大限度了——”
我明白优尔的意思了,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还不让我帮忙,我真的会杀人的。”
“嗯,我想想…”
鲷鱼烧只剩下最后一口了。
“那我会尽量一个人解决的。”
这是一个承诺,一个所有事都会恢复如初的承诺。
“这样最好。”
优尔满意地抱住了我。
“就当是为了你,我会拼全力的。”我继续说道。
优尔把脸颊贴在了我的脖颈上,暖呼呼的。
“那明天我们学校见?”
“一言为定。”
我说道,吃完了鲷鱼烧的最后一口。
优尔也笑着开始咬下了第一口。
“拜拜。”
“拜拜!”
我看着拼命摆手的优尔,露出了由衷的喜悦。
深吸一口气,向着自己出租屋的方向前进。
优尔坐在长椅上,伸长自己的双腿,一直凝望着柚沼离去的身影。
她的视线里像是有泪光浮现。
“别死啊,小柚子。”
优尔低下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