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曦从刚才开始就很怪。
硬要我说清楚她是怎么个怪法的话，那其实也没有很怪，因为她表面看上去还是一切正常，欢笑如旧。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她在强颜欢笑。
现在就是这样。
“曦曦？”
我把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重新集合以后，我们坐在海滩边的大伞下，伞的阴影把我们遮的严严实实，让我们免受毒辣阳光的拷打。
由于太过担心她，我已经顾不得脸红心跳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怎么了？”
她坐在垫子上，双手抱着小腿，把脸朝向大海，不看我。
按理来说，她如果很喜欢大海想立马去游泳玩，眼睛是会发光的，可是现在她的眼神并没有传达出渴望。但如果她不喜欢，那她为什么一直看着远处呢？
而且都不肯看我。
你怎么了？
我本来是想这么问的，但是现在大人们就在旁边瘫着，所以我只好把已经浮现到嘴边的话语硬生生地咽回去。
“先涂点防晒，等等一起去游泳好不好？”
我拿出防晒霜，打开了瓶盖。
既然现在不能问，那创造一个单独的空间再问就好了。
“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游得很烂诶。”
“没事的，这不是有游泳圈吗？来了海边怎么能不去游？”
代替我回答的是阿姨，按照以往的惯例，这里肯定要开始斗嘴了。
但是，我想像中类似“老妈你不也躺在这吗？”这种话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看上去很正常的回答。
“好吧。”
看，多正常。
真正常啊。
才怪。
不正常，一点都不正常。
她一定是有什么事。
但是从脸色来看，似乎不是生病了不舒服，精神状态也算可以，看上去并不是熬夜导致的。
没管那么多，我挤压了一下，把白色的半凝固液体从装有防晒霜的瓶子里挤出到手心上，紧接着把手按压到她身上，把她推倒，开始涂抹起来。
换做平时，让我做这种有点会让人浮想联翩的事，我肯定会心跳到力竭。但是现在旁边有阿姨看着，而且曦曦的心情也不太对，这令我并没有什么心情享受当下。
饶是如此，当我把手在她大片裸露的皮肤上开始涂抹开来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这个笨蛋，不知道她杀伤力对我多强吗？还问我为什么不敢看她这种问题。
真的是……
嗯？等等，她心情不对好像就是在买完泳衣之后吧？
那是为什么？总不可能是和我出于一个理由而不敢看我吧？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还会继续和阿姨斗嘴才对。
想不明白。
最近她让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总之，先快点结束这种会让我余裕尽失的时光吧，不然可能会导致一些很坏的结果。
我快速但仔细地给她涂抹完防晒霜，又给自己抹上。
正当我在试图涂抹自己的背部的时候。
“你怎么都不给灵儿涂啊，真是的。”
阿姨，你别害我了……
“啊，对哦，我在发呆，不好意思啊灵灵。”
她一脸歉意地看着我，夺过我手上的防晒霜。
这样对心脏不是很友好啊……
不对，她为什么没有向阿姨反驳？
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
看着变得连嘴上也变得乖巧的曦曦，我突然感觉有点陌生。
往常她虽然身体上很老实乖巧，但嘴上从来都是不落下风的，但是她今天变得异常乖巧，让我察觉到了很浓重的异样感。
但是比起她的异样感，我的身体传来的异样感来的更快一些，也更直接更猛烈。
抢过我手上的防晒霜后，她就像我按倒她一样把我推倒，然后开始在我背上开始涂抹起防晒霜来。
到这里为止还没有什么麻烦事，毕竟我的背部相对没那么敏感。
可是现在，她的手正在往我的腋下滑动，一阵阵难耐的瘙痒感不断从那附近传来，让我叫苦不迭。而且，更坏的不是瘙痒感，而是瘙痒感过后传来的阵阵舒适感和某种冲动。
