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Hayate
每天都是新的一天，这仅对于守旧人士而言，在那些力求变革的人看来没有一天不陈旧。上月帝国颁布的限制提案已正式实行，无数Omega于一夕之间失去工作，尽管星际对此多有谴责，然而碍于帝国实力雄厚以及共和国正值换届选举，提案所造成的影响似乎没有想象中大。可明眼人都知道，所有风浪皆被帝国强硬地弹压。
放下钢笔，疾风疲惫地捏捏眉心，为降低提案所造成的影响，她已经连续数日加班。滴声响起，琳芙斯走进办公室，轻轻将手中茶杯放到疾风左手边，她绕至疾风身后轻轻替对方按揉太阳穴。
等倦怠感稍稍退去后，疾风按住琳芙斯的手，弯弯眉眼语气中含着丝俏皮，“多亏有你琳芙斯，我感觉好多了。”
闻言，琳芙斯温和地笑笑，随意寻把椅子坐到疾风身侧，“我知道疾风想帮助那些受政策牵连的Omega们，但也要注意休息。”
“我有睡觉——”小狸猫狡辩的声音于琳芙斯关切的目光中逐渐变低，颇为心虚的疾风清清喉咙试图转移话题，“上周第一批被解救的奴隶成功抵达共和国，高町上将遵守协议为他们提供庇护。我们的事业又前进一步。”她似是想起什么般叹叹气，“可惜帝国保守派逐渐占据上风，所有政策都隐约向未同联盟签订条约的卢德二世时期靠拢。”
“星际联盟不会放任帝国继续缩紧政策。”抬手像幼时般摸摸她的头，琳芙斯温声安慰道，“我们还有机会。我也会一直陪着疾风。”
琳芙斯话音未落，通讯器的提示音便响起。一目十行阅览完消息后，疾风刚刚展开的眉头再度皱起来，“奈绪要来。”
翌日清晨，刚起床的疾风想起昨天收到夏树同奈绪要来的消息，不免生出几分头疼和对夏树的轻微埋怨。奈绪是于数年被夏树所解救的奴隶，在同夏树相遇前已经暗中策划多场奴隶暴动最后被愤怒的贵族送入最为偏远的矿场劳作直至被夏树救出。
她并非对奈绪有意见，只是过往经历令奈绪极为仇视贵族，成为整个解放组织最激进的成员，因而过去几年夏树让其负责奴隶的安置事宜。在当前局势下，对方的到来着实算不上什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即使内心对奈绪回归颇感苦恼，迈入招待室的疾风面上却丝毫不显，仍旧笑着同早已在招待室等候的二人打招呼。
“好久不见，像你这样富有的家伙巴不得永远见不到我。”嗤笑声，奈绪双手环抱于胸前冷冷道，她浑身竖满尖刺的模样比疾风印象中更加具有攻击性。
怎么回事？疾风颇为疑惑地望向夏树，对方冲她摇摇头勉强挤出丝笑容。疾风当即便知情况不妙，忙询问起二人M19行省行动经过。
沉沉呼出口气，夏树眉心紧锁抛出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布厘马上要乱了。”
她口中的布厘即是M19行省，这块小型星域于五十年前被帝国纳入疆域作为边境行省，名义上是帝国领土实则与殖民地无异。这些年帝国没少为完全占有布厘付出，甚至不惜将多位高级贵族派往行省。
“你怎么不说那群该死的贵族把布厘人作为奴隶，强迫他们进入庄园劳动，还强行征召他们充当士兵。”未待夏树进一步说明情况，奈绪抢声道，碧眸内闪动着幽色火焰，比野狼的眼神更让人心惊，“要我说他们早该乱起来，杀了那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蓝眸罕见地闪过丝错愕，疾风与夏树对视眼，从对方眼神中得到肯定答案后，她内心忧虑更甚。与对贵族满怀仇恨的奈绪不同，疾风显然想得更多。帝国之所以费尽心思要将布厘纳入囊中目的是为更好同共和国对峙。若是布厘叛乱，共和国少不得要浑水摸鱼，没准连合众国也会借机分杯羹。她虽然希望解放奴隶，但也不愿意见到帝国全盘陷入外战泥潭。
“如果帝国不能有效将叛乱控制在布厘，只怕到时整个帝国都会陷入战争。”
“那正好方便我们。”奈绪说道，“天天做些解救边远地区奴隶、温和游行的事情管什么用。那群贵族才不会听，连Boetiette都敢冲入议会大厦，我们又在等什么？”
奈绪尖锐的反问令空气瞬间沉寂。半晌，疾风方才找回声音，“我们或许需要更激烈的手段，但绝非挑起战争。”
闻言，奈绪张口正欲反驳，琳芙斯忽然推门而入将一封纹样华丽的请柬交给疾风并道，“菲特公爵阁下希望疾风你能去参加。”
