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坦白

作者:Oxygenuke
更新时间:2024-08-22 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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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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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历五百二十三年四月二十日,8:21/纳塞特城城墙下 提莫可

提莫可昨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她只是一个连接着四肢和大脑的玩意儿,看起来像一条橘色的肌腱,分别深入手臂、双腿和大脑的末端,眼球则缩回体内,身体其余空缺的地方塞满了半透明的胶状物。“也许我根本不是这具躯壳的主人,”这条橘色的韧带想道,“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我能看到自己的体内。”

然而梦醒之后还要继续上路,就算昨夜的黑暗将她压垮,升起的朝阳也能给予她新的动力。

——但她的身体不这么觉得。昨晚忘记把车座背放平,睡在后排的提莫可……落枕了。

“约斯克马特城……胜利道……二零二,”她眯了眯眼睛,朝阳从突出城墙的大厦间投出光斑,明明暗暗地掠过提莫可的脸。方向盘上提莫可的手笔耕不辍,在一个小本子上歪歪斜斜地写下了自己的行程规划。

“那么最终的目的地,就是约斯克马特了。”


公历五百二十三年四月二十日,10:30/喀纳特某旅馆 提莫可

这里的大理石地板上到处都是补缝的痕迹,几条黑线扭曲着穿过原先栅格状的整齐边界。几盏吊灯将前厅熏得昏黄,只有电视与聚焦于它的一双双瞳孔表现出黄色以外的色彩。

“最近不少逸尼叶特的人往国内跑呢。”

“八年前她们可都争着抢着回到‘母国’,怎么现在又往罗洁塔涌了?”

“那边在打仗,你不知道啊?”

“懒得知道。没了网,这日子还是过不习惯……看看,这不就又来一个。”

一个人影从门缝里闪了进来。“住店。”

“欢迎光临喀纳特最好的酒店……住店是吗,最近东边打仗影响到水电供应,所以客房价格可能会贵一些。”

“……好吧。多少钱?”

提莫可拿着房卡推开前台两侧的大门,这才发现走廊内与前厅的景致完全不同。橘黄的图腾描出绛紫色地毯的边沿,日光从右侧窗子照射进来,拉出一条条充满尘土的光带。窗外是这座回字形大楼的花园,喷泉在几条灌木的环抱中叮咚作响。看来他们说自己是全喀纳特最好的旅馆也许所言非虚呢,提莫可想。在阳光铺就的走廊中,无论是竭力奔跑还是缓步前行,安全和宁静始终浸润着住客的胸腔。似乎整个世界都那样静谧而美好——

——并非如此。

首先是一阵渐近的奔跑声,随后大门被撞开,那奔跑声听起来愈发踉跄;伴随着布料摩擦的声音,提莫可立即感到右侧衣服下摆被什么东西扯住,随后那只手的主人顺势向前一扑,倒在了她的腿后。

“……伊莎贝拉?”


公历五百二十三年四月二十日,10:41/喀纳特某旅馆 提莫可

真是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干啊。提莫可用脚勾上了门,锁舌插进卡扣时发出了清脆的咔嗒声。她架起伊莎贝拉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向后退着,勉勉强强地把她搁到了床上。血迹染红了她棕色的外套,提莫可将那件外套褪下,叠出一块尚未沾染血迹的部分,垫在伊莎贝拉背后。

提莫可尝试脱去外套下的衬衫,但部分干涸的血迹将衬衫与皮肤链结在一起——比如左肩靠下的位置,那个伤口简直触目惊心。提莫可颤抖着把手指放过去比了比,那伤口有一指多宽,几乎将伊莎贝拉的左臂整个斫下;黏连的血液挡住提莫可的视线,看不清内里是否伤到了骨头。

“包扎……怎么做……”

她从未接受过任何医学上的正规训练,唯一一次还是在自己入职小区志愿者时的急救培训,但此时做心肺复苏对一个受击导致昏迷不醒的人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电话……不行,要快。”

提莫可很快在心中否决了打电话呼叫的想法。第一她不会用转轮电话,第二等救护车来的时候伊莎贝拉的命还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

“那只剩一个办法了。”提莫可喃喃道。她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飞快地抖索平展,用先前的油笔伏在地上写着——但笔迹却怎么也没法在纸上留下,如同在荷叶上用露滴写字,笔尖渗出的油汇聚成了小墨团儿。“该死……”

她掏出那把小刀。

“反正,‘只要将字迹留在纸条上’,就能够生效……对吧?

一点点地割出字来。原先她想写出“治好伊莎贝拉的伤势”,精简为了“治好伊莎贝拉”。当“治”写完提莫可这才发觉伊莎贝拉的呼吸声已经几不可闻,于是她草草割出一个“疗”,便把纸条按进伊莎贝拉胸口——


公历五百二十三年四月二十日,10:58/喀纳特某旅馆 伊莎贝拉

“……”

上一秒还是在昏沉的夜,下一秒刺眼的光芒就灌进了伊莎贝拉的眼中。她眯了眯眼,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留下。她试着睁开眼睛,睫毛间黏连的水雾与坐起时缺血导致的黑雾让她什么都看不见。

“躺下!……我是说,躺下吧。”一双手按住了伊莎贝拉的双肩,阻止她起身。那人身子半压在床上,防止自己随随便便就从床上爬起。她的面孔在她头后刺眼的灯光下看不真切,黑雾笼罩着她的脸。“怕光?”