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冲动，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麻烦。
也不知道是伞的阴影没能挡住灼热的太阳光，还是从她手上传来的热量太过充足，热意不断从肌肤接触的位置传来，把我越烤越烫，热得脑子已经开始有点转不过来了，身体也变得奇怪起来。
打住，叶轻灵，不可以！
我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从唇上传来的痛感让我重新变得清醒过来，一下子翻坐起来，迅速再次夺回防晒霜。
“好啦，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硬着头皮挤出这么一句话，我直接不管不顾地从瓶子里挤出一大坨防晒霜，开始给埋头对自己的前半身涂抹起来。
“怕晒黑也不用挤这么多吧……”
某人很没自觉地嘟囔起来。
还不是你害的！我羞愤难当地在心里对着假想的那个曦曦小人狠狠揍了几拳，但是马上感觉她可能会太痛了，又连忙对着那个小人吹了几口气，揉了揉。
这个坏家伙！
“你不懂，防晒霜要涂厚点才有用……好啦，走啦！”
我随便捏了个借口，迅速完成战斗，然后拉着她就往海浪那边走。
“诶诶，等等，游泳圈还没拿！真是的，你怎么比我还心急啊，真不像你，有这么喜欢海吗？”
喜欢你个大头鬼！虽然我是比较喜欢游泳没错，但是把我害得这么急的还不是你？
但是这种话我又不可能真说出口，不然麻烦事会变得越来越多。
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等她拿上游泳圈，我就拉着她往不远处的水边走去。
这个海滩里的海水虽然说不上澄澈，但也不脏。蔚蓝色的潮水一边靠近我们一边逐渐变成浅蓝白色，最后变成近乎无色的样子，缠上了我们的脚踝，将皮肤染湿。
“结果海水根本没有很凉快嘛。”
曦曦嘟囔着，踩了踩由于潮水退去而短暂露出的湿沙。
“现在是十月，海水不会很凉快的啦……得是七八月那会儿的水才显得凉快点。”
“啊？为什么？因为七八月份更热显得水凉快吗？”
“有一定关系，但是更重要的是水的比热容比较大，通常比气温变化晚一到两个月。”
“比热容是什么？”
嗯……没系统学习过物理的话，就只能靠课外阅读来了解这个知识了，不知道也正常。
“通俗来讲比热容就是用来衡量一种物体能容纳热量的多少的一种性质啦。”
“这哪里通俗了？听不懂啦听不懂”
她拼命摇着头，真希望她不会把自己晃晕。
“嗯……打个比方，现在有量和温度都相同的一块石头和一滩水，你用手捂热它们所需要的时间是不一样的，水会更久一些。”
“你这么说我就大概懂了，所以如果我们生活在水里的话空调就要花更久时间才能把温度降下来对吧？”
“你这不是理解得很快吗？说什么不懂啦。”
“还不是你教的好，嘿嘿。”
她傻笑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
好可爱。
喜欢。她这点我也喜欢。
“好啦，走吧，都来到这里了，至少要泡在水里试试吧。”
我推着她往更深的水域走去。
这个海滩在附近算比较有名的，管理也不错，好几个安全员正在远处的遮阳棚下戴着墨镜在看着，来确保游客的安全。而且据说这片海滩附近的海底地形都探查得比较清楚，所以可供安全使用的范围很大，远远往外海放眼望去，安全区的标志几乎只有一个小点。
“呜呜，明知道我不太会游还推我去深水区，你好坏。”
也许是太阳太晒，她有点蔫蔫地在前面用手臂划着水玩，缓慢前进着。
“才不是呢，你明明会游的，就是容易慌而已。”
“可是我真的怕嘛……”
“好啦好啦，不要抱怨啦，反正我可以拖你回去。”
“要不是你在我才不去这么深的位置呢，顶多齐腰就不往前走了。”
“这里也没深多少啊，现在才泡到胸口呢，就这里吧，再往前我也觉得不安全了。”
“好好，最好了，呜呼！”
她欢呼一声，然后开始踢起水来，在附近游来游去。
结果水一下子就被踢到我的嘴里，我被迫在人生中第一次尝到了海水的滋味。
咸得发苦。
我立马就把那几滴水吐了出来。
“好咸，呸呸。”
