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四.神之水》
場上的八人混戰,戰況激烈。閃電與火光互相對撞,彷彿打著大雷電,連連的轟隆揚起戰場無數的塵沙。雙方勢均力敵,其中兩位最為耀眼,都是在個人賽中得到第二名的巨星。
二人同上同落,劍與魔法接連突破對手的防線,衝向後排的風雲,留給隊友收拾殘兵──這是先前的她們。那幾場雙人或四人賽的打法,不會再重現。
衣著單薄輕盈,身無一件鐵甲的魔法師握著拳頭與無比的自信,號角吹起便如馬奔馳。隊中唯一的戰士一語不發地跟在她旁邊,迎上對面的兩位戰士。她們身後則有一名弓箭手和一名魔法師輔助。奧德斯大賽的規定跟校內相同:隊伍中,同一學系不得超過兩名學生,並至少有三個學系。而隊伍的組成則是隨機分配。不過怎分配都好,都無人能阻止她的狂妄。
劍對劍,拳對劍;肉身對上鋼鐵,卻能粉碎。粉碎的,是尊嚴。
她靈敏如鼠,四爪並用地爬躍,嗅到劍的擺動便扭曲身體,宛如怪物纏繞著巨劍。打不中,又打不中,她到底為何能看穿我的劍路,戰士一步比一步急進,匆匆趕走過街老鼠似的橫掃,卻又被老鼠殺紅了的眼壓住心口,眼睛不及移開片刻。
他的手腕倏地被拉扯,斧頭連身往右猛然越了大步,他恍神了一下便馬上踏穩腳步,與纏在腕上的藤蔓角力。然而拳頭不等人,臉頰被打歪,頭痛得後甩就太遲了。還未定神,全身像水母般任人扯動,只知轉了兩個圈,背就插上石刺,痛得跪下。眼前這位魔法師,是魔法師,蔑笑一聲,一膝撞在他臉上,把他徹底踩在腳下。走前不忘補一腳往胸口。那些石刺,是他的隊友射出的。
堂堂高大強壯的戰士被一個嬌小的魔法師赤手空拳打倒,他的尊嚴與臉一樣被踩下。隊友們,一定要幫我報仇──正當他這麼想,她就被石頭丟到頭,一個不穩就跌落地,頭上都是血,如同入秋的楓葉。
那邊的搏鬥已分出勝負,雷格爾學院方輕易把對手的劍彈飛,順勢衝撞,打得他受了不少刀傷。她明明是看到的,卻由得石頭撞在隊友頭上,自己衝去解決餘敵,跟以往的她相反。
雷格爾學院的戰士握緊劍柄,要把氣發洩在敵人上。她已決定不會再保護她這個混帳。她沒傷害我,她是我的朋友,不要生她的氣,可露可這麼說過。但她不理,她下不了這道氣,也不管自家隊長的吩咐。只要打贏就好了吧,沒有她我也能打得好好的,身為阿克西斯家的繼承人,我決不容許小人當道。她的劍撥開碎石,刺穿火球,快速接近退到牆邊的魔法師們。
「仆街……」東安蘭甩甩頭的血,受背叛反倒激起她的鬥心,一起來就是衝刺,「我才不用你保護!死開,他們是我的!」
「內訌了嗎?」觀眾竊竊私語。
如果澪凜的隊長在場,就會被氣死了。恰好今天她跟可露可去買東西而沒觀戰,,要問責就只能以後再講。
東安薔一邊跑,一邊揮出石牆在前,擋下火球,並蹬了一腳跳上牆頂,順勢飛躍。她一連變出數道石牆,像跳過一家又一家的屋頂。太陽正正在她背後,她的影子籠罩了他們,使他們難以瞄準。
澪凜踢倒了一人,東安蘭同時從天而降,兩腳飛撲到他的背,附帶數根冰錐釘死他在地上,釘穿了他的肘腿掌。
