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三.秘密情人傳聞》
「你們有見到彩攸嗎?」
「我們一起床她就不在了!」
「她平常沒有我們又叫又拉,都起不來的!該不會那麼勤奮,已經開始工作了吧!」
「怎麼可能!」
「那她到底去了哪?」
「是不是去拉屎而已啊?」
「這也拉太久了吧!我打水回來,還不見她。」
「我們先工作吧。告訴司康讓他找就好,彩攸是二小姐特別交託他負責的。」
太陽出來了不久,女僕們的睡房便吵吵嚷嚷,眾人的眼目都緊張地掃視著虛空的身影。只有一張床,昨天到現在都沒有改變皺起的紋路。
這位新來的小女僕,是阿克西斯家近年來第一個年輕便進來的女僕。因為孩子都長大了,不需要童僕,不需要奶媽,僱用生活經驗豐富的婦人較簡單。說是年輕,她十五十六歲,其實跟二小姐一樣,在各位女僕眼中還是像孩子,畢竟她們都是看著二小姐長大的,所以她們都特別關照她。平常無聊,大家最愛就是聊八掛,這次八掛的來源是大小姐身邊的瑪麗莎。瑪麗莎說二小姐滿喜歡這位新僕人,還在廚房偷偷多煮綠豆沙給大家而不被責備,大家對她又多一份好奇和敬佩。
司康負責統籌,一般的清潔等工作就交由女僕們帶她。難得來了新女僕,大家都熱心教她工作,她亦少說話多做事,上手得非常快,不愧是年輕人。今天本是繼續帶她打掃,但人不見了她們也無可奈何,必須跟司康報告。她們先告訴女僕長,女僕長再通知司康,司康收到消息時,天已明亮刺人。
他一邊提心吊膽,膽心二小姐問起彩攸來,就要向他問罪;一邊焦慮地跑遍整個院子,仍看不見人影──這個時間二小姐早就起床了!她已經在草地上練劍!她可能已經覺得奇怪,怎麼不見彩攸了!
她可能在哪裡?二小姐曾說過她愛偷懶,要整治她的壞毛病。阿克西斯家家宅哪裡有偷懶的地方?雖然家大,但應該到處都有人,沒可能無人發現。有人綁架了她?不可能不可能,誰有這豹子膽敢偷入家宅,綁架貴族的人;還是說有「共犯」?她說不定會拿什麼利益勸誘人,幫她把風好讓她休息。誰會上當?是其中一個女僕嗎?沒有「共犯」,難道是有鬼怪捉走她?呸,日光日白,不要亂想!
「司康,發生什麼事?」主人──阿克西斯家大小姐叫住了他。
司康停下腳步的地方,正是家宅正門,菲琳和瑪麗莎剛好從花園散步回來。
「大小姐,早晨,今天的太陽很適合大小姐跟蝴蝶漫步呢。」
「嗯,生機處處。」
「請問二小姐正在鍛練嗎?」
「嗯,她還是這麼勤奮呢。」
「那我不打擾大小姐……」
「司康,不准隱瞞。」菲琳直勾勾地望著他,勾住了他的腳。
「請大小姐別怪責我……是這樣的,彩攸不見了。女僕一起床就不見她,我翻了一圈大宅也找不著。」
「這可是大事,我來幫忙吧。」
「怎可以勞煩大小姐……」
「沒問題,我有的是時間。」因行動不便,菲琳能做的事不多,正好能打發時間,「請你吩咐所有僕人,不要進入小凜的房間,她等會要換衣服。」
「遵命。有勞大小姐。告辭。」司康恭敬地躬身,便繼續尋找彩攸。
接著,菲琳的目標,不是大宅的哪個角落,而是樹影下努力揮灑汗水的心愛的妹妹。
「小凜,我想邀請春香參加我的婚禮。」
