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度过18岁生日的第二天,从6时左右开始,屋内就充斥着混合了邻居家厨房和咖啡味道的暑热。
爱姆派的夏日阳光向来热情洋溢,此时已映上窗帘布,从边角缝隙溜进来了。清晨之吻,合着金灿灿夏阳的照射,从绵密温存中逐渐生出热烈的意味。
三千首先停下了垂头亲吻的动作,气喘吁吁地蜷缩起来,依靠在荼荼散发浓甜味香水气息的胸前,18岁年轻身体的劳累、不能说不与一夜的造人活动相关。
平时寻求快感和亲密感的事情结束以后,三千会蜷起结实修长的身体,寻奖赏一般、尽量待在荼荼结实但不够宽敞的怀里面,依恋地直视她的脸,如今也是一样——虽然改掉了激动时胡乱嗅闻、舔人的习惯,但是她无论体型长得多大,都想将自己塞在“主人”的拥抱之内。
“还是很累吗?对不起,我要的太多了。很快就要离开这边,丰土国的支店长不知道要做多久……我已经算大龄了,医生说我卵巢功能不算好,才这么急……”
荼荼重复从昨晚开始的解释,用拇指抚摸三千的鼻尖,外观虽端正秀挺,触感却像小狗鼻子一样湿润清凉,她突然经由“自己35岁”的认知、回忆起三千尚小的年龄,带有甜蜜味道的罪恶感袭来,又关切地问,“你还痛不痛呀?感觉怎么样?”
“过一会儿,我还想再来一次。”三千的语气没有透露青年惯常的逞强,倒像是带了点跃跃欲试和撒娇的意味。
“不觉得会虚吗?”荼荼两耳通红地笑说,“晚上还说那里痛,现在却……”
三千盯着她的灰眼睛,一点不脸红地仔细回答:“我想再体验一下,感受上……有点痛以外,比单纯的做要平静、清新很多,快感好像无限向外发散,却比想象中更加强烈愉快,好像飘浮在一片星光里,又好像我本身就是那片光。
并且不知为什么,感受主要是来自胸腔部位,发散到大脑和全身,而不是源于下部。
更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受有点熟悉,和荼荼心灵感应时的感觉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可能比起心灵感应,被荼荼完全接纳的感受更强烈,所以我想再来一次,好吗?”
“唔……嗯。”荼荼点头,想对她说,自己也有差不多的体验,但是三千一个微笑过后,就埋头靠在她胸前,眨那双长睫毛,白发披散、呼吸均匀,于是荼荼只是摸摸她的头顶发,爱不释手。
“荼荼,我们是相爱的,所以很快会有孩子的。”三千的声音突然又响起了,这回语调有点强硬的幼稚。
“嗯。”荼荼却从她未脱稚气的强烈愿望中,寻得了心灵的安宁,眼睛变得水润了,“我,我很爱你的。”
三千点头:“我也是。”由于三千一直低着脸,荼荼垂眸只能看见白色扇形的起落,不过几秒钟后,那睫毛下面的皮肤泛起了紫玉兰一般典雅的、带有细微血管脉络的淡粉色,不知道小狗脸红,是因为回忆起幸福、还是因为品尝到新的害羞呢?