我抹了抹嘴。
“哼哼，这就是你把我拖出来的代价。”
她得意洋洋地在我附近游荡，毫无悔改的意思。
“好啊，你给我等着。”
我气打不出一处来，干脆直接对她泼起水来。
“呀！坏！”
她尖叫一声，随后也对我回击了一下，搞得我满脸都是海水。
很快我们就开始玩起水来，场面乱作一团，我们的嬉戏声和打闹声逐渐融入了周围的人群中。
……
“不来了，不来了……”
她气喘吁吁地仰面躺在游泳圈上，任由阳光把她身体正面随意烘烤。
我玩得也有些累了，把她拖回稍微浅一点的海水里，然后坐在海里，泡在里头，感受着海水从我的正面冲刷而来，然后流过我的身体，接着海水又从我的后方冲刷回去的过程，任由海水带走着我体内多余的热量。
“果然还是来海里游一阵子会比较好吧？”
休息了一会，我又把她推到刚刚的位置，伏在她的游泳圈上，站在海里。
“嗯。”
她把身子缩回到游泳圈中，也伏在游泳圈里，和我四目相对，这让我们脸庞间的距离只隔了一个游泳圈的厚度。
“所以……”
我犹豫着该怎么把问题问出口，毕竟一开始把她拖出来单独相处就是为了这个。
“所以？”
她歪了歪头，看着我。
一起嬉闹过以后，感觉她已经恢复了许多，但是我心里的疙瘩依旧存在着。
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直接问出来会比较好。
“你刚刚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刚刚？是指什么时候？”
她显得很疑惑。
“就是刚刚出了泳装店到海滩这段时间，你看上去有什么心事，是发生什么了吗？”
我解释着，同时观察着她的反应。
“没有啊，没事没事。”
她有一瞬间露出了很惊讶的表情，眉头跳了跳，然后对我露出了一个没事的笑容，
假的。
一直看着你的我，不可能会错判。
“骗得了别人，可不代表能骗过我哦。”
依旧是紧紧盯着她的脸，我不愿意放过一丝细节。
她脸上的笑容持续了两三秒，在发现我不为所动以后，笑容褪去，化为了一阵叹息。
“唉，你啊……为什么总是这么敏锐呢？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所以，到底怎么了？”
“唔……这次，不告诉你哦。”
她露出了有点难过的表情，然后往我的方向踢了踢水，水的作用力将她带离我的身边。
轻轻远离我的样子，让我感觉有点陌生，又让我有点伤心。
终于，她连我也要竖起屏障了吗。
我怔怔地看着她，任由她离我的距离变远。
虽然大概只有几米，但是这几米，我可能再也跨越不过去了吧。
咫尺若天涯。
就在这时，我看到她身后的白色潮水的颜色变了，变成了一片蓝色。
是我心情变了导致的错觉吗？
不，不是。
不对劲。
明明才刚刚经过一片潮水，附近的海面都已经沾染满了白色才对。
我脑子里条件反射般地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名词——
离岸流。
“危险！快回来！”
没有多想，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我的手脚变得一阵冰凉。
她并不太会游泳啊！
我拼了命往她的方向赶去，试图把她拉回来，可是为时已晚。
大海的意志并不能为我所左右。
“嗯？什么……啊！”
她尖叫起来，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被卷入了离岸流之中，瞬间离我远去。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没办法了，离岸流是不可以人力对抗的，想要接近她，只有一个办法。
随她一起进入这种危险的洋流中。
没有多虑，我深吸一口气，直接扎进前面的水流中，任由它把我吸走。
一进入水流范围，我就立马感到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把我迅速拉离岸边，因为有提前吸气的缘故，我现在还很冷静，一边调整自己的位置，脑子里一边努力回想遇上离岸流时的对策。
在这种罕见而且危险，可以称得上是海边杀手的水流里，最不应该做的就逆着水流游回岸边，那是最危险也是最不可能的，能做的就是试着挣扎着横向移动。如果不能横向脱离，就只能顺着水流飘向外海，同时祈祷这股离岸流不会太长。
