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下看下，这件泡沫绿色的衬衫好看吗？”
我躺在优尔家的豪华沙发上，费力地把杂志递给优尔。
“唔。”
优尔倒立着躺在沙发上，维持平衡地接过杂志，结果两条腿都摔在我的胸口上。
“我来看下——”
“哦哦不错！超好看的，我感觉和你那条黑色的武师裤特别搭！”
我慢慢把优尔的腿给挪开，单靠我一只右手。
“那我就买这件？”
“就买这件！”
“正好下个礼拜一上学的时候穿。”
“酷毙了！”
“等下，你不是说要买校服的吗？”
“拜某人所赐。催催催，催得我忘了，全都赖你。”
“归家心切嘛。”
“嗯，牛肉快炖好了，我去装个盘。”
“好——”
优尔发出一声含糊的叫唤，又把身体倒转了过来。
我穿过客厅走廊，路过一楼的客房才到了厨房。
优尔家真的太大了，不愧是住在山顶上的公主，一路上来来回回开关电灯都够麻烦的——我可是节俭主义者。
我揭开锅盖，炖了两个小时的牛肉和奶香味扑面而来，用筷子夹起几片香叶，大火收汁。
然后再在上面倒上一点点酸奶——好了，可以美美吃上一顿了。
我带上手套，给牛肉装盘，然后端向客厅。
“怎么了？”
我远远听到几声争吵，好像是优尔在和人吵架，是有什么人进来了吗？
我阴沉下脸，加快脚步走向客厅。
“我说过的吧？只有我的朋友可以不经预约到我的家来。”
优尔脸上写满了厌烦，语气强硬地教训着门外的男人。
“可是小姐——”
“是办不到吗？”
优尔左手叉着腰，皱紧眉头盯着他，给了我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
“不…”
“那为什么要请示我？你真该从头去学习一下礼仪了。”
“不是…”
“多少次了？我昨天和你说了多少次了？！”
优尔的声音逐渐带上怒音。
“我明白了。”
“真是没大没小。”
优尔一脸怒容，简直像个把枪抵在人脑袋上的BIG BOSS。
门外的男人点点头，顺手带上了厚重高大的门扉。
优尔转头看向我。
“好帅啊，优尔。”
我呆呆地看着优尔，她这一面我真的很少见到。
“够帅吧？”
优尔听到我的夸奖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帅炸了！！！今天晚上不需要看恐怖片了，我的刺激已经够了。”
优尔对我这副表情显得十分满意。
“快快，先吃饭，我们边吃边说。”
我把菜一一端上桌子，优尔把厨具一样一样拿出来。
“是生意上的事吗？”我问道。
优尔淋了一大勺牛肉和汤汁到米饭上。
“哼哼，这我就不能透露了。”
“欸，听上去不好办的样子。”
“你可不知道我付了多少钱给这帮人。”
“也别太难为人家了。”
“啊？你就不能关心关心我吗——”
优尔一边把炸面包裹上炖牛肉的酱汁，一边瘫软在桌上。
有人喜欢吃自己做的饭菜是一件超级幸福的事。
“我市今日也出现了多起失眠症状，和卡尔镇的集体失眠…专家提醒…”
电视机里放出最近的新闻。
“欸，柚子之前不是说失眠吗？”
“现在已经好了，我想是因为感冒吧？”我回复优尔。
总不能说是有幽灵缠上了我吧？
“不管了，来看恐怖电影吧。”
优尔关掉了有线电视，在柜台的繁杂碟片里翻找。
“这部怎么样？”
那是一部叫做《幽灵少女》的电影。
“不错啊。”
我兴致一下就来了，幽灵少女？说得不正是我吗。
真想把背后的魔影放出来吓吓优尔。
优尔抓起几个自己刚刚做的牛肉三明治，跳到沙发上。
“快来快来。”
她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我赶紧坐过去。
我弯下腰把碟片塞进DVD，坐上沙发。
优尔紧紧抱住我的右手：“没事，待会想吃了我来喂你。”
我歪过头用脑袋撞了撞她的额头。
电影开始了——
真是部十足的烂片。
优尔倒是看得尖叫连连，很有兴趣。
不过说是烂片也有失偏颇，只能说是俗套的片子，不过是美少女们作死，然后一堆jump scare，最后超度怨灵。
我只爱看纯粹的惊吓与死人，鬼和人不需要互相理解——或者说只要人理解了鬼杀人的动机和方式，那恐怖片还有什么好看的？
“挺不错的。”
“差点味道哦。”
“切——”
优尔捏了捏我的右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小柚子，现在几点了？”
优尔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十二点半。”
“好晚。”
“今天还洗澡吗？”
“要洗。”
“那我先？”
“好。”
优尔松开了抱住我的手，睡眼惺忪地倒在了沙发上。
我拿起了换洗衣物，走向了浴室。
暖气，热水。
