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天见啦。”
在教学楼底下，佳慧一如既往地朝着我们挥了挥手。
“回见，回见。”
曦曦也摆起手来。
“哼哼，灵儿今晚可要好——好——享受呢。”
小璐一脸坏笑地故意拖长好好两个字，还对我一个劲地使眼色，这个家伙。
不用说，肯定是在让我好好期待曦曦准备的惊喜。
“享受什么呀？走了走了拜拜。”
我赶紧挥手，准备赶走她。
“啊啦啊啦？真急啊，也是呢，今天早上都来这么迟了嘻嘻。那我们真走了，拜拜拜。”
走就走嘛，还要拿我开涮，真的是。
没好气地挥别那两人，我转头看向曦曦，她主动拉起我的手就往校门外走，但是却没看我。
隐隐有种她是故意不看我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试试再说。
我轻微施力捏了捏她的手，没有反应，但是也没松开手。
那看来不是错觉。
“怎么了？”
我出声询问。
“没事。”
她摇了摇头，还是不肯看我。
“真没事的话，那你就看着我。”
听到这里，她就这样站住了，没有看我。我不去催促，耐心地等待，跟着她站在她旁边，大概僵持了十秒左右。
“去那边。”
她指了指前面某个常年没人的教学楼一角的楼梯，然后就拉着我走去。我就默默跟在她后面，没有出声，反正也不远。
心跳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因为这种情况通常是她又吃醋了。
从开学开始，她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吃一些醋，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事，而且最近越来越频繁了。
明明知道她应该不可能是吃那种醋，可是每次都不争气地开心，然后心动。
我真是无可救药啊。
算了，都到这种地步了，想这些是没用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走到位后，手就被攥紧了。
“刚刚的意思……是不期待吗？”
她依旧不肯看我，问出了这个可爱的要命的问题。
傻的可爱。
喜欢。她这点我也喜欢。
但是要是说出来你真是傻的可爱，肯定会让她羞得捶我的，还是算了。
“怎么会，最期待的就是你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手被攥得更紧了。
“吃醋啦？”
我补充。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过来抱住我，把头埋在我怀里，我下意识回抱回去。
熟悉又安心，令我心跳不已的触感和温度。
“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我一想到你收到了好久没从别人那收过的生日礼物，我就……忍不住……。明明看着你收到之前，收到的时候都很为你高兴，可是刚刚开始就是突然忍不住……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是不是很怪？”
……
又是这样。
每次都害的我浮想联翩，想入非非。可是，还纯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让人误会而已。
所以，还是作为青梅，好好地保护她的纯真吧，其他的事以后再想好了。
“没有喔，这很正常吧，我可比你频繁多了。”
为了安抚她，我说出了半真半假的话。
正常是假的，这一点都不正常。但是我经常偷偷吃醋是真的，以前还经常会偷偷掉眼泪，不过都没被她看到就是了。
“诶？真的？”
她吃惊得从我怀里抬起头来看着我，动作很大，看来是真的很吃惊，而不是演的。
纯纯的木头一个，笨蛋。
“哪有假？想想开学的时候，是你这个笨蛋没感觉到而已。”
我轻轻敲打了一下这个笨蛋的榆木脑袋，试图把她敲开窍一点。
“啊……对不起，灵灵，我真的很笨……”
她确实很笨拙的道歉，一下子就把我的心融化成一滩液体。
“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笨蛋。”
坏了，一不小心说出来了。
不过幸好也没少说了，所以没差。
她太可爱的时候，这些话就会忍不住从我嘴里溜出来。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喷涌而出。
我总害怕有一天我会下意识说出来很爱她，那样真的就把一切都搞砸了。
“是个笨蛋你就喜欢吗？”
她嘟起嘴，再次可爱的得一塌糊涂。
我不敢再说话了，再说下去的话可能真的会忍不住。
心脏啊，你跳慢一点行不行，我怕你吵到她了。