她其实没离我很远，在我跟着她进入离岸流以后，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又缩回到了十米以内。
离岸流并不会把人卷入海底，她身上还有游泳圈，我们还有救。
氧气即将消耗殆尽，我只能把头冒出海面。
短短的几秒里，也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岸边有多远了。
狠狠把肺里的空气排空，同时喊出一句话。
“冷静，别慌，我在。”
没能等到她的回应，我就立马深吸一口气扎回水面下，其实我完全可以用自由泳式朝她前进，那样更快，但是在这种急速的水流里，我无法保证自己能不在换气的时候呛到水。
一旦呛了一次水，把节奏打乱，那就全完了。
近了，在靠近了，还差五米就可以触碰到她的游泳圈了。
五米，三米，一米……
每一次换气，我都会更着急一点，现在的我还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终于，我的手抓到了她的游泳圈外沿，她立马就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我伸出一只手箍住救生圈，避免我们再次分开，然后大口地呼吸。
暂时安全了，我把头看回岸边，发现我们已经离岸边已经很远很远了。
她紧紧抱住我的手臂，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我开始用力呼救，保存到此刻的力气，就是用来做这个的，海边的救生员也似乎已经意识到我们处在危险中，有几颗白色的小点正赶往摩托艇。
回过头来，我轻轻拍打她了几下她的手臂。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
“嗯……嗯……”
听到我的劝慰，她才慢慢张开双眼，但是眼睛里依旧写满了恐惧。
现在情况稍微稳定下来了，我看了一眼周围，发现这片离岸流虽然很窄，但是我们很不幸地处在中央，一个人离开估计已经很勉强了，想拉着她横向离开无疑是痴人说梦。
那就只能祈祷这个离岸流的长度不要太长了，只要不到过分远的外海，就相对安全。
在离岸流里，并没有任何的浪潮，因为它本身就是最快的一种洋流之一，所以现在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旦这种平静状态被打破，我们要面对的，将是汹涌可怕的外海浪潮。
“等等水流一停，就会有很大的浪潮打过来，记得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冷静，知道了吗？”
我用命令一样的口吻对她下达了指令，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嗯……”
她只是把我的手臂抱得更紧，依旧没说话。
“我会保护好你的，在我彻底沉没之前，你肯定可以有呼吸的机会，如果浪潮把我们打翻了。我会尽可能托起你，记得不要乱挣扎，保持呼吸的节奏。”
我尽量言简意赅地说明，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明显能感觉到冲刷着我们身体的水流正在减弱。
还好，上天保佑，现在的我们还没被冲出安全区。
指示着安全区的浮标，在岸边看时是一个个小点，现在它们却变得如此庞大又清晰可见。
尽管这个海岸有很多人，但是不幸地被卷入这窄窄的离岸流里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片海域相对安全，不幸中的万幸是这股离岸流确实并不是很强劲，并没有把我们冲到安全区以外。
“要来了，做好准备。”
我再次加强了勾住她游泳圈的力度，两片无根的浮萍现在正紧紧靠在一起，在海浪面前互相依偎着，试图在大自然的冲击中保全自身。
她依旧没有回应，只是抓紧了我。
冲刷着我们身体的水流终于停了下来，同时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摩托艇正往我们快速驶来，看情况我们只需要坚持一阵子就行。
