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掩饰自己皮鞋碰撞的声音。
啪嗒啪嗒。
我突然停留在原地。
优尔刚刚抱我的时候,该不会碰到了我藏在左臂绷带里的左轮吧?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向优尔说了声抱歉。
不管怎么说,哪怕是为了优尔,我也得活下来。
我再次迈开步子。
“目标出现。”
中气十足的话语出现在了无声的小道上。
我的触手直接挣脱开绷带,在身体一侧构建出了一面庞大的血肉之盾。
连续不断的冲击力从盾牌外侧传来。
一条分裂的触手把左轮塞到我的右手里。
细碎的冰渣掉落在我的脚边,又是冰?
混乱的光柱再次出现,我举起盾侧过头。
一道闪烁的人影出现在我的面前,紧接着的是一阵精神恍惚——
“我把她拉到地月天的频率里了。”
“为什么不到更高层?”命令似的女声发出质问。
“她的灵性坚如磐石,根本撬不动。”
冷厉的劈砍声出现在我的耳边,我的盾牌被直直地砍断了,滑落在地面。
更要命的是,我察觉不到与那团血肉之间的联系了——果然是有备而来吗?
“哼。”
真没礼貌。
巨大的黑影出现在我的身后,我扶住头,弯下腰。
惨烈的尖啸从黑影的位置爆发而出。
翠绿的声波以我为圆心,掀起了强烈的声浪。
周遭的压力瞬然消失,我收回触手,开始观察环境。
“该死——为什么有这么强的精神震啸?”
“‘女巫’的痛苦之根七成都在这家伙体内。”
我今天上课可是一点没听,全在研究这些力量的使用方式。
周遭的环境仿佛全部扭曲了,在我的面前摇曳。方方正正的居民楼时而化作八角形险些碰上我的鼻尖,时而化作巨兽在大地上移动。
我把黑影收回身体,视野才慢慢稳定下来,固定成确切的形状。
“我这是在哪?”
四周的环境和现实无异,熟悉的街道没有一丝改变,却多加了一份衰败的气息。空气中尽是抓不住的黑色碎屑,像灰烬一样在空气中旋转漂浮。
昏黄的天空上是宛若脓肿般的太阳,天边满是苍白的半透明灵体,竭力向太阳奔去却在重力的吸引下坠入地底。
我看向眼前的三人组,一位女性跪坐在地上,捧住自己的鼻血,另一名男性则搀扶着她。
还一个明显领头的女人,她没有穿外套,简单穿着黑色的马甲和绿色的衬衫,系着亮黄色的领带,腰间挂着一把华丽的刺剑。
奇怪的装扮,但却足够醒目。总所周知,不一样的外表往往意味着精英怪。
我等了许久也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让我有些恼火。
“你们不是官方的人吧。”
领头的女性戒备着我,把负伤的人挡在身后。
“美梦猎人,阿尔贝。”
果然,我放心了下来。
我斟酌一会,接下来我必须在对话中掌握主导权,获得更多信息。
“你们不怕死吗?既然有针对我的策略…”
“那你们肯定知道猎犬怎么死的,对吧?”
阿尔贝推了推眼镜,把手套摘了下来。
“你对力量的适应性真的很强,是我们大意了。”
“我有个问题,从昨晚开始一直观察我的是官方吧?”
“没错。”
“为什么这时候又派你们这帮临时工来了。“
阿尔贝似乎被‘临时工’三个字给气到了。
“…我们美梦猎人和官方是合作关系,没有什么临时不临时的…”
“回答我的问题。”
我把视线投向负伤的女性。
“啧。”
阿尔贝露出一副厌恶又不得已的表情。
装的,想让我放松警惕。我一瞬间就断定。
“要是正常的美梦猎人,死了也就死了,顶多学派会来复仇一下,毕竟是自己去申请的任务。昨天官方对你的监视也只是在评估你的精神状态而已——毕竟你本来就是受害者。据我所知官方对你的评价还算不错,本来要你做个超凡者登记,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但是…”
我点点头,这才是官方该有的大气态度,我可是一点坏事都没干的良民。
“你把关系户给杀了,那位可是美梦公证所的公子哥。”
我可去他妈的。
“那位的老爹恨不得把你皮扒了,当即给所有猎人下了任务。甚至…”
“甚至?”