狠狠亲在她额头上，响亮地“啾”了一声作为我的回答。她的脸立马变成了熟透的苹果，诱人得想让人再咬一口。
“我是笨蛋……不懂啦，你说出来嘛。”
是最要命的撒娇，感觉血槽一下就见底了，要不行了。
“笨蛋也是分种类的，我只喜欢我抱着的这一个。”
按照正常的好朋友关系来说，这样的对话大概已经完全越界了，不过我们是青梅竹马，还是有点问题的一对青梅竹马。哦不，只有我有问题，那应该没什么大关系吧。
越界不越界已经不重要了，我只要注意不要亲到她嘴唇上就行，只是脸的话，我可忍不住。
她的脸好有弹性。
结果还没亲够，她就少见地主动把脸移开了，我是不是亲太久了？
真是贪心啊。
“好啦。我们回去吧？”
我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夕阳染红了她的脸，还是她的脸染红了夕阳点缀的天边。总之现在她的笑容，比夕阳耀眼的多。
如果幸福有槽，那我现在这一刻的槽位肯定已经炸掉了，根本装不下。
“嗯。”
嗯，我们回家。
装满幸福，回家。
当然，今天回的是我家。
打开门，家里果然是亮着的，老爸叔叔阿姨已经在等着了。
虽然我和曦曦都说过不用搞得这么隆重，不过他们三个似乎乐在其中，怎么劝都不听，我们也只能接受这份幸福。
“我们回来了。”
“就等你们两个了，怎么这么迟啊。”
我和曦曦对视一眼，大概彼此都有点脸红，接着我们快速看回去，恢复正常。
脸红的原因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没什么，在学校有点事耽搁了。”
她随便捏了个谎。
“咦——可疑哦？算了，不管了，快过来快过来。”
阿姨把我们推到桌子前，不得不说她真是相当有活力。
映入我眼帘的是熟悉的桌子，上面有一个双层生日蛋糕，覆盖了厚厚一层香草奶油，上面点缀有不少水果，看样子里面大概也有不少水果。奶油的上面有一块白巧克力，上面有用黑色巧克力手写的“祝灵儿生日快乐”字样。
再看一圈桌子周边，从右边数起，首先是我最爱的她，然后是充满活力的阿姨，带了眼镜一脸温和笑意的叔叔，还有在我左手边的，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风霜感的老爹。
大家都在微笑着看着我。
此刻，我面前的四个人，就是到目前为止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人。以后，也都会是。
还有一个，从那天以后就一直缺席的人，她也是我最重要的人，尽管我已经失去她了，但是她的微笑还被我封存在心底里。
我轻轻闭上眼，把这一刻封存在我的脑海里，然后再次睁开眼。
我降临到这人世间的第十四个年头。
“好啦，别发呆啦，窗帘，拉窗帘！”
曦曦冲去阳台边上，把窗帘拉上，叔叔把蜡烛点亮了，老爹就顺手关上灯。
我把全身感官大开，来感受这个过程。
先是“咔擦”的打火机响。紧随其后，蜡烛发出的暖色光焰融合在了夕阳余晖和白炽灯光中。接着，伴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哗啦”的窗帘声，蜡烛燃烧的味道钻进了我鼻子的同时，代表着夕阳的那份橙红消失了，周围的环境变得清冷了一点。然后，在清脆的开关跳动声后，画面中的清冷白亮色也被抹去，一下子陷入黑暗，只剩下四抹萤火在随着曦曦回程的脚步声打着节拍幽幽摇曳。
最后，他们开始唱起生日歌。
曲终，但人不散。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围绕烛火，在黑暗里被光精灵围绕着，对我亮起微笑。
有点留恋这个画面，所以深深地再看了一眼，然后闭上眼睛，让十四岁的肺把过往一年的空气吸满，转换成新的一年的空气。
希望新的一岁里也和他们在一起，不要分开。
特别是和她。
尽管没睁开眼，但是眼前本来有点亮的黑暗伴随着我吹出的空气变得一片黑暗，我就知道，蜡烛灭了。
耳畔响起他们的鼓掌声，最卖力的那个声音在我右手边最近的地方。
掌声落下，老爹抬手打开开关。把我十四岁以后看过的第一束光，照射在每个人的脸上，每个人的笑容里。
我第一时间看向她，她也在看着我，脸上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祝福。
喜欢。十四岁的我依旧喜欢她。
而且好像更喜欢了，无可救药。
虽然稍微有点隆重，不过这套流程每年都会走一次，所以很快我就和往常一样收到了来自老爹，叔叔，阿姨的生日礼物。
老爹送我的照常是一个保留的愿望，每年我都会收到这么一个礼物，可以买或者做一些不是很过分的物品或者事情。而叔叔和阿姨则分别送我的是一个《动物森友会》的游戏卡带和一套书。
他们对我的自制力似乎非常放心，甚至从来都是推荐游戏给我玩，游戏机也是老爹买的。不过，我自问我的的自制力除了对曦曦不管用以外，其他的地方都确实还算可以。