领居家的晨间新闻声音响起,飘进室内,振动了暂时默然不语的两人的耳膜。
“爱姆派时间昨日下午4点41分,世界联合舰队经过百年航行,取得了空前进展。舰队中一只亚光速飞船-丰土国花神号,已率先成功着陆于宜居星球DW21c行星-巨大陆中部-荒漠中,据初步实地勘探,考察队员已发现多种脊椎生物和蕨类植物,多数存在于巨大陆东岸沿海地区,尚未发现类人的智能生物……”
三千猛地抬起脸。
荼荼以为她这么快就休息好、要开始了,还有些慌张。
“现在登陆的人,已经不是100年前的人了吧。”三千却眨着好奇的眼睛、问新闻的事,刚毕业的高中生蓝眼通透,水润可人。
荼荼实在是“老脸”一红,想了想后,恢复含有中气的声音说:“嗯。按年龄算,大概最少是第3代了?飞船上面,人死亡后如何处理尸体、生产和孵蛋的设施、教育和运动场所……我小时候就看过纪录片,蛮惊叹的——2代3代,那可都是真正的‘宇宙’人啊,在宇宙飞船里出生,特别是2代,没在真正的陆地上行走过,就抱着承上启下的使命死去……虽然全世界都觉得这些人挺光荣的。”
三千仿佛从胸口听到荼荼的恻隐之心,她的眼光飘向窗户,那里有露出窗帘的一线蓝天:“一代考察者出发时,就做好了葬身飞船内的准备,后来的这些人,也必须继承一代考察者的遗志。”
“对啊,毕竟目的地和考察目标不会更改,飞船上的所有人都需要拥有一个志向,我想、教育继任者是最重要的吧。听说有些国家的飞船上实行军事化管理呢。”
“不过,这些孩子既然选择、接纳了飞船内的双亲,也能够说明那是慈爱的母亲和理想的家庭。孩子应当是乐意承担如此使命的。”
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出了和她年龄不太相符的话。
她不是萨拉玛教虔诚的信徒,却用那些关于爱的教义将自己约束出正直的形状。
三千将清幽眼光转回来的同时,一只略烫而柔软的大手抚上荼荼温热的小腹,嘴唇轻动着说话,由于彻夜高强度的亲吻和啃咬,纹路深处和略干燥的几片唇肤边缘,透出高纯度的石榴红色,几乎像渗血。
因此她认真说话、使双唇分合的样子,从清纯样貌之中露出了野性的獠牙般,显现出血腥造就的赤艳迷人:“会有孩子选择这个家,在那之前,荼荼,我们只管再重复体验一遍‘相爱’吧……”
“……嗯。”
新月在生命的温床之上,拥抱了满月。
蔷薇色静静铺展于柔美饱满的皎白脸颊之上。因激情之强烈波动受伤的嘴唇,对脸颊和唇瓣付出了真正持久的舒缓温柔。
眼尾绯色愈深、自然覆盖了虚影般润腻的贝母光泽,感怀的星光从蔷薇丛中坠落,一滴泪水,是更紧密的拥抱的解锁标志,而心中喜悦的施予与接纳,成为解锁彼此身躯的无形密码。
融合,不因瞬息万变、极速绽放凋零的热恼情绪,却是因一种不寻求什么刺激和终点的天真、一种两体灵魂于云端嬉戏的清新愉快。本来强有力排拒一切的入口和极其容易疼痛的花蕾,因此顺滑地无缝连接。
自此,只为快意而存在的珍珠也被异体的贝肉细密包裹,它将豁然开朗于快意的呈现方式,竟能在不被唤起的状态下,沉睡中体会趋近于永恒的温存。
没有汗水,因为一人稚嫩的疼痛已经被她学得的技巧挥散;因为一人腹下的黑暗温腻中,花蕾绽放的过程只会令她头脑清凉舒适。软鞘膨胀,分裂成六片花瓣形状,花瓣背部钝棱作为力量的衍生,缓缓进行舒展和轻微的旋转。
随着温度升高,花朵绽放挺立达到饱满的程度,生命房间的入口,有华丽的喇叭形花朵完全承接包裹,由于花瓣肉嫩而内面滋润,入口就像房间门被礼貌地轻轻敲响那样,有所反应、稍微矜持地开放,表示欢迎,迎接被主人愉快接纳的这位花的拜访者——
如上所述,丰土国“花根女”的名号就是由此结构而来,虽然名字不太高雅,也算写实。
看不清花色或许是唯一的遗憾,然而荼荼更不忍让娇嫩喜热的花朵暴露、闭合而枯萎于空气中,于是她尽力容纳、而无限地接受三千。
对于因接纳“爱”而变得更美的娇颜,三千想,也许带着欣赏眼光和亲密爱语的轻吻,比感官刺激的深吻,更能品尝到其中轻逸甘甜的滋味。她于是尽力付出、而无限地施予丰盈温柔的好意。
当互相依存的月光互相交穿,花朵也将在月夜中绽放到极致、胀满其外所有暗夜静谧湿润的空间,有且仅有一根最核心的雌蕊,将被邀请到达主人的房间内部,不出意外大概要深谈几句,雌蕊主持发言,谈话是涓涓流水,水液如风的细腻、似火的热意,最终汇成盈满房间的宁静湖泽。
