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沐苍和42穿上隔离衣，进入发现尸体的地点。
尸体所在的地方是一节废弃的列车车厢，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锈迹斑斑的，二等座本就不舒服的座椅变得残破不堪，空气中除了腐臭味还有浓厚的铁锈味。
许多警员看到沐苍进来后自觉地退了出去，留下来的只有一名刑警和一名法医，尸体就倒在他们旁边。
“沐苍，这里。”
这位向沐苍挥手的常给大家好好先生形象的老刑警是本市资历最老的前辈之一，已经有不少银丝的老先生并不像其他老刑警一样喜欢吹牛，沐苍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爱讲大道理的老教师。名字也十分有文人的风味，余东儒。
毕竟以前同属于一个支队，沐苍经常和他一起出案子，也和他一起侦破些许凶杀案，每次他到达现场都会蹲在受害人旁边好一会，沐苍刚开始以为他是在观察，后来才知道他是在可怜受害人，一直在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嘴里念叨着“过路魔，过路魔......”
沐苍搞不懂他的做法，但现在比起这位老刑警，倒在地上的尸体更重要。
她蹲下用手戳了戳尸体。
“死一天了。”
尸体是一名中年男性，面朝右趴在地上，戴着眼镜，周围地面散布了大量已经干涸的血迹。
“一天半。”
旁边披着全身隔离衣的法医指正道。
“死者叫黄浩，单身汉，在一家孤儿院工作。”
雨竹是局子里最年轻的法医，虽然是一个女人但拥有中性的发型、长相和身材，很容易被不熟悉她的人认错，特别是当她身穿裹遍全身的隔离衣的时候。
沐苍掏出便携放大镜低下脑袋查看尸体的颈部，喉咙有好几道乱七八糟的割裂伤。
“割喉，凶手并不熟练。”
“要是熟练还得了。”
“谁发现的尸体？”
“住在这里的铁路人偶。”
“铁路人偶？”
“啊。”老刑警点点头，“今天早上路过这节车厢闻到臭味后发现的，马上报了警，问完话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说什么她最爱的学姐找她有事。”
沐苍看上去好像没在听，转而查看死者的头发。
“没有反抗痕迹，是失去意识后被杀，凶手揪着他的头发把头抬起来割的喉。”她突然抬起头看向两人，“找到凶器了吗？”
两人摇摇头。
“不像是刀伤。”
沐苍站起身左右看了看，俯下身捡起了一块碎玻璃。
“42，过来一下。”
“嗯？”
从刚才开始一直站在门口好像在发呆的42听到呼喊悠悠地走了过来，沐苍眼疾手快地拉起她的一条胳膊用碎玻璃往她手上划了一下。
“一样的。”
“是呢~”
42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收回手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绷带缠在伤口上。看到这超乎寻常的一幕，刑警和法医两人只是黑着脸沉默着。这两个人的存在就打破了常识的框架，也难怪正常人会难以和她们交谈。
“没准备刀具么......尸体的随身物品全部取出来了么？”
沐苍边问边俯下身把放大镜对准死者的手指。
“有一支笔。”
“笔？”沐苍又突然抬头，“有笔就应该有笔记，笔记呢？”
“没有找到。”
“嗯......给我看看那支笔。”
老刑警把用真空包装袋装着的笔递给沐苍，后者立刻接过用放大镜查看。
“嗯.....你刚才说他在孤儿院工作。”
“对。”
“这个握套上的腐蚀痕迹是什么？”
“这个要鉴定后才能知道。”
“钱包和手机呢？”
沐苍继续查看那支笔，问道。
“什么？”
“我说他的钱包和手机，既然他身上没找到钱那肯定有钱包或者手机吧，不然他拿什么东西付账，看看他袖子上的油渍，他被杀之前刚吃完宵夜。”
“没有。”
“没有？”
“没有，他身上只有一支笔。”
“嗯...有点意思。但是...为什么是这里？”
“什么？”
“我是说，他为什么要跑到这里？”
“有没有可能是他被击晕后扛到这里的。”
“没有被击打的痕迹，晕倒的原因不是药物就是应激反应，而且如果要扛，旁边就是河，直接扔那里就完事了。”
沐苍指了指门口。
“车厢门底下有两道很新的划痕，如果是凶手把他扛过来的为什么还要关门？嗯...那凶手就不是从门进来的，哼~”
沐苍把视线移向一边打开的窗户。
“这两个座位上的灰尘厚度明显和其他座位不一样，有人清扫过了，挺细心。”
“哦，喂！”
沐苍脱下隔离鞋，踩在座位上从窗户翻了出去。
“没有血脚印，是趴在座位上拿走的么...”
沐苍往周围看了一圈，然后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到达一片杂草丛后又左右看了几下，最后锁定一个位置走上前去俯下身，再次站起身时手上多了一个钱包。
“啊，那个！”
老刑警从窗户内看到后叫了一声，马上褪下隔离服从车厢内快步走了出来。
沐苍无视了他打开钱包。
“银行卡、身份证......这是什么？记忆贴？哼~卡槽的中间空了一张，凶手的目标？”
等老刑警走到她旁边，沐苍已经把钱包合上扔给他了。
“42，走，我们去那家孤儿院一趟。”
“好的~”
“余队，之后把银行卡里面钱的数量，还有鉴定的结果告诉我。”
说完这句话，沐苍快步走出了站台，42朝老刑警挥了挥手后也跟着她小跑着出去。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之前在工厂前迎接她们的警员走到老刑警旁边。
“真是奇怪的人啊。”
“是啊。”
“听说她之前是刑警，后来为什么改行当侦探了呢？”
老刑警看了一眼他，把钱包递给拿着真空袋过来的雨竹，并掏出一根烟点燃。
“小徐，如果你面前站着一个你最讨厌的人，讨厌到他死了你会非常开心的那种，你现在杀了他的话你不会受到任何罪责，你会动手么？”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
警员的刚要出口的否定的话语被大脑掐断了。
杀人是不可以的，这点他身为刑警是再清楚不过，因为杀人是邪恶的事情，是警察都讨厌邪恶的事情，于此同理，他讨厌邪恶的人。所以如果自己讨厌的人站在自己身边任自己摆布，自己会下手么？
会么？
警员失语。
“她5年前问了我一样的话。”
见他沉默，老刑警也没有强求他的答案，他只是深吸了一口烟望着沐苍消失的方向。
2
从孤儿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孤儿院呢。”
“不自然。”
“什么不自然？”
“人。”
“是吗？”
42在观察上比沐苍更加敏锐，但在对人类的理解上完全比不上沐苍。
“他们看起来太害怕了，为什么？”
孤儿院的一些细节也让沐苍感到有些兴奋。
“总之肚子饿了，先去吃饭吧。”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