还能更糟?
“他已经把那辆公交车上的死者全算在你的头上了。”
“…”
“尽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伤口只有猎犬啃得出来。”
“真不讲道理。”我有点无语。
“我接下来会和官方对抗吗?”
“应该不会,官方可能会同意那边的猎杀审批,但不会亲自下场搅合这种破事。”
我放宽心了,看来超凡世界有超凡世界的法律规则。既然不用和整个世界——也就是官方做对抗,那就已经避免了最糟的情况。
“你们走吧,我不杀你们。”
早在谈话过程中,我就一直在用脑内的液体感受环境。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我的“灵性”在这里极其活跃,是灵界?亦或是里世界?说得确切点应该是叫“地月天”吧。
我的精神还有肉体在一个极为特殊的频率里,只要把特殊感官关闭的话,应该就能轻易地回到现实世界——
怎么回事?有一股力量牵引住了我脑海中的“根”,把我锁定在了这个频率上。
“去死吧,婊子。”
一道夺目的光柱占据了我的视线,女子脑后出现的痛苦之根和猎犬一样,是一颗长满翠绿枝叶的树苗。
其散发的光辉瞬间攀登上第四层。
螺旋般的火球直径接近两米——漂浮在女子的面前。
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他们不会被烤熟?
搀扶着他的男子用中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火球突然加速。
一道红光超过了我的视线捕捉范畴向我砸来。
我早有准备。
向右迈出一大步,背后的黑影顺势钻了出来。
视野再次扭曲,周遭的物体变成模糊不定的形体,我抓住了在我面前晃动不定的房顶。
黑影再次回到我的身体。
轰——
足以震碎常人耳膜的爆炸声。
地面被滚烫的火浪撕开了一个巨口,残留的余温还在模糊我的视线,溅飞的石子在街道上四处滴落。
看来这些超凡者都是高攻低防的存在——不,还不能如此断定。
“与我为敌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什么?!”
地面上的三人仰头看着屋顶上的我。
“她是怎么做到的?!地月天的景象在她的感知里还没固定下来吗?”
“不对——她刚刚是自由切换…”
喂喂,可不止是你们在拖延时间啊,我也在新环境里做着实验好不好?
“既然找死,那就由不得我了。”
我没有回答他们的疑惑,现在可不是学习神秘学知识的时候。
如利剑般的触手从我的左臂不断射出,砸落在地面上。
“埃德蒙!!!”
阿尔贝大喊一声。
名叫埃德蒙的男子双手合十:“偏转。”
我的触手在靠近他前方五米的位置就直直地落下了。
阿尔贝拔出刺剑,华丽的剑柄上闪过猩红的邪气。
浓郁的脓色剑光划断——不对,更像是咬断了我插在地上的触手。
“嗯?”
我闷哼一声,和那些触手的联系瞬间就断开了。
果然是那把刺剑吗?
“疗愈!”跪坐在地上的女子青筋暴起。
等等——那疗愈指向的对象,是我。
“呕——”
我失神一顿,呕出一口鲜血。
不对,身体里好像长出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快撑不住了,队长!她的血液里好强的灵性!”
“交给我吧。”
阿尔贝直直地丢出了那把刺剑。
不可能命中的刺剑在中途就扭转了角度。
偏转的效力还在吗?
“岩石球。”
埃德蒙的灵性流向我所在的这栋房屋。
房屋上的混凝土碎块脱离墙体,聚拢在他的手中。
“原来如此…并不是为了用岩石攻击我。”我抬起头。
整栋房屋在缺少支撑的情况下轰然倒塌。
“粉碎。”
“风化。”
“偏转。”
“加速。”
他们闪烁的光柱都停留在了第一层。是吗?是第一层施法的速度较快吗?
三个人乱七八糟的声音传过来。
岩石碎块变成了如狰狞的利刃和细碎的沙尘,在偏转的加速下形成了巨型龙卷。
此时的我才勉强用触手接触到地面,维持住平衡。
“炼金之神啊,苍白的手臂连接众生间的意识之海——”
阿尔贝的声音穿透帷幕,一股微弱但却令人战栗的气息逐渐升起。
这下玩大了,我就非得放那两句狠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