她們隊中的後排總是摸不透東安薔的行動,發的箭都變為虛箭,或因怕射中她而不敢鬆弦。他們有必要存在嗎,看著她倆大殺四方,流下了冷汗,也慶幸自己不是她們的敵人。
但凡跟東安薔對決過的,都會說她是惡魔、死神,或是類似的存在──這是他們從魔法系的朋友中聽回來的,這位魔法師同伴亦這麼認為,別校魔法系同學亦有同樣的形容。他們這就明白為何「指南針」不需要戰士,若是「指南針」的兩位弓箭手作拍檔,會配合得更好吧,但無法理解東安薔為何要上前;阿克西斯家千金雖沒東安薔那麼癲狂,但勇猛無比,別校的戰士和刺客都不是她的對手,一對一都是必勝,甚至能一對二。
可是她們現在狗咬狗骨,互相看對方不順眼,難免令他們擔憂。下兩場便是準決賽,對手是同為雷格爾學院的隊伍,有著「帝王」坐陣,他們在準決實前是絕不會輸的。他們沒資格說三道四,弓手系和魔法系的個人賽他們早就落敗了,雙人賽又輸得一塌糊塗,唯有靠著她們倆才能賺得名聲。
他們知道,這不是意外,都在彩攸的計算之中。他們不是四人戰鬥,背後還有一位軍師,這場戰鬥的攻擊是經過指示的。鋼鐵哪一點脆弱,就往那裡狠狠敲打。聽了彩攸的話,果然旗開得勝,下場戰鬥的對手的弱點他們都知道了。
然而「帝王」是鑽石,一塊無死角的鑽石。
*
「昨晚真的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沒有!我只是跟東東和杏飲酒,飲、飲到醉了……」
「你醉了怎知道沒事發生啊!」
「可是我沒有痛!」
「拐你飲酒,居心叵測。」
「是我自己要跟她們飲的!我跟你們一樣是成年人,飲酒有什麼問題,兔仔你不要老是把我當小孩!」
「要飲也是在安全的環境下飲,酒吧人那麼雜,很易出事的。」
「有東東和杏陪我,很安全啊。她們是我的朋友,不會傷害我的。凜凜不要生氣啦──」
「就是她們才不安全!不說了,我要比賽。可露可你講清楚給彩攸聽,彩攸你再跟我說!」
「一路順風。」
「拜拜──」
澪凜風風火火地握住劍就跑,臨走時不忘喊句「可露可你給我安份點」。正因跟東安薔拍檔,見盡她的卑劣,她才放不下心。比賽固然嚴禁殺人,但她卻要踩到殺人的底線似的殘暴,常常把對手痛毆打殘,下手之處都是致命點,她出言制止也不聽,此等人的品格會好得去哪裡。春香特別不喜歡東安薔上場的賽事,總要為她收拾殘局。
「攸攸──我的頭好痛啊。一起來就被凜凜囉唆,不用那麼緊張嘛,是你們對東東和杏有偏見。」可露可摟住彩攸的臂,挨向她。
「老實講我也想話你,但見到阿克西斯小姐那麼生氣就算了。是你太信任她們兩個。」彩攸瞄向她稚嫩的臉,無法把她放在成人的等級上。把自己是大人掛在口邊,正是最幼稚的表現。
「她們是我的好朋友,一向都對我很好,我們常常一起玩一起吃。要不是你要脅她們,她們才不會那麼兇,我都從她們口中聽回來,不用隱瞞我了。」
「你還替她們說好話,天真也要有個限度。真是那麼好,又怎會撕爛你的衣服。」她醒來後,彩攸就給她換上自己的衣服。
「什麼天真,東東不就把我送來你們的旅館嗎?嘻嘻,可以跟你睡太好了!真想之後也能留在這裡。沒有東東就不可能啊。」