“闭气！”
前方的浪潮声差点把我的声音淹没。
接着，我的身体一阵下坠，然后被一阵无可抵抗的重压压入了水下。
幸好有提前吸气，救生圈的浮力把我们重新拉回海面上，我勉强睁开眼睛看曦曦，发现她只是紧闭着双眼，抱住我的手臂，跟随着我的指令在进行呼吸。
这样就好。
“吸气！”
我下达了指令，然后吸了一口气，下一波潮水马上就要到来。
哗啦！
又是一次迅猛有力的拖拽，我再次睁开眼，但是这次左眼很不幸地沾到了海水，盐分带来的刺痛感让我左眼不能自已地紧闭起来，暂时再也不能睁开。
好痛。
我咬了咬牙，用仅剩的右眼判断着下一个潮头的情况。
“吸气！”
……
多次循环以后，尽管外海的潮水比想象中还要迅猛，我们也还是逐渐适应了外海的浪潮，而摩托艇的声音的声音正在向大海的怒吼发出挑战。
它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声了。
此时此刻，它就像漫漫长夜里的黎明曙光。
“吸气！”
我再次重复指令，但是这次潮水并没有顺我心愿，因为说了指令，我没来得及完全闭气就有海水涌入了我的嘴中。
要坏事。
肺部传来的刺激感，让我的呼吸变得紊乱起来，我猛烈地在水面下咳嗽，尽量只是喷气。
太痛苦了。
当你咳嗽的时候不吸气，整个肺都能感受到这种气体被完全排干的痛楚，随后就是几乎无可避免的强烈吸气欲望。
如果现在吸气的话，只会吸进一口水，一切就全完了。
我拼命忍耐着吸气的欲望，用残存的理智尽力地把身旁的曦曦先举起。
终于，我们再次抵达了海面，我急剧地吸气，然后趁机用力咳嗽了好几下，但是已经没有了发出指令的余裕，只好拍了拍她的手，希望她能明白过来。
再次吸气，浪潮又一次把我们打翻，但是我依旧尽可能地调整呼吸，并且尽可能先把她托起来。缺氧使我的大脑传来一阵阵眩晕感，左眼处和喉咙里灼烧的剧痛让我痛苦难耐，过度用力抱着救生圈和她的双手，让我双臂一阵发麻。
只要松开她，给我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我就可以调整好状态，甚至让我独自游回岸边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是我不想松开她，也不会松开她。
这不可能。
终于，在我陷入最不利的局面之前，摩托艇抵达了我们身边，巨大的水流冲击力让周围变得紊乱。
“还坚持得住吗？再坚持下，我马上扶你们上后面的救生圈！”
不远处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是救生员。
我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但是依旧瘙痒难耐的喉咙和肺部让我并没有回答的机会，只能是用左手举起一个ok的手势。
“是……是的，我们还好。”
听到曦曦颤抖的声音，我彻底放下心来，既然她还能回答，那我就安心了。
在被冲出来后，她虽然很害怕，但一直很乖，只要是我说的她就会立马去做，没有半点废话和犹豫，这是我们得救的最大原因。
尽管已经大致安全，我也没有放松到会无视下一个浪潮的程度，再次拍了拍她的手，我们再次被打进海里，然后浮起。
“先救她。”
嘶哑的声音从我喉咙里被我用力挤了出来，这是喉咙还没能恢复导致的。
竭尽全力说完那句话，我就直接松开了游泳圈，示意救生员先救曦曦，但是她紧紧抱住我的手臂，不让我离开。
这样可要坏事了。
再这样下去的话，很可能救生圈会被冲走。
我直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掐了一把她的手臂，现在已经不是心疼她的时候了，只要她吃痛，她就一定会条件反射地把我甩开吧。
和我相反，她不怕苦味，但是她很怕痛。
预料之外的情况再次出现了，即使我已近很用力在掐她了，她也死活不肯松开我的手，我只好改变策略再次抱紧泳圈，不然海浪就要把我们的泳圈打翻了。
“一个个来，就泳圈里的先上来，浪潮要来了！”
救生员的声音已经在耳畔了，他出声示意我们要抵御住下一波的浪潮。
浪潮过后，救生员已经托住了我们的救生圈。
“我不！先救她，我有游泳圈，不怕的，求你了。”
