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过夜

作者:未知说
更新时间:2024-07-09 0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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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春再次推开门的刹那,李云裳正被一群蚊子疯狂地纠缠,她忙于挥舞双手驱赶,没有注意到门前的视线。见此情景,华春默默地又将门缓缓合上。


“春儿,外面什么动静?”


随着李云裳拍打蚊子的声音不断传入屋内,华老汉才示意华春出去查看。华春一见是李云裳,纳闷她怎么还不走,但心中一盘算,待夜深人静,她自然会离去,届时再与华老汉一同离开。她漫不经心地回应道:“没什么,不过是只‘蛤,蟆’在跳脚罢了。”


说着走到桌旁,点燃了那未燃尽的半截蜡烛,继而又清点起来收拾好的包裹,确保没有遗落。


“春儿。”


华老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严肃,华春回首,停下了忙碌的动作:“怎么了爹?”


“春儿,我想了想,你的亲生父母既已找上门来,你不如...”先前宋员外他们突然造访,华老汉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冷静下来他明白,自己这副病弱的身体,已经成为华春的负担。他望着华春,嗫喏着嘴半天没有说出完整的话。


“你不如,就跟着他们去吧。”这句话卡在他的喉咙里,如同一块巨石,让他无法顺畅地吐出。


华春的手一僵,呼出的鼻息使蜡烛的火焰摇曳不定,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她缓缓转身,看着华老汉那张沧桑而又带着几分无奈的脸,心里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她猜到了华老汉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并不接受这样的安排。她走到华老汉身边,双手紧握住他的双臂,坚定地说:“爹,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


“我一天姓华,就永远是你的女儿,无论我的亲生父母是谁,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华春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磐石一般不可动摇。


感受到华老汉的沉默和颤抖,她顿了顿,声音更加坚定:“我会想办法赚钱,给你请最好的大夫,找最好的药,总有一天,你的身体会好起来的。”


华老汉的眼眶微红,干枯的手掌紧紧握住了华春的手,他想劝华春多为自己考虑,但话语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人终归是自私的,离了华春,他就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了,无人照料,他恐怕连一个月都活不过。


屋外的声音逐渐停息,华春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李云裳应是走了吧,最好是走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已经足够令她心力交瘁了,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应付别的事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却也能吹散她心中的些许烦躁。


李云裳没有走,还在撵着蚊子到处跑,华春竟有些羡慕她总是这么活泼,也不知疲倦的样子。她不去深究这是不是李云裳的本性,只觉得这样单纯的生活态度真是难得。她这辈子大概都做不到像李云裳这般了。


她转回目光,盯着外头屋檐下滴落的雨滴失神忧思,全然没有注意到李云裳悄然的靠近。


那张美丽的不可方物找不到一丝瑕疵的脸庞猛然贴近,华春惊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的反应令李云裳头回对自己这张脸的吸引力产生了怀疑,但不由得她多想,华春回过神动作迅速就要把窗关上。


李云裳早已料到华春有此动机,一手卡着窗沿,一边伸长了脖子朝着病床上华老汉的方向扯着嗓子喊道:“华春,你干嘛!?”


结果就是李云裳笑盈盈的被一脸阴沉的华春迎进了屋内,这下想甩掉她,难咯。


***


扬州,李府


这一天,兄弟几人探望完李员外,离开时,李禄叫住了李福,李福不明所以的被带到了一个角落。


“怎么了,二弟?”


李禄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神秘:“大哥,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李福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何事,需要如此神秘?”


李禄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才低声接着说道:“眼下爹这情况,大哥你怎么看?”


李福皱了皱眉,似乎被这个问题触动了什么,他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二弟,你也知道,爹这次病重。我们虽然尽力照顾,但……但恐怕时日无多。”


李禄点了点头,“大哥可有打算?”


“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还不明白吗?既然如此,弟弟就明说了,爹的情况不容乐观,也该着手安排后事了,但爹手上咱家的那些产业和店铺,总得有个去处,你看……”


“你想都别想!”李福脸色铁青,截断了他的话。


“大哥,别着急,你听我说完。”


李禄见李福动了怒气,连忙安抚道:“大哥,你误会我了。我并非贪图家产,只是想着爹在世时,我们两兄弟齐心协力,家族才能兴旺。如今爹病重,我们更应当团结一致,共渡难关。”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福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的意思是,我们应当先商议好如何分配家产,避免日后产生纷争。”李禄小心翼翼地措辞,“大哥你是长子,自然应当继承大部分家产,但弟弟我也有些打算,希望能得到一部分店铺和产业的经营权。”