在被两人成全了的一汪奇异湖水中,房间的主人会邀请深处居住的公主,与几位身材娇小的新客相会——供挑选的新客有且仅有几位而已,因为她们本身也是高傲的公主,经过几月化妆、锻炼而成,她们丢掉沉重的行囊轻装上阵,远道而来参与湖中游弋的择偶舞会。
为了确保公主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挑选和慎重决定,湖底的花朵会长久守卫在房间外,当然,前提是主人愉快而满含爱意的接纳和默许。
如此的身体结构决定:她们的生命因“爱”才能欣欣向荣。
漫长的同频愉悦中,大多时候,只有交错的一呼一吸是最大的动静,在看不见的灵魂深处,心与心连接了流动的能量通道。
现在,荼荼可以向三千分享更高明的心得,那心甜丝丝、轻盈好似虚空的棉花糖,甘甜如满载花香的春风、明丽如火焰跳动的光辉穿透其间,光的高峰之下,湖边、海边温润的气团在心的底部涌进、涌出。
对于心灵宽广美丽的感受,能够无限扩大于躯壳,人的存在最终变成了圣洁的光,变成了一段辉煌旋律的振动。
不经过亲吻,甘甜的星光却久久在舌尖闪耀,不刻意磨蹭,身体却非常敏锐地捕捉了所有让大脑沉醉、又清明的幸福感受。
原来相爱不需要用力过猛,烦恼无尽地寻求改变,只要相爱,用顺滑和缓的举动,就能体味到极致而轻盈的幸福。
如此幸福,持续到晨间新闻结束、白昼阳光强烈,收敛于一个亲吻对爱意的圆满总结。缓缓退出、拥抱依依不舍地松开,薄被中极端的溽热就被共同觉察到。
荼荼恢复理性,先羞笑着红了脸,又感觉到腹中十分灼热,霎时额头流汗:“我们……是不是太过头了呀。”
三千埋在她怀里,突然感觉到什么一般,弓起身体顶着薄被。
将两人展露在相对清凉空气中的同时,俯身用迫不及待的嘴唇,吻了吻她钟爱的、荼荼肚脐下方的软肉,不知那唇中吐出什么模糊不清的絮语,然后,舔了一口。
这可比一切令人羞赧的行为都更让荼荼受刺激,她缩起身体张大了圆眼:“你干嘛呀!?”
“欢迎仪式。”三千说罢趴回她身边,交叉胳膊、用手肘支撑如玉脂凝成的上半身,一点不脸红地凝望她,这位神态颇似犬类愉快表情的18岁女子,满面期待,口中煞有介事道,“我确定已经有孩子了,荼荼,我们现在开始给她取名吧。”
荼荼起初以为她在故意哄自己、来缓解两人的焦虑,当意识到她此时此刻的认真态度之后,就笑得在床上打滚——这是个傻小狗呀。
不过两周后,提早从公司回家的花荼荼女士一手端在胸前,一手扶着脑袋,喊出了书房内的小妻子花三千。彼时,这位少女刚从一场毕业郊游活动尽兴而归,正仔细地查看各个大学的专业介绍、申请条件。
结果是,两人丢下各自的工作与学业,开始共同翻找丰土国语-爱姆派语双语辞典,直到深夜也无所获。
却是,在暗下来的书房内,三千从郊外捕来的两只流光皎洁、小巧神秘的萤火虫愈发显眼,于暗夜中带来了灵感。
一番热切的讨论后,少女推着妻子先叫她回房休息了,自己坐到书房桌边思索良久,举笔写下几行字。
隔天,睡到日上三竿的三千醒来见枕边人不在,实在犯困,还是顶着眼下轻薄的乌色,从床上爬起走去书房。
揉着眼推门看见,一夜好眠、容光焕发的荼荼用一根笔随意盘上了顺长的灰发,回头向她微笑招手:“过来呀!看我选好啦。”
三千立时笑意盈盈,她大步上前去:“哪一个?”
“花逍萤……我喜欢你用的这个逍字,很有画面感。好像萤火虫在花间自由地徜徉翩飞那样,你是这样想的吗?
然后,按照萨拉玛信仰不是这么说吗——灵魂就像囚禁于笼中的萤火,因为被固定在一个躯体中,可清楚看见灵魂光彩闪烁的美丽,却不得自在和自由……
我希望她,既然来人世一趟,在肉身里有了相对的不自由。那么,至少可以有自己选择人生梦想的自由,而不是非要继承谁的志向,那样,总觉得太可怜了,你说呢,三千?”
再次察觉到荼荼内心丰富的柔软和慈爱,三千仿佛看见了她心灵流光溢彩的闪耀,也拾起深刻的恋爱感觉,不禁从背后轻轻圈住她,企盼从背后学得她的心跳。
三千自信这成熟的身材已经完美符合荼荼所偏爱的端庄、结实之外不乏柔软触感,故而拥抱也绝对包君满意——格外宽大舒适,充满柔情的香氛。
“我们去郊外,把萤火虫放走吧。”三千吻她耳垂,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