“我说呢。”奈绪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既然如此，我就不再这碍你这贵族之友的眼。”说罢，就起身往外走去，徒留三人在室内扶额叹息。
翻开请柬，联想到自己之前收到的情报，疾风问夏树，“你觉得这次是谁的主意？老夫人还是阿尔伯特？”
“是静留。”夏树说着眼神却落在请柬某处纹样上，“泰斯特罗莎处境比我想象中要糟糕。”
“你会出手吗？”
摇摇头，夏树轻声道，“我只是玖我，不是库鲁卡。”
时隔两年再度来到布里奇沃，疾风只觉得怀念。简单同她叙旧后，菲特便匆匆离去，留下静留与她待在室内。
“你们这次有多少把握？”因为熟知静留惯来擅长绕圈子，疾风索性直接挑明自己来意，“我能做什么？”
“啊拉。”剔透的红宝石闪烁着光芒，静留食指轻点侧颊，“小疾风不再考虑一下吗？”
“无论是从商人还是从朋友的角度，我都没有理由抛弃菲特。”听出静留语气中的调侃，疾风撇撇嘴，暗自吐槽起静留。尽管彼此足够熟稔，可疾风也常常感到难以招架，吐槽之余不免对夏树生出几分佩服。
“那就拜托疾风继续站在菲特身边。”丢下句暧昧不明的话，静留走到窗外向外看去，猝不及防地转身向她问道，“你说，冰原狼会关心这件事吗？”
还真是敏锐，对上静留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疾风抿抿唇。她一直知道静留从未放弃寻找夏树，虽然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露了破绽，回想起临行前夏树私下对她的叮嘱，疾风佯装镇定，“在荒原上自由奔跑的狼又怎么会关切千里之外的宴饮趣事？静留还是一如既往的想象丰富。”
轻笑声，静留没有答话，她转身继续望向窗外。见状，疾风抬步上前走到静留旁边，往窗外看去，却瞧见透明玻璃上满是用白笔写下的各类图像记号。
疾风眯眸细细端详字符，“真难得，布里奇沃竟然会允许玻璃写满符号。”
“这间书房的主人喜欢坐在窗边推演公式。”静留解释道，目光依旧望向窗外。
顺着静留的视线，疾风向下望去，正好看见菲特与一个陌生人站在庭院草坪上交谈，两个人站位恰好落在窗户上所绘双曲线一左一右的两个顶点。
“是和菲特说话的人？”
“也是几年前替菲特解决海怪的珀尔修斯。”
是高町奈叶，疾风瞬间反应过来同菲特交谈的人是谁，投向窗外的视线不免也带上丝惊讶。她了解菲特，亦了解泰斯特罗莎。即使奈叶身份再显赫，然而在共和国对方也只是奴隶身份，这样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让菲特有这种表现。难道菲特知道了奈叶身份？想到这个可能疾风便一惊，旋即又扑灭这个念头。不对，若真知晓奈叶身份，菲特绝无可能是这般表现。
正当她想得出神时，静留突然出声说了句话。听清静留说什么后，疾风扭头惊疑地看着对方。
“这是奈叶受伤昏迷时曾说过的梦话。”静留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看她才继续道，“后天的晚宴，疾风如果喜欢清静可以去喷泉花园散步，没准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让她去见奈叶？静留难道丝毫不怀疑自己找奈叶的目的？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静留补充道，“我相信疾风不会做无益于我们的事。”
还真是被看透了。
无奈地笑笑，疾风抬眸头一次认真打量这个自己早知知晓的人。同高町上将交给她的照片相比，眼前的奈叶明显要瘦削内敛不少。回想起刚刚与对方的谈话，疾风难免感叹起布里奇沃对人影响之大。
“你认识这枚徽章的主人。”拿出徽章，奈叶笃定道，“你是废奴组织的人。”
见自己身份被识破，疾风索性点头承认，她莫名觉得自己可以信任眼前人。就在她点头承认时，她看见奈叶脸上流露出似笑似哭的表情，她沉默会询问道，“奈叶想回家吗？”
“共和国？”奈叶摇摇头自嘲道，“一个没有完整记忆的人又如何回去？”
即使来此之前，疾风便猜测过奈叶失忆未恢复，等真正确认后又不免为自己如何完成高町上将交易而感到棘手。
恰在此时，又听见奈叶问，“你觉得你们能成功吗？”
望着眸光幽深不断摩挲手中徽章的奈叶，疾风鬼使神差道，“你要来看看我们的基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