“那三弟呢?”李福皱眉问道。


“我正要说呢,大哥你是长子,得到最多的那份本是应该,但你也知道,三弟深得爹的喜爱,爹平日里有意无意地教导他,虽然不明说,但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怕……”


“只怕什么?”李福面色一沉,他自然知道李禄话中的意思,只是要确定一下李禄的想法。


“只怕爹将来有意将家产传给三弟。”李禄小心地观察着李福的脸色,他此次的目的已经抖出一半了。


“不可能!”李福斩钉截铁道,“之前的事爹早对三弟心生间隙,不然是断不会把醉月轩从他名下收回将他召回扬州。”


“再者说,就算爹有这份心,又怎么可能越过我们两兄弟,直接将这么大的产业交给三弟呢?”显然是不信李禄的话。


“可大哥你也别忘了,爹不也连个惩罚都没有吗?这足以说明,爹还是很看重三弟的。”李禄见李福不信,又添油加醋道,“而且,爹向来不公平,每次家里有好事,都是三弟先得,我们可都靠边站。”


“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李福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自然是希望大哥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李禄终于将目的托出,这种要站队的事,李福亦不是傻瓜,就算李员外真的将家产传于了李寿,但他可是长子,他的那一份是绝对不会少的,也够他下半辈子逍遥快活了,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二弟,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李禄见他不上道,也不着急,继续耐心地说道:“我知道大哥是不想我们兄弟之间因为钱财而伤了和气,但大哥,你难道就不为七弟还有三姨娘想想吗?”


他的话音刚落,李福的脸色就变了。但他仍坚持道:“二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李禄却笑了,摇头道:“大哥,七弟是你同三姨娘的孩子,我说的对吗?”


“你、你怎么……”


李福捂住了李禄的嘴,但他的眼睛却充满了恐惧。他试图阻止李禄继续说下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三姨娘虽然是爹的妾室,但她进门晚,又一直不得子嗣,爹对她的宠爱自然不及二姨娘。这些年来,三姨娘在府中的日子并不好过,若是没有大哥你的庇护…”


“住口,你怎么会知道?”


李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李禄。李禄却只是狡诈一笑,“只是偶然碰见大哥你同三姨娘在花园中密谈,恰巧听到三姨娘提到七弟的将来。大哥,我并无恶意,只是希望你能够看清形势,早做打算。”


李福的脸色阴晴不定,李禄见他动摇,连忙趁热打铁,“你想想,如果我们能联合起来,一致对外,那么无论是家产还是地位,都将稳如泰山。而三弟,他年纪轻轻,经验尚浅,如何能与我们抗衡?”


李福沉默着,李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来找我,至于三姨娘还有七弟的事……”


“我会替你保密的。”说完他哈哈大笑着,大袖一挥,转身离开了。

李福注视着他远去的身影,惊恐万分,锦袍下冷汗浸湿了衣衫。


***


渭州,军营。


赵汐一到军营,就见一群将士围在一座营帐前,闹哄哄的。


“怎么了?”赵汐走过去,好奇地问道。


“将军,您来了。”见赵汐过来,将士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赵汐往中心看去,徐锦程同一名老兵正扭打在一起,两人打的面红耳赤,赵汐来了也未松开。


备战在即,两人却公然在营帐前打架,这让赵汐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大声喝道:“住手!”


她又问身侧的一个将士道:“齐副将呢?怎么容许他们在此打架?”


“齐将军让王监军喊走了,不知道他们打起来了。”


闻言,赵汐脸色更是难看,徐锦程和老兵已经被分开,但之间依然剑拔弩张,气焰未熄,赵汐问起缘由,两人却又都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你说!他们是因为什么事。”


被点名的将士抬头瞟了一眼两人,恭敬的道:“禀将军,今日,齐将军本是安排了我等午后修缮兵器,可是徐什长却躲在营帐中偷懒睡觉,我等前去唤他,他不但不醒,还说他是您的亲属,我们没资格管他,这位大哥看不过去,就说了他几句,谁知他竟恼羞成怒,先动的手。”


“你胡说,明明是你先骂我的。”


徐锦程不甘示弱地反驳,赵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徐锦程顿时噤了声,他瞪了老兵一眼,又看向赵汐,眼中带着几分求救的意味。


赵汐并未理会他,她看向老兵,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老兵点头,“是,但……”


“好了,我知道了。”赵汐打断了他的话,她转身对众人道:“今日之事,就此翻篇,我不希望再有人对此事妄加揣测,更不允许私下斗殴,否则军法处置。”