聽言,澪凜放下鐵劍,吃驚地望向姐姐。瑪麗莎順便拿出手帕,給她抹汗。
「什麼?春香可以來我家?!」澪凜喜大於驚,眼睛都亮了,笑容綻放。
「春香是我的救命恩人,這麼多年我卻沒有報答她,就讓我見她最後一面。你還有一位隊友也在河川村對吧?也請她來,讓我看看你的隊友。我跟爸爸說就行,不用擔心。」
「真的?好!我馬上就接她們過來!」澪凜高興得馬上收劍入鞘,不顧還紅著的臉與閃爍的汗水,衝去廚房。
春香是她珍貴的朋友,帶她回家一直是澪凜小小的夢想,好想分享她所有的給好朋友。她即便是治療師,也只是一介平民,以往澪凜想帶她回家玩,都被父親禁止。澪凜知道,她說一萬句都不及姐姐說一句,何況這是姐姐出嫁前的要求,父親一定允許的。這個願望能夠成真,澪凜當然興奮。
澪凜知道,春香的爸爸很疼女兒,她又如此愛護春香,不帶禮物去太失禮了。於是她到廚房,拿了些糖果和水果,要送給春香一家。然後她高高興興地回房更衣,拂拂揚揚地抓了一位衛兵(作為車伕)和馬車,風風火火地上路。
僕人們見到她拿糖果,便知道她是去找春香的。每一次,她都會帶她愛的點心、上好的調味料和酒,笑容滿臉地去。比起平常在家木口木面,找春香時的笑容才符合她的年紀。大家都知道二小姐最喜歡春香,是二小姐看不出大家都知道了。二小姐不愛別人看穿她,所以大家都裝作不知道。
老爺為此嘆氣了無數次,亦曾罵過她,她就是死性不改。平常什麼事都好,父親罵她她都吞下這口氣,就是罵她給春香好東西不能接受,久了父親就放棄了(她不知道,姐姐和母親背後相勸)。春香是清晨的露水,純淨、滋潤、甘甜、悅目,一次次潤澤了她枯死的心。
都在菲琳預料當中──每一次,妹妹都會親自接春香。完成妹妹的心願,是她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瑪麗莎把大小姐背上二樓,再搬動輪椅上樓,才能讓大小姐尋回失蹤的僕人──答案已在她心中。澪凜回來要半天時間,這半天夠用了。
菲琳轉動門把,悄悄進入澪凜的睡房。輪胎壓在平滑的木板地,只有輕微的滾動聲。明亮的陽光照灑了半間房,窗、簾拉開,吹來徐風與花香。她經過澪凜的書枱,書枱上有一張蓋上阿克西斯家印章的契約書,一份待僕人簽名或印指紋的契約書。
僕人在哪裡?睡房一目了然:床、書枱、衣櫃、沙發、木椅、窗戶及簾,沒有陰暗的角落、隱藏的通道。菲琳並不需要到處尋覓,她心中的答案就在床上。
那位瘦削,皮膚白如霜雪的近身僕人,仍穿著統一的僕人服,安寧地躺在柔軟的大床的邊緣,眼皮沉沉閉合。陽光照來,彷彿雪床上有一位雪人,泛起一層潔白而朦朧的光。
「這張床,很好睡呢。」菲琳來到床邊。
那雙靈敏的耳朵,沒有反應。
菲琳揮個手,瑪麗莎立即搖晃她的肩膀。她不加任何評論與感情,只替主人說該說的話:「太陽曬屁股了,彩攸。」
「唔……」眉頭痛苦難過地抖動,掙扎許久才從深眠中喚回意識。
「睡得真習慣呢。」菲琳微笑。
「誒……?」眼前出現意想不到的人,身下是柔軟絲滑的床,周邊是沒見過的房暑,彩攸的大腦轉不過來,「這是哪裡?」
「小凜的房間。」