可露可記得,昨晚她到市集幫彩攸找東西的時候,碰上東安薔和杏。杏化了濃妝,穿得很漂亮,可露可馬上就跑去打招呼。她們便拉她到酒吧一起飲酒,她就夾在中間。見可露可望著酒有點猶疑,你不會連酒都沒飲過吧,杏這麼說。我們平常不會飲酒,兔仔說酒傷身。白骨仔?不是成年人也能飲了,她憑什麼管你?東安薔不屑地哼了聲。沒錯,我不是小孩子。聊著聊著飲了兩杯苦水,可露可不明白有什麼好喝,身體倒是發熱,旁邊的東安薔和杏好像飄起來了。我說,那個白骨仔可不是什麼好傢伙,她抓到人家的把柄要脅人家,要人家替她做事呢,杏在她耳邊嘆氣,可露可覺得她好像愈靠愈近,不知什麼時候摟住了她的脖子,她火焰似的髮絲燙著她的臉,迷香徐徐入鼻。做什麼事?兔仔沒告訴我。你猜猜人家為什麼穿得這麼清涼?等會人家還要去另一個酒吧,替她問情報──什麼!兔仔怎可以這樣做的,我幫你!跟人聊天我很在行的!幫人家?杏挑起下巴,左右察看,嗯,有人喜歡你這味喔,有你真是幫大忙了。你來到王城,白骨仔也有利用你做事吧,畢竟她是個冷血的人──連你都利用,呵──兔仔不是這種人……聲音愈來愈小,嘰哩咕嚕的聽不清楚,嘴巴巴啦巴啦的不知在說什麼,視線糊成麵團似,隨後眼前一黑,可露可就什麼都看聽不到了。醒來前,可露可依稀感覺到,她在一個很舒服的地方,嗅著安心的味道,全身都暖暖的,冰冷的寂寞暫時驅逐了。醒來後,彩攸睡在她旁邊,她還以為自己到了天堂。只是隨之就被澪凜拉回現實。
利用,可露可忽然想起了她們的話。可是,可是,那淨白的臉上勾起的微笑,溫暖的紅眸,實在令她聯想不到惡意。她是這麼溫柔的,從前至今,這份溫柔陪伴了她多少歲月,可露可不懂懷疑她。「指南針」是好人,「四季之風」也是好人,為什麼她們要敵視對方,她好想大家能當好朋友。
「東安薔算著什麼,我之後再想。你是宿醉了吧,所以我才不想大家飲酒。我要去看比賽,你留在這裡休息好嗎?」彩攸從床走到門。
澪凜的比賽勝利在望,彩攸這次不是去觀察對手,而是自己人,她要更掌握他們的實力。
「我昨天找到攸攸你說的果實!」可露可拉住她的手。
「太好了,我們馬上去買,快帶我去!」彩攸眼前一亮,激動地拖著她的手出門。
這果實的用處比觀戰來得大,彩攸自己沒時間,只是碰運氣叫可露可找,沒想到王城真的有。可露可找了好幾天,從早走到晚,走遍王城的市集,才在一個陰暗的後巷碰到。
我能幫上攸攸的忙,我絕對不要她離開「四季之風」,可露可看著彩攸的笑容,開心地跳在她前面帶路。
她們買了一袋棕紅色果實,彩攸不是專家,她從小販驗貨只是看看果實有沒有腐爛,感覺已經曬好了便買回去試。小販教了她怎麼煮,還說很少人敢喝,貨都賣不出去。途中彩攸誇了可露可數次,誇得她都要生出一對翼了。
彩攸借用旅館廚房,旅館老闆娘看到可露可不敢吭一聲。她把這些果實擣碎,熬煮,濾去果渣後,得出有著棕色光澤的黑褐色液體,發出奇特的香味。她們嚐了一口,跟腦海中的味道相比酸且澀,帶著一點果香,但香氣確是沒錯,應該是品種和做法的差異所致。只要是這個果實煮出來的水就夠了,風味不重要。這裡應該沒有禁藥的概念吧,彩攸盤算著,真要說這也不是禁藥,只是提神飲料罷了。