众人齐声应是,赵汐又看向徐锦程,道:“你,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徐锦程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营帐,赵汐坐下后,看着徐锦程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锦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原来,今日齐震天安排他们修缮兵器,徐锦程觉得无聊,便偷了个懒在营帐中睡觉。谁知被老兵发现,老兵出言训斥了他几句,徐锦程觉得丢了面子,便与老兵争执起来,最后两人动了手。


听完徐锦程的讲述,赵汐的眉头紧锁,她看着徐锦程道:“徐锦程,当初我念在宋可卿是我的嫂嫂破例将你收入帐下,希望你能为渭州的边防尽一份力,可是你呢?不但偷懒耍滑,借我名义欺压同袍,你当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徐锦程闻言,心中一紧,他连忙道:“将军,我知错了!”


“知错?若只是知错便能了事,那还要军法做什么?”赵汐冷声道。


“来人,将徐锦程带下去,打二十军棍!”


“什么?二十军棍?你、你凭什么罚我?”徐锦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赵汐。


赵汐冷冷地看着他,“你身为什长,却带头违反军规,若是不罚你,如何服众?你已不是初犯,只不过念在宋可卿曾是我的嫂嫂,我才只罚你二十军棍,若是不服,可以去找齐副将理论。”


徐锦程被赵汐的话噎住了,曾是?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没来得及将疑惑问出口进来的两人就架住了他的胳膊往外带,他气呼呼的瞪着赵汐的背影,暗自发誓,终有一天,他定要在她赵汐之上。


***


李云裳不但进了屋,还留下来吃了晚饭,吃过晚饭华春就对其下了逐客令,从哪来的回哪去,她的脑海里莫名的映现了那一晚李云裳与赵汐雨中拥吻的画面,心里想道:话是说的好听,却没有一句真话,什么非她不可,自小许下的约定,转头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了。


现在又赖着不走,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李云裳正同华老汉叙旧,得了逐客令自然是不肯走,她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华老汉,可怜兮兮道:“华伯伯,你看她,连句多的话都不愿意我跟你讲,要赶我走呢。”


华老汉闻言,瞪了华春一眼,道:“大小姐难得来一次,也把你们先前闹的小别扭同我说了,她此次来,就是专程来给你道歉的,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华春闻言,一脸的不敢置信,李云裳居然恶人先告状,颠倒黑白,小别扭?道歉?爹你这是还被蒙在鼓里呀!


她看向李云裳,对方冲她甜甜一笑,又挽上了华老汉的手臂,佯装委屈道:“华伯伯,你别怪华春,她定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这般对我的。”


虽然她深知华春讨厌极了她这副模样,但为了能留下来,她还是硬着头皮装了下去。


华春听着这话,心中只觉得好笑,什么叫她还在生气?分明是她死缠烂打,不依不饶好不好?


“爹,天色已晚,她该走了。”


华春直接无视了李云裳的惺惺作态,换了表达方式。


华老汉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看了看李云裳,又看了看华春,最终叹了口气道:“大小姐你看?”


好你个华春,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她还非要留下来不可了!


李云裳看了看天色,一脸为难的道:“华伯伯,你有所不知,渭州素有宵禁,已经是这个时辰了,我怕是回不去了。”


“宵禁?”华春冷笑一声,“既知有宵禁,为何还要来?你总不会还想留下来过夜吧。”


华春此话一出,李云裳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喜色,就等你这句话呢。


“我自是不愿留在这里叨扰,只是……”


李云裳说着,又看向了华老汉,眼中带着几分恳求,“只是如今宵禁已至,城门已关,我若此时回去,定会被当做逃犯抓起来的。”


华老汉闻言,脸上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目光在李云裳和华春之间流转,最终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大小姐你就暂且住下吧,只是此地狭小,还请大小姐不要嫌弃。”


华春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李云裳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居然用这种方法赖着不走,真是好手段啊!


李云裳闻言,高兴极了,看向华春时,及时敛去喜色换做了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那便谢过华伯伯了。”


话是对华老汉说的,可她的视线却一直牢牢的锁在华春的身上,华春瘦了好多,她多想过去抱抱她呀,可是她知道,现在的她,还没有这个资格。


“春儿,今晚委屈你了,你将你的房间收拾一下,让大小姐住下。”华老汉吩咐道。


谁料华春还未开口,李云裳已经全无了刚刚的可怜模样,随意的摆了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和华春一起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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