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情感只不过是涓涓细流,时不时溅起一点点银白的花,但那时,我似乎看到了一块石碑立在泉流之前,细流顺势抬起……落下,成了落差的瀑布。那里很乱,我看不清石碑上写了什么,但我知道石碑的立起是为‘拒绝’。”
芙宁娜快步回到了沫芒宫里那维莱特的办公室,
“事办好了吗?”
“嗯……”,芙宁娜下心不在焉地回复到,“好了,这事就结束了,我不管了,我先回去了”,芙宁娜撂下这句话就匆匆走向了门口,可这时竟响起了敲门声,钟离与仪分别抱着一块石板和纳西妲走进室内,
芙宁娜看着昏迷的纳西妲,感受到了更深的刺痛,“她为什么昏迷了?”
"在你走后,纳西妲想起身追上你,可她现在太脆弱了,没起身便摔倒了"
“我……我的原因吗?”
钟离走向那维莱特,将写上两人契约的石板交给他,那维莱特看过之后看向两人,“我明白了”
钟离点点头,带着石板,走出了沫芒宫。仪将怀中的纳西妲交给芙宁娜后,也走出了沫芒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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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不会再逃跑了”,芙宁娜看向怀里的纳西妲,
那维莱特将约定好的钥匙递给了芙宁娜,“你想让她住在哪里?”
“跟我一起住”,芙宁娜未曾抬头只是一直在注视着怀中的她。
“枫丹庭会不会太过嘈杂”
“我知道,和我一起去伊黎耶岛东边的那处房子住,我想照顾她”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科学院重新进行人员组织,等她准备好之后,会派研究员来安排”,眼见没有担心的必要,那维莱特走回到座位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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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床上的人,往往会更加思索未来,因为她们害怕真的失去未来。即便早已被告知,不久之后就会痊愈,但看着一成不变的自己,还是会焦虑、害怕,所以她们会更加地想要抓住未来,
“再陪陪我,好吗?”,纳西妲紧紧握住芙宁娜的手,这是她们的第一次——相交。
本以为过去被仪强制教学的厨艺没有任何展示必要的芙宁娜没有想到在等待纳西妲醒来的这些天里,厨艺竟成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活动之一,每天做着各式各样的菜肴,既是为了照顾纳西妲,又是为了等待她的苏醒。
不知看了多少个明月之后,纳西妲终于与芙宁娜一同从床上醒来,只是刚醒来的纳西妲有些虚弱,脸上的红晕迟迟消退不了。
头一次共度晚餐之后,两人谈起了一切的始末。芙宁娜仍然坐在床边握着纳西妲纤细的小手,纳西妲也仍然只能躺在床上。、
“没什么,那不过是个关于剪掉遮住太阳的树冠的故事罢了”,所有的一切纳西妲只用这一句来概括。
“只有记录之用的大树,不能成为也不该成为信仰的碑文,所以我烧了一棵树,一棵名为‘智慧之神’的树”,听完纳西妲最后的故事,芙宁娜也没有放下握住纳西妲的手。“那兰那罗呢?你真的不回去?”
似乎是早已预料到这个问题,纳西妲仍然平和地回复道:“他们只属于须弥,而须弥不需要我,也没人需要记住我。”
芙宁娜紧紧握住纳西妲的手,“纳西妲,先有个人,才有国家,没有人是为了给国家捐躯才出生的。”
“嗯”,纳西妲看向芙宁娜,艰难地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放心吧,我已经告过别了。”
……床上的泪水是谁的呢?
“事情我大概明白了,不过你到底献出了多少力量,躺了怎么久才醒来”
“额……也就差不多是全部吧,从我做出这个决定开始,就将全部都种下去了”
也许是知道她会怎么说,芙宁娜轻轻摸着纳西妲的头,“以后不要这样了,还有人等着你呢,还有人在家里等着你”
“好啦,我的故事结束了”,纳西妲把刚刚抬起的手放到身侧,看向芙宁娜,“芙宁娜,能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住呢?”
“你真的愿意听吗?那可能是个无聊的故事”
“当然,因为很闲哦,而且……我只有你了”
眼见有了可以倾诉的可能,芙宁娜开始了她的讲述:“故事的开头也许该放在我休假之后,回到歌剧院的一项工作上。那是《水的女儿》这种类型不再流行的时代,我回到剧院后和另一个人一同担任一部映影的编剧。那是一个只有十几个人的小团队,当时的导演让我们两个各自写出一份剧本。我……写了一个小故事。最后,大家一起商讨之后,认为我写的东西从形式上难以实现,就选择了另一个宏大而又无趣的故事。之后,我和我写的东西一样,成了他们眼中‘不曾存在过的东西’。现在想想,可能从未有人认真看过,不然……
总之,最后映影失败,我也不再去担任编剧了,也和那个剧本说再见了。再后来的故事便是在一次剧院工作中,跟制片人闹掰,按照契约把房子抵押给他,就到这里来住了。”
听罢,纳西妲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芙宁娜以后多来跟她讲讲“无聊”的故事。
“也许,身为创作者的悲哀并不是没能写出有趣的故事,而是你写出来的故事未曾存在过。但是,有这个人在我身边,应该就能让我写出来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痕迹”——这是失去读心之后的纳西妲并未从芙宁娜身上读出的话语。
晚餐之后的月下,两人一同在庭院里坐下,看着残缺的新月与一颗明亮的星星,芙宁娜说道:“今天正好是新月呢,满月的光辉会逐开周遭的星辰,若是夜空之中,只有圆月的话,那她会不会太过孤单了呢?”
芙宁娜转过头问起纳西妲,“虽然有点晚了,你之后就要去科学院了,但纳西妲,我还是想问你,你能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吗?”
“……嗯,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此世间已经没有神存在的必要了,神无需再爱人了,神不需要再成为人的“救赎”了……对于两个没有港湾的灵魂而言,“救赎”只不过是彼此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