「飲咖啡就會變強嗎?」可露可皺著眉喝完這一小杯。
「賽前飲一杯,快活過神仙。」彩攸滿意地一飲而盡。
「好苦好難飲……杏應該對咖啡很感興趣,可以叫杏來嗎?」
「她全部賽事都輸了。好吧,她或許能給增強效力的建議。」
這是拉近她們關係的機會,可露可風一般吹走了。彩攸沉思的時候,聽到低沉的聲音,一道大大的黑影罩住了她。
「彩攸,你搞什麼,好怪的氣味!」紅髮夥伴撐住門頂,彎腰踏入廚房。
這個男人虎背熊腰,足足高彩攸一個頭,頭上彷彿長了一把火,雙眼如太陽般亮黃,是「帝王」中最好說話的平民──沃修。他棕黃的皮膚亮麗亮麗的,帶著爽朗的笑容回來,該是剛運動完。
「你試試看。」彩攸斟了一小杯給他,「是勝利魔藥。把它飲完,然後跟我說有什麼感覺。」
利用咖啡因,就要先讓夥伴習慣咖啡因上腦的感覺。每個人對咖啡因的耐性都不同,要趁早掌握。
「咳、咳,這是什麼苦湯!」他啖了一口就受不了了。
「魔藥?呵呵,不請師傅太見外了。」赫茲聞香而來,「有你在,比賽很順利呢。」
「我才想知道為何之前沒有我這個崗位。」彩攸沒好氣,遞他一杯,事到如今怨他也沒用了,「直接開個軍師系好了。我一個人要顧這麼多,腦會爆炸的。」
「老師可不能插手。只有你才這麼閒,不是麼?只有閒人才有動腦筋的時間。」赫茲面不改容地嚥下怪汁,「我們也是照國家的意思辦,沒辦法啦。」
「那你收多幾個徒弟啊。」彩攸加水加果實,再煮一鍋,她已經沒心力應付赫茲了,「等你蚊都瞓。是可露可替我找到這些果實的,她是我的幫手,可以讓她住進來嗎?」
彩攸果然是赫茲的徒弟,跟他關係真好,敢這樣對他說話,原來彩攸是軍師而不只是個聰明人,沃修捏著鼻子默默飲,對她的敬佩又多了幾分。苦得舌頭都吐出來了,沃修苦著臉,瞄到他的女皇大人剛下樓。
「噢,絲蘭大人。」他悄悄地說。
「她還在宿舍?替我請她來飲一杯。」彩攸拍一下沃修的肩頭。
與此同時,可露可拉著杏到飯堂。可露可一見到赫茲,馬上就躲在杏背後了。杏看來是被硬拉來的,臉上掛上微笑,卻帶著冷意。穿著長衣短裙,披上紅色的薄紗長外套,跟夜店裝束比起來收斂了點。
不是午飯時間,飯堂倒是熱鬧──大家都圍著一張桌子,一張桌子熱鬧就夠了。赫茲掃視在場的學生們,淺淺一笑。
「可露可是你的徒弟?我這麼快就升作師爺啦。我也想多跟徒孫聊天,可是沒有空房了。」赫茲走出廚房,招呼她們坐下。
師爺?徒孫?他又想亂扯關係──彩攸焦躁地轉身,可露可卻已親熱地衝出,叫都叫不住。
「師爺你放心,我睡在彩攸的房間就好!」
「絲蘭小姐,請坐請坐,讓你看到一場鬧劇真抱歉。」赫茲笑著點頭,然後向莉惠招手,「你們都是我們自豪的學生,我相信你們會為雷格爾學院帶來榮耀的勝利。我不打擾大家商議大事,先走了。」
「杏、師爺,多謝你們!兔仔,我去拿行李過來!」可露可捲起風跑。
人忽然變多,沃修偷偷地站到彩攸背後,跟其他人隔開距離。