我缓缓把衣服脱下，慢慢把身体浸到微烫的浴缸里，把捆着绷带的左手架在浴缸上方。
真是的，不管浴室有多豪华，为什么浴缸永远都是这么小。
我缩着腿，仰起头。
缕缕的水汽慢慢升向暖黄色的灯。
我有些迷离。
“小柚子，在里面吗？”
“在。”
门口是优尔的身影。
她拉开浴室的门。
“快关上啊笨蛋，冷死了。”
“嗯嗯。”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进了浴室。
“怎么了？我亲爱的优尔宝贝。”
我对着优尔那迷迷糊糊的样子发笑。
优尔向我一笑：“好久没和小柚子一起洗澡了。”
“嗯哼。“
优尔慢慢地把衣服脱下，露出了苗条匀称的身体。
“身材真好。”我装作一副痴相。
“嘿嘿。”
她把头发扎起来，用脚尖伸进浴缸。
“我操，好烫。”
“不烫怎么能叫泡澡。”
我把腿缩了缩，给她留足空间。
她也慢慢坐进了浴缸。
我们两个人的腿也触碰在一起，优尔用脚趾蹭了蹭我的小腿。
“嘿嘿。”
“真舒服。”
“真舒服。”
在蒸腾的水汽中，我们两个人一言不发，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我知道，接下来就是聊正事的时间了，这是我和优尔之间的默契。
优尔担忧的视线在我的左手上游离。真是的，傻子也看得出有问题。
“还困吗？”
“不困了。”
优尔的两只手抱着膝盖，把头放在臂弯里。
半响，我们都被水汽蒸得有些晕乎乎的。
“小柚子，你最近是不是在做危险的事。”
“嗯。”
“很危险很危险的那种？”
“嗯。”
“为什么？”
出乎意料的，优尔轻轻挪动嘴唇，发出了在我听来是质问的声音。
她的声音小到我快听不见了。
“迫不得已。”
这个答案脱口而出。
“那我原谅你了。”
“就这么简单？”
“嗯。”
“我相信小柚子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我也很高兴你没有骗我。”
优尔拉起我的手，直直地看向我。
“嗳，小柚子。”
“嗯，怎么了？”
“就像我之前说的，住到我家来吧。”
“…”
“我一个人在家空荡荡的可无聊了。而且你看，万一有坏人来了，你也可以保护我。”
我知道优尔是什么意思，并不是我去保护她，而是她想保护我。
“抱歉。”
我很喜欢和优尔在一块，说是世界第一喜欢也不为过。
但与此同时，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人，一个不用依赖任何人也能活下去的人。
“嗯。”
优尔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又想吃我做得菜啦？”我说道。
“那个虽然也想，但是…”
优尔握紧了拉着我的手。
“我在想我们两个人以前的事，我真的不愿意再看到你陷入危险了。”
那是我和优尔认识、熟络、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时发生的事。
“那时候真是千钧一发啊。”
“所以你能理解我吗？”
“嗯，要是优尔陷入了危险，我肯定会把制造危险的人统统砍死。”
“那当然，这是无需证明的事实。”
优尔终于露出了笑容。
就像优尔无条件信任我，支持我一样。我对她也是一样的感情。
“所以小柚子…不要忘了哦。”
优尔双手按着我的肩膀，让我们两个人的头逐渐靠近。
我闭上眼睛。
我们两个人的额头紧紧贴在一切。
优尔真是暖呼呼的。
“哼哼。”我又笑出声了。
“不要忘记，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帮你的。”
“如果有一天，你想告诉我所有事，我一定会拼了命帮你的。”
优尔声音就在我的耳边。明明闭着眼睛，我却能看见她羞赧的笑容，我却能看见她古灵精怪的双眼。
“将来有的是要你帮忙的时候呢。”
我不客气地说道。
“那就好。”
优尔站起身，带起了一阵水花。
“好冷。”她双手抱胸。
“洗干净了吗你？”
“要你管，我现在只想和某个人抱在一起睡觉。”
优尔呛了我一句。
“切。”
她换上睡衣，我也慢慢起身。
到最后，优尔也没有问我左手的事。
夜晚。
我看着黑暗但却熟悉的天花板。
柔软的床上是我和优尔。
优尔的睡相从不让我失望，她的腿搭在我的身上，像个八爪鱼一样牢牢地抱住我。
“真亏你这个姿势都睡得着。”
我闭上眼睛，对明天已然没有任何恐惧了。
即便我的人生就此脱轨，就此一发不可收拾，我也不会去抱怨什么。
焦虑和不安也就此烟消云散。
我想，不管怎样，人生都还在我的掌控之中。
“呼——”
想死的垃圾们统统来吧，看我把你们全部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