「吓?」彩攸嚇得心臟和身體一同跳起來,「已經早上了?對對對不起,大小姐,我這就去工作!」她跳下床,套上鞋子就要衝出去。
瑪麗莎扯住她的衣領,菲琳接著指著書枱,說:「工作不急,你先簽約,小凜留下要你簽的。」
「約?」彩攸還未回神,呆滯地閱讀契約書。讀完腦袋才清醒過來,不拿筆,而是堅決地說:「我不會簽,抱歉。」
「無論我們以任何理由辭退你,你也能得到一筆錢財。你只要跟現在一樣當近身僕人就足夠了,不是對你很有利麼?保障我們雙方。」
只要通過試用期,阿克西斯家都會給僕人簽約,條文視職位而更動。近身僕人與管家是同等職位,條件最優厚,要求的忠誠度最高,還要有學識,能為主人分擔煩惱、提出意見,瑪麗莎和查洛都受了學術教育,都識字。當然若是僕人背叛主人而被解雇,就不受契約保護,主人有權處死。
「與契約內容無關。怎樣的契約我都不會簽。」
契約書原封不動地留在枱面,沒有沾上半片指紋。
「為了能跳到絲蘭家?」
菲琳對澪凜的說法有保留。她說彩攸拒絕了絲蘭家的邀約,那可能是表面上,或是暫時推辭,這種把戲菲琳見識過了,但她知道妹妹並沒有聰明得看得穿。
「非得要簽約才是近身僕人?我不去絲蘭家,亦不簽約。既然大小姐說簽了是跟現在一樣,那不簽也無妨吧?還是說不簽就代表不忠誠?」彩攸的聲線變得尖銳。
彩攸無法出賣別人的人生,這副身體不屬於她。
「你選擇放棄契約,我無話可說。」
「我會親自跟老闆,咳,二小姐解釋,無需大小姐費心。那我回去工作了。」
彩攸想像到,澪凜看見這張契約書會火冒三丈,迫問她原因。可以的話,彩攸不想預見這些反應,她不想跟人扯上更多關係。她預見得太多了,如果能回到最初入學時,她會選擇另一條路嗎?
她的直覺告訴她,趕快離開二小姐的房間。她昨晚的記憶模糊一片,以二小姐正直的個性,昨晚絕對不會發生傷風敗德的事。飽足的精神讓她心身舒暢,她卻有非常不好的預感。後果她預料得到,要找應該還在練劍的二小姐問個清楚。
瑪麗莎伸臂,攔下她。
「為何你不稱呼小凜作主人?」菲琳沒忘記這刺耳的詞彙。
契約是澪凜留下的事,現在換菲琳道出她的目的。
「重要嗎?我就是個打工仔,要做的事都一樣。」
父親可能不在乎彩攸的為人和心態,而是重視彩攸的能力。但菲琳這個疼愛澪凜的姐姐,不能視若無睹。
「瑪麗莎,關門。」
僕人不是一般的員工,尤其是近身僕人。
「我們談談,彩攸,這是你今天的工作。」
彩攸後知後覺,她忘了裝乖,平常對老闆的反骨不小心表露了一點點點,被大小姐看見了。
高貴而沉重的木門,輕輕地關上。
*
「春香,不必拘謹,放寬心跟我散步!」
才剛把行李(就是她們的衣服)放到客房,澪凜就急不及待牽起春香的手。
這位就是河川村的女神,她們一回來,僕人們就好奇地注視春香和可露可。不用猜,肯定是高的那位是女神。他們打聽過,女神在村中受到良好待遇,天天吃飽睡飽,長得高高大大,更重要的是──二小姐的眼睛幾乎要黏在她身上。
春香和可露可是平民,住在二樓的平民客房,是不連接主人房的另一邊走廊,她們的房間就在最近樓梯的那一間。房間打掃得乾乾淨淨,只有一張床和枱。床足夠二人共睡,可露可一來就撲上床,歡歡喜喜地感受美好的柔軟。