杏和莉惠,彷彿是鴨子與天鵝,俗與雅的對照。她們分別坐在兩張桌邊,疑惑地望著彩攸,和不知何時好像跟彩攸關係變好的沃修。見到這害羞的男兒,杏忍不住向他拋了個媚眼,他卻裝作看不見,慌忙到廚房斟兩杯咖啡。
彩攸請她們喝,並說明緣由。她們先嗅其氣味,觀其色澤,杏見莉惠飲下去,才伸出舌尖輕舔,讓咖啡蔓延整根舌頭,最後才大口喝下。靜候片刻,彩攸請他們說感覺如何。
莉惠望著自己的手掌,眼中盡是不可思議;杏閉目思想,又向彩攸投向猜忌的目光。
「「你在哪裡買的?」」二人同時道。
彩攸鬆一口氣,告訴她們地點。隱瞞對她沒好處。
「這玩意我沒碰過,不知它的品性如何。」杏認真地說著,內心燃起興致,拿了兩粒咖啡豆咀嚼,把它的味道記在腦海,「所以,你要給我多少錢研究?」
一碼歸一碼,雖然杏討厭彩攸要脅她,但現在她帶來有趣的東西,是自己本就感興趣的領域,再接一份工作是能接受的。明知對方有敵意,也敢叫她來幫忙,杏對彩攸的評價要修正了,當中有部份的修正是出於可露可。
提到研究,莉惠瞄向她,沉默。
「絲蘭大人、沃修,你們能接受這個效力嗎?」彩攸沒回答她,轉向她的夥伴。
「嗯……頭飄飄,手腳變輕的好奇怪,好不舒服……」沃修直言。
「不錯,效力藉飲用量調節就可以了。」莉惠明白她的意思。
「不習慣就從小杯開始飲吧。我也會給加登少爺和東安薔她的隊伍飲的,趁明天和後天是祭祀日,大家要盡快適應。」
杏懂得知難而退,「不要給小東飲太多。」
接下來,杏只要自己去研究即可,彩攸不會阻止她。她已有收獲,就不介意無金錢援助。她回房梳妝,便急不及待去買一些咖啡豆回來。
只要莉惠接受就好,彩攸最在乎的是這顆強大的棋子。她的話,能成為粉碎一切的雷電。
*
可露可背著大背包,從旅館走出。今天又能跟兔仔睡了,她的心情高漲得邊跳邊跑,小鳥都為她高歌。兩隻白鴿在街邊勤勞地低頭啄食,一雙皮鞋在牠旁邊走過。
「可可,你去哪裡?」
「春香!赫茲老師批准我住在你們的旅館了,我可以睡在兔仔的房間!」
「那我把床褥搬過來,我們一起睡!」
「好,就跟平常一樣呢,嘻嘻。咦,春香你今日不是要當值嗎?」
「我要去王宮學跳舞。我是天神的禮物,明天和後天的祭祀都要跳舞給天神看,就在競技場。」
「天神的禮物啊,這樣春香就不是女神呢。」
「兩個也差不多啦……可可,那晚到了『訊鴿』的酒吧,你怎麼想?」
無雲的陽光把白鴿照得潔白無瑕。
「我?嗯,他們的理想很棒,我也不想獸人跟人類打仗,世界和平就最好了。」
可露可想起彩攸對赫茲的不信任,但彩攸可能是錯的。錯的。
「我加入了。」
白鴿的眼珠亮麗,堅定地遙望遠方。
「那很好啊,我第一次聽春香你有想做的事!我會支持你的,有什麼小事就交給我吧!」
春香把心事說出來,舒服多了。她要的只是一份支持,其他人無法給予的支持。
「可可真的不考慮嗎?明明你也不討厭獸人。即使是短短時間……」
一隻白鴿拍翼而飛,另一隻抬頭望著牠的羽翼。
「我還有兔仔,不行……」
她的影子又長又深,長出兔耳朵。
她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