一直到生日会结束，从今天起床到现在，我都还没收到她的礼物。
这并不正常，往常她都会一大早就兴致冲冲地送给我礼物，然后赖在我这里撒娇，但是从放学后的情况来看，她已经准备好了，而且大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悄悄拿来我家了，因为她书包里也没有。
生日会结束以后，三个大人就在电视机进行着他们久违的联机对战。我以要写作业为由拒绝了邀请，带着曦曦钻进了房间，但其实最重要的事并不是写作业。
她对那类对战游戏并不是很感兴趣，如果我加入了，她就会一个人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我们玩，看着好可怜的。而且，就算我对自己的生日不怎么上心，那句很期待也并不是谎话。
进入房间，反锁上门，把嬉闹的声音隔绝在外面，现在是晚上七点整，时间还早。
拖她进了房间以后，我站着不动看着曦曦，眨了眨眼，心里突然打起了坏主意。
“看……看什么啦，写作业写作业。”
她似乎被我看的有点发毛，转身去翻书包。
我就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动，不说话，看她扮独角戏。
嘻嘻，偶尔这样逗她玩玩也不错。
“好啦，别呆站着了，来……来写作业啊。”
好拙劣的演技，噗噗。
她躲闪了一会儿，干脆直接来拉我的手，我还是不动，就任由她拉扯。拉了一会儿，她似乎是没办法了，挽住我的手臂，头轻轻抵在我肩头低语。
“好啦，先写作业嘛……洗完澡再给你好不好？”
因为害羞而有点红的小脸，好可爱。
“不是你让我好好期待的吗？”
再逗她就过火了，既然她有自己的打算，那就随她。
“因为……因为先给你就做不了作业了，先写完吧，好吗？”
她继续恳求我，我有些惊讶，原来我可没打算套出来原因来着，没想到她竟然说出来了。
什么东西先给我写不了作业啊？
我有些好奇，但是没问出口，乖乖地坐下来和她一起写今天的作业。
反正很快会揭晓的，留点空白才是最美好的。
写完作业，已经是九点半了、我写的比较快，因为她还没写完，我干脆就不打扰她，先去洗澡，然后在客厅和几个正兴奋的家伙扯了一会皮，等她写完然后洗澡。
还有一个原因是，总要给她取出礼物的空间和时间嘛。
三个大人确实有一小段时间没见了，正兴奋着呢。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也不好插足太多。
我和曦曦以后也会变成这种关系吗？是见面更频繁一点，还是更稀少一点？
在旁边想着这种毫无意义但是好像又有意义的问题的同时，就看到她从卫生间吹完头发出来，我立马站起来丢下一句晚安就跟着她闪回了房间里。
她把一个看上去毛茸茸且手感很好的盒子放在大腿上，端坐在床上，似乎是有点不安地在等我。
好可爱啊，光是看着她这种为了我的反应而感到不安的样子就是很棒的礼物了。
喜欢。她这点我也喜欢。
我坐在了她的旁边，等待她的回应。
她扭过手把盒子放在我坐的另一旁大腿边，然后双手推了推我，好像要把我推走，脸红红的。
“你先开她们俩送的嘛，我的等等再开。”
我抓住她的手，她挣扎了会，然后就不动了，任由我的手包住她的手。
“为什么嘛。”
“不为什么，快去拆。”
“好啦，好啦，我拆就是了。”
我大感无奈，站起身去把佳慧和小璐的礼物拿回来。
就像曦曦说的那样，我已经很久没从家人以外的地方收到过生日礼物了，不免有些感慨。
轻轻拆开佳慧给的信封，里面是一张巴掌大的粉蓝色贺卡，是那种可以立起来的款式。
上面写着：祝灵儿十四岁生日快乐，以后要多笑一点喔。
落款处写着佳慧两个字。
“不错嘛，她还记得你有很多粉蓝色的东西嘛。”
一直在旁边很没礼貌地就这么看着我拆礼物的曦曦开始评头论足。
“你这是什么话啦？你不也记得人家喜欢绿色吗。”
我翻了个白眼，然后拆小璐给的牛皮纸袋。
里面是一张更小的纯白卡片，和一个小符，是那种常见的中国风平安符，上面写着诸事顺遂四个字。
卡片上写着：祝灵儿十四岁生日快乐，越长大越漂亮！（现在就很好看了）
落款则是小璐两个字。
我把两张贺卡小心地包起来放在柜子里，然后把符挂到桌子上，这是为数不多的能挂到我桌子上而来源不是曦曦的摆件。
于是某人气鼓鼓地瞪视着那个摆件。
可爱。
要是把贺卡放到桌子上立起来的话，估计会被吃掉，还是算了。
“吃醋的话，你就给我看看你的嘛。”
我大感开心的同时，故意挑逗她一下。
“没有吃醋！”
她说出了明显口不对心的话，然后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条纯白色的软绵绵的围巾，没有花纹，很明显是手工织就的。
看着这条明显凝结着她的心血和努力的围巾，我再也没有了逗她的想法，还没试着围上，整个人就已经被温暖包围住了。