曦曦紧闭着双眼用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向救生员恳求。
再这样下去，只会一个人都救不了。我只好松开游泳圈，救生员也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托住我的腋下，把我带离曦曦。
在确认救生员已经选择了我作为第一个目标后，她才肯松开我的手。
强有力的手臂，把我带到救生艇后拖着的救生浮圈处。
“我可以自己爬上去，她不会游泳，你快去救她吧。”
我挣脱了想要把我托上浮圈的手，让救生员尽快去救曦曦。
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可不行，每多让她独自呆一秒，危险就会多一分。
“好。”
救生员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去营救曦曦了，我先稳定了一下身体，然后在奔涌的海浪中费劲全身力气爬上了救生浮圈。
虽然我暂时安全了，但是我还是放不下来心来，勉强睁开也很想跟着闭上的右眼趴在圈边上看着曦曦那边。
即使她身上有游泳圈，我还是放心不下。
还好，她现在已经被救生员推着往我这边来了。
拿掉她身上的救生圈后，救生员大叔就把她也托上了救生艇，当然，在摸到救生艇边的时候，她的眼睛就已经睁开了。
一躺到救生浮圈上，她就立马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用双手双脚紧紧缠着我的身体，缩在我怀中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我很想安慰她两句，但是死里逃生让我筋疲力尽，早就没法动弹了，只好合上眼皮，把全身放空。
“坐好了，要开艇了。”
救生员大哥说完，就发动了引擎，在一片黑暗中，我只能听到巨大的摩托艇轰鸣。
视觉被我自己关上了，而听觉也被发动机的轰鸣声和喷出的海水声所占据，嗅觉因为鼻腔呛到过一点水，暂时也失去了它的作用。本来这种时刻我的感觉应该会很敏锐，可因为刚刚逃生就已经用尽了全身解数，现在我的脑子很迟钝，身体像散了架一样，什么都不想去多想。
幸好刚刚只是从嘴里喝了一口水，溅了一些到气管边上，要是用鼻腔吸到水，现在的我估计已经失去意识了，能不能获救还是未知数。
还能抱着她，真是太好了。
什么伤心，什么距离感，通通都不重要了。只有怀里的实感在告诉我，我们还活着。
是啊，只要还在一起，就没关系了。
飞驰的摩托艇很快就把我们送到了岸边。
时间，真奇妙啊。
明明刚刚被海水冲走的时候移动速度这么快，还是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长，现在却觉得走完这段距离所需要的时间这么短。
“你们没事吧？”
一个焦急又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里，让我有种脚踏实地的安心感。
是阿姨。
我重新睁开疲惫的眼皮，刺眼的阳光冲入我的瞳孔，让被海水侵蚀过的眼睛更感疼痛。
啊，好痛！
才意识到原来眼睛这么疼。
“我们没事……咳咳……”
一开口，喉咙深处残留的瘙痒感立马传来，让我猛烈咳嗽了几下。
周围已经围上了几个好奇围观的人，以及我的家人们。刚刚我呼救的声音可不算小，被人围观是正常的。
“谢谢，谢谢，我该说些什么感谢你好呢……”
老爹一个劲地对着救生员大哥鞠躬，而叔叔则是直接一手一个，把我和曦曦搀扶起来。
在叔叔的帮助下，我费劲地站起来，然后对救生员大哥鞠了个躬。
“再次谢谢您。”
“对于你们来说，可能算是救了你们的命，可是对我来说这只是分内的工作，所以也不太过严肃啦。”
救生员大哥豪爽地笑了起来，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太过在意。
在郑重感谢过救生员大哥后，我们就缓慢地回到了遮阳伞下。劫后余生让大家都没有了继续游玩的兴致，所以我们早早就回到了宾馆休息，结束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