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这孩子……眼睛估计……”
“还能治吗?”
“很遗憾,治不了。这样子的先天性失明任谁来都治不了。”
“嗯。好,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做自己的工作。
家里,玲的父母还是深受打击,暂时没法接受玲这辈子就要在黑暗中度过的事实。每天看着玲四处爬,却缕缕碰墙的样子,他们总不由得从心底里升起一缕悲伤。
直到玲开始说话了,这种情况也仍然没有改变。
“妈妈,为什么我会看不见啊?”
收到了如此疑问,母亲看着玲,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魂,胸口涌上了一种难以言表的东西。她没有告诉玲,只是换了说法搪塞过去。
“因为上帝把你的窗子关上了。”
“为什么关上我的窗子?是我不乖吗?”
“上帝哪舍得给我最好的乖女儿关上窗呢……肯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吧。”
“这个理由不能说出来吗?”
“应该是什么说不出口的理由吧。”
“那我怎么才能打开那个窗子?”
“嗯……要你变得更加幸福。”
“怎么才能幸福呢?”
“先从最小的事情开始吧。玲想要做什么?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我,我想……我想画画。”
意料之外的答复。
“为什么是画画呢?”
“那个录音机里面放的东西里经常提到画画,他们总是说彩色的东西。但是我不知道彩色是什么,我觉得画画就能知道彩色是什么了。”
她不知道彩色是什么的原因,母亲心里清楚。她万般责备自己,怪自己没能给玲一双健全的眼睛。
“只是画画就能获得幸福了吗?”玲开口问母亲,“说到底,幸福是什么东西?”
“当然不止啦,最简单的幸福,就是能够做自己最想做的东西哦。真正的幸福,还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后来的某天,玲像往常一样坐在庭院里画画,父亲坐在了她的旁边看着她画画。
他问玲说:“女儿啊,你的幸福找到了吗?”
“还没有诶。”
“我和你妈都十分期待着你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的那一天哦,希望你能够尽快找到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需求,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来跟爸爸妈妈说,我们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
“好,我会加油的~!”
说到底幸福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此时此刻的玲仍然没有搞明白。是那种暖暖的心情吗?是那些平静又细水长流的情感吗?
怀揣着疑问与求知的渴望,玲一直在暗无天日的世界中一往无前。
那天,10岁的玲由仆人搀扶着走去了父母的房间,向他们说了自己想要练习大提琴的意愿。
“怎么了玲?找到答案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觉得大提琴可以给我答案。”
“大提琴可不容易哦?尤其是……”
“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要练。”
“知道了,时候不早了,先回去睡觉吧,好吗?”
“嗯。”
等到玲合上门,母亲开始和父亲讨论起来。
“坚强的孩子……”母亲说道。
“也不看看遗传的谁。”
“瞅瞅你那熊样就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还不认得你?当年给我一个巴掌从床上打醒,那才敢跟我求婚,不然现在,指不定还有没有阿玲呢。”
“那之后我就坚强起来了嘛,生活和事业都有成绩。”
“倒也是。不说这些。阿玲怎么突然想练大提琴了?”
“孩子的想法,咱就支持她吧。”
“练这琴可不容易吧,更何况她还看不见琴弦,被弦剌伤手怎么办?还有……”
“你说的这些,玲肯定都知道的。她一定有办法克服的。何况,咱们平常工作忙,有把琴给她做伴也不错。”
“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担心她。”
“只是担心而已,仆人会帮她的。”
“嗯。”
三年后的元旦晚会上,玲的父母也来到了现场。
玲像往常一样没有带着琴谱上台,坐在了大提琴旁。
台下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玲的父母也不免为她担心。
“这些人窸窸窣窣的这么讲,不会影响到玲吧?”
“没事的啦,依也在陪她呢。换句话来讲,依受的压力还更大呢,毕竟看得见。”
“一起生活久了就学会拿孩子的缺点开玩笑啊?有你这么当老爸的吗?”
“嗨咻咻,看开点,孩子自有把握。你看。”
演出开始,悠扬的旋律凑近观众的耳旁,宛如轻声细语,诉说着一段不平凡的往事。
“看,我早跟你说过了相信孩子们。”父亲开口道,“这不是挺好的嘛。”
“我可能,真的太敏感了吧。”
“咱都明白的,关心孩子也不是你的错。啥都关心就有问题了嘛,咱还要相信孩子,孩子可不是啥都要咱关心的,相信他们,他们做得到的。”
“那往后……”
“往后的事情那还用说?相信孩子们吧。以后有多难她们肯定都知道的。”
“嗯。”
演出大成功,父母把两人载回了家。母亲扶着玲回了房间,父亲叫住了依。
“诶,小依。”
“怎么了叔叔?”
“如今说这可能怪怪的,不过,往后也希望你能一直陪我们家阿玲。你是玲最好的朋友,她也为你做了很多,看到玲能在你旁边欢笑,我们很感激你。”
“知道啦,劳您操心啦~”
“话说回来,耳朵没事吗?听了那么久东西。”
“唉,确实挺累的嘞,不过没事。”
“有事不要硬撑哦,大胆点跟咱讲。”
“好。”
几分钟后,依的父母来到这里来做客了。
玲的母亲说道:“哎呀!欢迎欢迎~”
“没有,太客气了。”依的母亲说道。
“孩子们在里屋呢,要打个招呼吗?”
“不用了,这样就好。她没添太多麻烦吧?”
“哪里哪里~,咱还得感谢她嘞。咱家孩子以前啥都没劲干的,现在居然会上台表演了哩,这都是托了小依的福。”
“是嘛……我们其实也得感谢一下你们家。我一开始还在担心孩子到新家来还能不能交到朋友,能遇上你们家真的太好了。”
“嗨哟,这不是几年前就说过了嘛,你太客气啦。咱们家也要感谢你们家嘞,有什么事互相帮忙之类的。玲她大哥在外头开了家新企业,她姐在上大学,咱也没必要再让孩子实现什么大目标了,不去强迫她,让她干点什么都好,咱只求一个孩子能够幸福就好,能让阿玲这么开心的,也就只有你们家依了,我们是确确实实有感受到依的幸福的。”
“是啊,孩子幸福就好。咱家就依一个孩子,还是听障,当时知道这个的时候天都要塌了,我们就在想孩子的未来咋办,这里那里的一直在为她担心,不过幸运的是遇见了你家孩子。”
“孩子的未来嘛,咱当父母的也早就该明白了不是吗?孩子的未来就该由孩子自己决定,他们肯定也知道未来有什么困难在等着的,咱当父母的,能做的不就只有支持孩子的选择了吗?”
“是啊……总之,还是很感谢你们。”
“那要不咱约几天出去玩吧?就当互相道谢了。”
“诶?可以……吧?咱请客。”
“哎,都请,都请。”玲的母亲拿出了手机坐在依的母亲旁边,说:“我跟你讲,这附近有家绝佳的按摩店,那家的服务真的超级好的,价格也实惠,还有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