“是。”

那人突然离去,灯光的直射使伊莎贝拉迷惘的表情上多出一丝痛苦。她咬紧牙关,闭眼后那绛紫的光圈仍然在一片橘红中闪动。

提莫可关掉了灯,拉下窗帘。在渗进屋子的日光下,伊莎贝拉的银发仍能找出浪花般柔和的白光。提莫可循着那光芒爬上床,拢去她的发梢。

“好些了?”

伊莎贝拉左侧的床垫缓缓地塌陷下去,有人正将自己身体的质量压在床上,并且难辨敌我。伊莎贝拉的神经紧绷了起来,提莫可的手拂过她的瞬间,伊莎贝拉下肢的肌肉几乎全都紧绷起来,极力抗拒着任何的触碰。

“对不起。”

伊莎贝拉仍未给出反应。提莫可将手抽回,坐在床边。

“为什么要来找我?”

她在黑暗中木然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

伊莎贝拉睁开眼睛。“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了。”

“……这已经不止是帮忙了,术士小姐。”提莫可拉过一只枕头,靠在床头上。

“我已经不是术士了。”随即那件衣服就被踹到了床下。“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按理说你在城内发动了奇袭,你的上司应该好好嘉奖你才是。”

“那场奇袭不是我发动的。”伊莎贝拉抬手时碰到了提莫可,“我当时在逃跑。”

“逃跑?你在城门没关的时候就进了城,然后被说是‘逃跑’?”

“不。我在第一次救下你之前就已经脱队了。她们不知怎么就得知了这件事,于是判定我临阵脱逃和通敌,在辛兰斯城被他们抓获。”

“别说得好像你救了我好几次似的。”提莫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我可以开了灯再听吗?”

“……好吧。”床头的夜灯忽地亮起。“教会中的朋友知道此事后,随先头部队入城。在我被审判时发动暴乱,我的一名好友也在反叛中受到重伤。”

“随后我带着她出城,此后城内发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伊莎贝拉随意地敲打着床头,“而那名好友在出城的路上牺牲了。那些审判她的小年轻下手太重,以至于她的脑子在审判者翻找记忆的过程中被撕扯成纤维状的物质。于是她的记忆纠葛在一起,死前的遗言只是几句胡话。”

死了一个圣教教徒啊。提莫可在心中喃喃道。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拿出怎样的情绪来——开心?抑或是惋惜?不过——

“你今天说的话额外地多啊。”

“不好意思。”

“该道歉的是我。”提莫可回想起几天前的事。“我那时候……把话说的太重了。”她本想多说两句,可组织好的话语怎么也吐不出来。那些曾经鲜活的魂灵仍然蜗居在她内心的深处,期待她通过某种方式为她们讨回公道——比如杀了眼前这个人。

“你太勉强自己了。”

“……你听出来了?”

“什么?我是说,就算我被踢出了教会,利昂林穆给予我的恩赐却从未远去。”她看到提莫可眼中透出些许不解,“简单来说,就是我仍能够使用‘愿力’,而且相对来说品质不低。”

“术士小姐,你的言下之意是要我依靠你?”提莫可扬起了难以置信的笑容。“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两两相抵,我们应该没什么瓜葛了。”

“如果我不是圣乌苏克信徒呢?你会换一种说法吗?”

她没想到伊莎贝拉的问题这么……尖锐且直接,以至于这几乎成了对她的挑衅。于是提莫可没再多想:

“会的吧。也许我会说你我命中注定有缘分,互相帮助的路还有很长。”

“……”

良久的沉默。久到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听到提莫可微微有些局促不安的翻腾声,久到等待的过程中两人先后开始犯困。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是圣教教徒,是吗?可我现在不是了。”

“你仍然侍奉你的神,仍然拥有着你的神给予你褫夺旁的人生命的能力。”提莫可收回膝盖,抱住双腿。她叹了一口气。“在我看来,你们都是一样的。”

“也许吧。或许你这样认为,是因为我们持有不同的信仰。而这种观念造成了沟通的隔阂——”

“我有其他信仰?我除了相信我能找到我母亲之外什么都不信。”

“那你的身上,”伊莎贝拉拨开提莫可阻拦她的手,“怎么会有那些‘绿冠’的味道?”

“……你也遇上她们了?”

伊莎贝拉坐在床上,她的剪影挡住了身后小夜灯的光线。提莫可看不清她的脸。她踱到窗边,抚摸轻敲着木质窗框,拨开窗帘后明亮的日光刺得提莫可眼睛发涩。“是她们告诉我你在何方的。”

“另外,时候已经不早了。该出发去下一站了,提莫可小姐。”伊莎贝拉在窗前,扬了扬两指间那只小本子。

“你已经恢复好了?”

“是啊。”她推开旅馆大门,那条熟悉的走廊又出现在两人面前。“多亏了‘她们’,以及你临危不乱的抉择……呵呵。”


公历五百二十三年四月二十日,11:04/喀纳特某旅馆 ???

“你看见了吗?那两个人都走了。我敢打赌他们两个里绝对有一个是逃难来的。”

“也许两个都是。”

“哎无所谓。话说天天都有逃难的在你这住店,东边出什么事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懒得知道,毕竟我说过没网的日子我过不惯。”那人说着钻进后厨,过了一会端了一只盘子出来,上面的菜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令人食欲大增。“而且就算知道了能怎么样?我又不能像她们似的逃难,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日子该过还得继续过,能赚军队的钱也说不定呢。”

“嗐,还是老板您看得通透。”她身旁那人笑了出来,接过她手中的盘子,“十二号桌,您的牛肉面来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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