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恋人是血红色。
看着安达通红地像是要滴出血的脸颊,令人不禁这样想道。
总是沉默不语,像只刺猬一样蜷缩着,有时又很容易把自己弄伤的孩子。
竖起的刺让人即使想要伸出手抚摸,也不知能落在何处,现在和她谈着恋爱的我,说不定其实选择做了一件世界第一麻烦的事情。
某种意义上讲,饲养安达和小动物其实并没有太大差别,比如在陌生人面前畏缩的样子,一段时间不理就会陷入不安的躁动,只要抚摸头心情就会变得愉悦。
说起来其实我很会照顾小动物,莫非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很会照顾安达。
一边想着一边伸出手,落在了安达的脸上。
“怎怎怎怎么了?岛村?”
面前的小动物被我突然的抚摸发出了一声惊呼,紧接着整张脸开始扭曲。
“咬到舌头了吗?”我轻轻揉搓着安达的脸,想以此减少她的痛苦。“因为安达的脸很红,所以我忍不住想揉一揉来着——抱歉!”
“没事。”
“不痛不痛。”
“别把我当小孩子啊。”
揉着软乎乎的脸蛋,我继续发散着刚刚的思维。
外表看上去十分文静的安达,却总是能做出出乎旁人意料的事情。
并不是说她有多横冲直撞,我觉得是因为她是有着对别人来说,难以想象的勇气的孩子。
回忆里安达的背影总是那样单薄,仿佛在随风摇曳似的,总是担心她是否会如同转瞬即逝的泡沫或是阴影般一样“啪”地一声在阳光下融化。
一个人待在角落里的安达,蹲坐着,凝视着我。
那眼神是想向我传达些什么呢,我不禁思考着。
阳光无比炫目地闪耀着,无情的光芒倾落而下,将世界覆盖。
我同样回望着安达,想从她的眼中读出些什么来。
那双美丽又无比纯净的眼眸总是望着别人难以抵达的远方。
我想说些什么,却被阻拦着,只能用仿佛在问为什么的眼神不断地注视着她。
安达沉默不语,将视线投向远方。
从那个狭小的角落中起身,朝着光的方向奔跑。
小小的身体化作烈日下的影子,在光芒中缓缓移动着。
我想叫她停下,可发出不任何声音。
看着她奔跑的背影,我彻底遗忘了时间的概念,唯有追着她的脚步逐渐向着地平线彼岸坠落的太阳宣告着黄昏的到来。
她被阳光灼烧着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夕阳的照射下如同鲜血般赤红。膝盖和胳膊上遍布着擦伤,从中渗出触目惊心的红色。那是旅途中无数次跌倒的。令人心痛的勇气。
“安……”
喉咙在颤动着,想吼叫出声却仍然张不开嘴,我努力想要冲破束缚,却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如同自我防卫般阻挡着我。
因疼痛而停止,想要传达的话语,就这样停下。
带着被刺伤而渗出的鲜血,坠落回内心深处。
吐露内心是如此困难的事,一直以来安达都近乎呕血般,向我诉说着她的心情。
那一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唯有这点,我能够明白。
所以现在,我多少也能明白了。
曾经那些麻烦的话语。
看向安达拼命想要抵达的地方,我知道那里只有我存在。
我抓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岛村,唔……真的没事的。”
“安达,抱歉。”
就像她一直以来做的那样,我握住了安达的手,义无反顾地贴上了她的嘴唇。
再度被惊吓到的安达,下意识地咬下了。
舌头传来的剧烈刺痛,事到如今我已经顾不上。
撬开牙齿的缝隙,触碰着她渗血的舌尖。
铁锈的甜味在我的嘴里弥漫开来,那是独属于安达的存在证明。
吮吸着,将安达的痛苦与这血管破裂后流出的赤红眼泪一并吞下。
一直以来辛苦了。
我伸手拭去安达因疼痛而从眼角渗出的泪水。
在窗外赤红的残阳照射下,如同鲜血般从我的指尖滴落。
每个人的身上看不见的角落里长满了刺,因为用手抚摸会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所以不如干脆就待在原地,保持安全的距离。
抱着这样的想法活着,我觉得是正确的。
安达拨开层层的荆棘,向我伸出了鲜血淋漓的手。
她一步一步地走着,一定是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疼痛,安达才能像现在这样站在我的面前。
无关对与错,不握住她的手是不行的,唯有这点,是我唯一能够做出的回应。
如同那时伴随着飞溅血沫的告白,我的初恋是血一般的颜色。
顺着滴落的鲜血,我朝着安达的方向奔跑。
吞落的赤色泪滴顺着喉咙坠落,传至我的心脏,舌尖上残留的余味意外的甘甜。
连疼痛也能一并忘却。
“岛村……”
我看着她如同春日阳光般摇曳的目光摇了摇头。
“我没有很痛哦。”
辗转于这般令人刺痛的世界中,我正吮吸着恋人的鲜血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