「小凜,先休息一下吧。」
澪凜身後忽然冒出一個人,是坐著輪椅來的。
「大、大小姐!」春香馬上拉可露可起來,按住她的頭,向她鞠躬。
「免禮。既然是我請你們來的,你們就是我們家的客人,無須拘謹。如小凜所說,放輕鬆。」菲琳擺擺手,「春香,終於見到你了,感謝你救了我。如今才能道謝,請見諒。」
凜凜的姐姐好溫柔,跟凜凜完全不同,要是凜凜也能溫柔對待我就好了!可露可偷瞄這位氣質出眾的大姐姐。
「沒關係,大小姐身體健康就好!」春香的頭不願抬高。
正當春香的心仍緊張得被捏住似的,身旁的「咕嚕咕嚕」讓她臉更紅,同時化解了她的忐忑。
「嘻嘻,我餓了。」厚臉皮的聲音為此打個圓場。
可露可傻笑,澪凜傻眼,想要說什麼就被姐姐打斷了。
「一齊到飯廳食點心。」菲琳朝她們微笑,輪椅就被推走。
「點心!」可露可毫不客氣地跟著跳。
要是春香能像可露可率性接受我們的好意就好了,澪凜拉住春香的手腕前進。要是不拉,她就不敢下樓。
現在的春香,滿腦子都是「我真的來到貴族家了」、「這樣真的可以嗎?」、「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澪凜把自己整顆心塞到她面前,讓她抱著沉重的愛,她算是習慣了。但現在不只是她一人,是整個阿克西斯家(受款待就當是),她覺得自己快要被壓垮。看來去過王宮,「藥效」還不夠強,治不了她的卑微病。
「春香,不用客氣,你想食什麼?我叫廚師馬上做。你是我的朋友,有什麼需要隨便吩咐僕人!」
「唔……澪凜……」再說下去,春香的胃就要痛了。
「我想食蛋糕、曲奇!」
「我沒有問你!」
「還有果汁!」
「別得寸進尺!」
「我明明也是凜凜的朋友!」
「呵呵,沒問題。」菲琳笑笑,揚手示意瑪麗莎往廚房去。
「你這麼為食,給你一杯山楂汁就對了!」
瑪麗莎不在,照顧菲琳的工作就落到澪凜頭上。澪凜一手抱過姐姐,一抱就抱到飯廳;春香則幫忙搬和推輪椅,一同下樓。其實菲琳跳著跳著,是能下樓梯的,但妹妹不允許。
等了一會,僕人就拿來西瓜汁、酒、杏仁豆腐、薄荷糕、綠豆糕等糕點和芝麻脆餅,以及一小碟橙黃色的醬汁。廚師就像魔法師,瞬間就做好琳瑯滿目的小食,每一道都精美吸引,有鹹有甜,讓可露可和春香非常驚喜,讚嘆不已。(想當然爾,廚師們知道二小姐要接春香來,早就開始準備了。)
僕人為眾人斟酒,澪凜卻皺了一下眉頭。
「小凜還是不飲酒嗎?之後要招待客人,一定要飲喔。」
「酒好苦……」
「嘿嘿,我都敢飲酒了,凜凜比我還像小孩!」
「誰、誰不敢飲,不就是酒而已!」澪凜賭氣地灌了一杯。
阿克西斯家的酒跟王宮的葡萄酒相似,多了一份果香,喝起來比家鄉的醇厚和香甜,春香喝一口酒咬一口芝麻脆餅。芝麻脆餅有一股特別的香味,與芝麻香混合,鹹鹹香香的,昇華了美味的層次。光是這一口,就不知多貴了。
「芝麻脆餅用的油加了迷迭香,很美味是吧?」菲琳瞇著眼,欣賞春香的笑容,「春香、可露可,來告訴我,你們在雷格爾學院和任務的趣事。」
嗯,果然是貴族特有的食材,把香料加在油裡是多高貴……春香慢慢咀嚼,才不會暴殄天物。
「姐姐,你想知道的話,我跟你說……」