“帮我围上。”
软化了的我轻柔地说。
她稍微踌躇了会，然后就轻轻帮我围上围巾。
围巾很轻，很柔软，很暖和，就像它看上去那样软乎乎的，散发着让人安心又熟悉的温度，让我体温急速升高，但是心跳却奇怪地平和。
围巾明明不会发热。
“怎……怎么样？”
一个略显不安的声音在极近处传来，她抓住了自己的睡裙裙摆，捏来捏去。
我直接打开围巾，让热量稍微散走些，然后再次围上——
两个人一起。
围巾把我们缠绕起来，于是她的脸和我的脸之间就只剩下一个吻的距离，而我理所当然地打破了这个距离。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超喜欢她。
只是简单的吻到脸上这个动作，却有种魔力，让体温急速升高到比刚刚高得多的地步。明明有冷气，却让人感到空调吹出的风是灼热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好热，好热！”
她很快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热还是围巾质量太好，或者是害羞了。
总之不可能和我是一个原因。
为了不让她太热，我不舍地解开围巾，珍重地折叠好，放回盒子里，然后收在了衣柜里。
尽管很想把它展示出来，不过那样的话，很有可能会脏掉，虽然可以洗，但是我超级舍不得，说不定我会因为太不舍得而不围上这个。
结果她又鼓起了脸颊，今天她就像一个充满气的沙包一样可爱。
不用想就知道她在生气我把佳慧的礼物挂起来，而收起了围巾，可爱得要命。
“别气了，笨蛋，挂出来会脏的，我可舍不得。”
我坐回她旁边，抱住了她。
她还是有些生气，锤了我两下，没有说话。
“再说了，我可没有说谢谢。”
是的，自始至终，我就只有没对她说过谢谢。
尽管合适地表达感谢和欣喜是保持关系最重要的秘诀之一，但是当喜悦太深时，不说谢谢反而是更加感谢和欣喜的表现。
打个比方，就像求婚时，收下婚戒的人不会说谢谢一样，最好的回礼是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然后说“我愿意”。
“你敢？”
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下，然后才软化下来。
“生日快乐，灵。”
她轻轻趴在我的肩膀上，第二次说出了祝我生日快乐的话语。
这次是亲口说的，然后回吻在我脸上。
好幸福啊，感觉四周有很多泡泡在围着我，轻飘飘的感觉，但是我很怕它们会破碎。
那样的话，会跌的很惨。
“嗯。”
我第不知道多少次克制住了狠狠索取她的冲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移话题，生怕自己陷的太深。
“话说你的那条长什么样啊？”
“诶？”
“诶？”
我们同时僵住了。
“我……我没有给自己编啊？”
她眨巴了下眼睛。
“那不就不是一对的了？我不要。”
明知道再织一条会让她很累，我还是任性地耍起小脾气。
反正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要更任性点才对。
不能光让她任性。
“一对……一对……。啊！”
她先是莫名其妙地对这个理所当然的提议重复了几次，然后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真是的，这个都想不出来的吗？
笨蛋。
“原来是少了这个啊。”
她喃喃自语。
“笨蛋，这个都要想这么久。”我敲了下她。
“不是啦……还有别的东西，我找到了。好啦，好啦，睡觉。”
她兴奋地把我扑倒在床上。
“是什么？”
我顺手把灯关上，尽管这个场景有点过于暧昧了。
“不告诉你，嘻嘻。睡觉，睡觉！”
“对我也有秘密？不行。”
“不说，快睡啦。”
我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缠绕在我脖子上的手延伸出来的小手温柔地捂住了嘴巴。
“晚安，灵灵。”
她的力气不大，只要我想拉开就可以拉开，但是她再次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在我耳边说了晚安，巨大的幸福感再次把我吞没，让我迷失了自我。
没有再反抗，我就这么任由自己沉浸在巨大的幸福感里。
今天就不偷亲她了，已经亲的够多了。
不用和睡意对抗去偷亲她，我在被幸福泡沫包围得满满的氛围中陷入了梦境。
如梦似幻中，她轻轻移开了手，然后把吻落在了我的鼻尖上。
真是真实的梦啊，幸福过头了。
泡沫没有破碎，而是让我漂浮其上，结束了我十四岁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