「有有有!之前呢……」可露可尖銳的高興的叫聲,蓋過了澪凜的話。
可露可一來就跟菲琳是老朋友似的,澪凜倒是想她客氣點,別冒犯到姐姐。
她一講就如一江春水流不盡,手舞足蹈,繪形繪色,還自行配樂,演得入目三分,自我陶醉。春香和澪凜無奈地擺出「又來了」的神色,菲琳則聽得津津有味。
說著說著,澪凜忽然抓起春香的手,「春香,今晚你跟我睡吧!」
這有如炸彈的說話炸斷了可露可的表演,她轉過頭,跳到澪凜旁邊扯住她的臂,「我也要!我也想跟凜凜睡,凜凜的床一定夠大的!」
「你不准!」澪凜斬釘截鐵地道。
「呃……」領主大人的命令,可以拒絕嗎?不可以吧?不對,我怎可以睡在貴族的床上?春香面有難色地僵住,「我怎可以……」
「我們以前打獵都是一起睡,沒問題的!」
澪凜無比期待、歡喜的笑容,春香都無法拒絕了。
「春香,她期待這天好久了,拜託你實現她的願望。」
「姐、姐姐!」被姐姐揭穿心意,澪凜臉帶羞紅。
「嗯。可是可可……」
春香這才想到,她的確好久沒有跟澪凜的二人時光。自從在雷格爾學院重逢,一直都有可露可和彩攸在身邊,可能因為她們,澪凜才沒如此靠近她。澪凜肯定有很多心事想與她分享,她也有心底話要訴說。(反之,沒有她們在場時倒是親密)對啊,從前是如此親密的,又何以卻步?
「你去找彩攸,我批准她今天陪你過夜。」澪凜端出擋箭牌,她不能讓可露可打擾她們美好的夜晚。
「唔……好吧……」可露可脹鼓鼓的臉洩了氣,她知道她拗不過澪凜,這可是她的主場,「那我們去花園嗎?」
「休息夠嗎?」澪凜柔聲問春香,春香點頭了才起行。澪凜牽起她的手,呵護備至。
澪凜是如何對待春香的,菲琳有問過與她們同行打獵的衛兵。多虧春香,幾年前的澪凜才恢復精神,難怪春香是澪凜的心肝寶貝,亦難怪父親不悅。太親暱了,這對堂堂貴族小姐並不是一件好事。
來到屋外,澪凜毫不意外地牽著春香,一直聊個不停,菲琳則偶爾插話,可露可卻是默默地走在後頭。
在家裡和在外面差太遠了吧……今天的凜凜特別耀眼,夏天戰士的名號快要被奪去了!是抑制了許久,現在才爆發嗎?我一直都是電燈泡嗎?可露可的怨眼睥視她。但也沒辦法,我沒有她們的共同記憶,插不上嘴……
可露可悄悄地脫隊,獨自在花園遊走。走了一會,發現蹲在花園的草叢上發呆的白兔仔。花叢恰好掩蓋她,躲過大家的視線,是絕佳的偷懶地點;陽光最猛烈的時份已經過去,陰暗之地涼爽,是絕佳的偷懶時刻。真不愧是最會偷懶的隊長。
她盯著腳下的草,沒有發現粉色的小狗躡手躡腳的來到她背後,撒嬌的抱住她。
「攸攸──嗚嗚嗚,凜凜好過份喔!」
「咦,你們到了啊!來得正好,可露可你來替我洗脫污名!」彩攸一個轉身,雙手按住她的肩,「這樣下去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攸攸你先聽我說啦!凜凜只顧跟春香二人世界,不理我了,晚上還只跟春香睡……她說今天你可以來我房間一起睡。」
「你們就沒想過要問我的意願嗎?算了,這種事怎都好。」彩攸正經地道:「你清楚我和阿克西斯小姐的為人對吧?知道我們絕對沒有不見得光的關係是吧?」
「我算攸攸你答應了喔!清楚是清楚,但是你和凜凜發生什麼事了?」
「我今天一醒來就睡在阿克西斯小姐的床上……然後現在僕人們都在講我們的是非,說我是阿克西斯小姐的情人。怎麼可能!我是清白的!我對阿克西斯小姐才沒有非份之想!」
僕人們還說貴族有一兩個情人很常見,但沒想到二小姐也變成這樣了,明明以前是那麼單純可愛;二小姐都成年了,還未結婚,獨自在外面,想有情人疼愛都是人之常情……彩攸聽了半天,受不了就來花園躲開這群三姑六婆,順便工作。謠言已經傳得整個家宅都是,她們剛回來才不知道。真要說情人,也該是春香,怎會輪得到她,僕人們想像力太豐富了。
不過春香這個大名,僕人們早就聽過了,誰都知道她是二小姐的寵兒,倒是沒有新鮮感。可是彩攸是近身僕人,天天那麼照顧二小姐;又不知道遠在北區的二小姐和彩攸是怎樣相處的,二小姐回來變化那麼大,營造出一股幻想空間,讓人想入非非。
「為什麼攸攸會在凜凜房間?叛徒、叛徒!」可露可輕捶她。
「我不知道!總之,我跟阿克西斯小姐都是清白的,我們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幫我跟僕人說清楚!」
「嗯……好!」可露可下定決心,氣勢如虹的跑去找視察花園的園丁,「澪凜跟彩攸不是情人,彩攸是我的!」
開什麼玩笑,有緋聞當然要加鹽加醋,亂上加亂才好玩。
「喂你閉嘴!」彩攸慌忙地掩住她的嘴,拖走她,「沒、沒事,繼續工作。」
這聲大叫,澪凜、菲琳和春香都望過來,見到她們倆扭纏在一起。嗯,關係好好,兩位隊友平靜地望,平靜地繼續逛花園。
「別亂說話!唉,還是叫阿克西斯小姐澄清……今天她一整天都跟春香在一起吧,那明天再說……」彩攸崩潰地搔頭,坐落在泥土,又盯著雜草,一手把它拔掉。
這次,可露可坐下來,柔柔地挨向她,腦袋窩在她的頸窩,摟住她的手臂。朝氣的笑容與嬌滴滴的聲音,瞬間化為沉寂。
「去河川村開心嗎?」
搖頭。
「對不起。」附上一隻溫柔的手撫頭。
淚水湧出眼角。
「有春香陪著你還不夠嗎?」
「春香是春香,攸攸是攸攸。」抱得更緊,更近。
「好啦好啦,我還要工作。司康要我學拔草。」彩攸動身起來,雖然不知道拔草跟近身僕人有什麼關係。
「那我也幫忙,快點做完就陪我玩!」
「那麼……」
要是被僕人知道就會被罵了。可露可怎說都是阿克西斯家的客人,居然讓客人做雜事,情何以堪。彩攸不管這些規則,教她要清除哪些多餘的雜草,便和她一起蹲在花叢間賣力。
拔了好一些草,可露可高興的回頭,卻是見到呆滯的側臉、無神的雙眼,而腳邊只有寥寥幾根雜草。
彩攸能拔的是腳下的雜革,而腦裡長的一堆雜草,怎拔都拔不掉,還愈長愈多。這些胡亂生長的雜草,彩攸愈看愈氣。
「攸攸,怎麼了,一直發呆。」
「沒事。」彩攸望上她擔憂的臉,一道刺骨的氣鯁在她的喉嚨,「沒事……」
其實不是什麼秘密,阿克西斯家的僕人全都知道。她頓了頓,要把這口氣吐出來。
「是大小姐告訴我的事。」
她並非完全沒有昨晚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