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
早上收到杜拜的明信片,伊芙随手放在办公桌,没把背面那一团黑放在心上。工作的某个空档,她鬼使神差翻过来看了很久,放在桌上让它靠着电脑屏幕立起来,看着那一团漩涡,她觉得她也曾在哪里看到过那样让人想一探究竟的黑──
就像是被看着一样。
伊芙猛然伸手将明信片盖倒,心跳还犹有余悸地砰砰直跳,背面写的「伊芙宝贝,我没有忘记妳!」忽然就显得有些怵目惊心。
薇拉内尔──伊芙忽然明白过来──那天在饭店,她在门上猫眼里看见的,是薇拉内尔的眼睛。
她再次翻起明信片,看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彷佛能听见薇拉内尔的窃笑。
伊芙轻不可闻地笑了声,就那么让明信片立着,继续她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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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琳特地约伊芙到办公室面谈,有重要任务交代,「但在那之前,为了让妳全力进行任务,妳对我有什么疑问或疑虑,都要先解决。」
奇怪的开场白让伊芙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这到底是什么任务?」
「进行时间会有点长,基本上这段时间妳会跟所有认识的人断掉联系,只有我会跟妳接触。」
这什么可怕的任务,伊芙的眉毛都皱成了八字形。「我可以不接吗?」
「这个任务只有妳才做的了。但放心,妳的任务目标跟薇拉内尔无关。」
薇拉内尔,又是薇拉内尔,只要跟卡洛琳提及薇拉内尔她就一肚子火。卡洛琳毕竟救了薇拉内尔,道义上还算过得去;但她就是恼火怎么有人能这样把人耍得团团转。
「妳看妳现在明显有话要说,说吧。」
伊芙没好气地盯着卡洛琳一会儿,才说道:「妳早就知道薇拉内尔活着了。」
「其实是跟妳差不多时间知道的,从雨果跟妳出去查饭店双尸案那天,雨果跟我回报妳突然冲出饭店,我就知道妳一定已经确定薇拉内尔活着了。」
「那为什么还要一直试探我?看我演戏演得这么拙劣,妳很开心?」
「我说过我需要薇拉内尔,如果我真的和她建立合作关系,我也没打算向妳隐瞒,有些任务可能妳们两个配合会更好,所以我一直希望妳能坦白告诉我薇拉内尔活着,那么我们三个人就可以直接开诚布公讨论这件事,说得更明白一点,我只是希望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吃个午餐。但只能由妳告诉我薇拉内尔活着、而不应该由我问妳或揭穿妳,这件事才行得通;我不是试探妳,我是想引导妳向我坦白。」卡洛琳缓了缓,这逻辑有些迂回,她要确保伊芙能明白她的意思。「我认为我不应该直接明确告诉妳她活着,是因为妳们两个有自己的沟通步调,我不想介入。她没有直接来找妳见面、没有直接明确让妳知道她活着,有她自己的理由,这是妳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不应该介入。除非妳自己坦承妳知道她活着,否则我不能谈这件事。这是──」卡洛琳想了很久才勉强挤出一个词:「──礼貌。」
卡洛琳这辈子的判断大部分都基于理性,只有这件事是出于某种莫名的危机意识──她不想掺和两个psychopath之间的恋爱关系。一点也不想。
伊芙没说话。她想象了一下若是卡洛琳直接告诉自己「我知道薇拉内尔还活着,所以我们三个来吃顿饭吧」──她跟薇拉内尔可能不会有意大利那次在车里的见面。如果要选一种和薇拉内尔久别重逢的方式,确实在车里共度一晚,会比被卡洛琳拉到餐厅去尬聊好很多。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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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确实接下来将近一个月都没能再和任何认识的朋友、同事说上半个字,现在她光是想起MI6那栋办公大楼楼下负责转交信件的大叔都觉得亲切。
卡洛琳的任务是要她去做间谍,而且是美人计那种。在MI6这么多年她以为她跟这类任务永远绝缘,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目标对象是个白人,Jack,来头成谜,连国籍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对头发茂密的亚裔女人情有独钟。
这白人是代表某国家参加某个未公开、秘密的武器拍卖会,与会者用的都不是正式官.方身分,没有人知道这些参与的买家各自代表哪个国家,只有主办方才知道,而卡洛琳的任务,就是查出主办方的底细、以及参与拍卖会的国家有哪些。Jack表面上是其中一名与会者,实际上是主办方的人,帮忙哄抬价格、监视其他与会者、确保拍卖会正常进行。
卡洛琳花了很多时间跟十二门徒其中之一打交道,为的就是打听出一个可以混进拍卖会的漏洞,最后那位门徒先生给了卡洛琳Jack的情报。
卡洛琳叮嘱:「尽量注意所有的细节,他是白人,不代表他就是某国家的人。所有国家都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参加了拍卖会,所以,每位代表人都不会让妳轻易猜到真正的国籍的。」
「我们……有参加吗?」
「当然。」
「所以我们找了黑人吗?」
「反正不是白人。」
「既然我们有派人参加,那怎么不干脆请他调查这些?」
「术业有专攻。」
……伊芙自己并不觉得自己专攻美人计。但算了。
至于拍卖会要出售的「武器」,是一个配方,或说是制造方法,可以用更简单的设备、更便宜的价格,生产核武器的方法。主办方原先是极端主义恐怖组织,拚命研发强力炸弹投入「圣战」的那种,研发出成果后,他们惊觉其背后利益巨大,跟政甫谈了交换条件,不仅大赚一笔还直接洗白,成为政甫部门。而该政甫还想两面赚,以该恐怖组织的名义举办武器拍卖会,自己躲在背后撑腰,这样武器也有了、钱也有了。
伊芙对此的评价是:「真聪明──」看卡洛琳不咸不淡瞥来一眼,伊芙又补了句:「而且邪恶。」
卡洛琳给了伊芙一个假身分:Heather Smith,在伦敦有另一个干净可爱的住处,职业是中学数学老师,他们还弄来一张教职员证,让伊芙没事就进学校图书馆坐着,放学时间才离开,模拟学校老师的生活作息。
第一次和Jack见面,伊芙在餐厅坐在Jack隔壁桌,Jack正和别人吃饭,Heather正在失恋。伊芙孤单坐在双人桌,含泪吃饭(她在眼睛下方涂了一点点薄荷膏,真的只要一点点,效果啵儿棒),对座无人;眼角余光她可以看到Jack频频瞥向她,用餐间她还假装接了电话,冷静体面地简短控诉男友劈腿(她用上了Elena前不久告诉她的故事),全程饱含泪水,只让眼泪滴下一滴。
如果Jack一直只是看着,那她就要开始考虑怎么跟Jack说到话了,也许是煽情又狗血地说他长得很像自己的男朋友什么的──还好Jack上钩了,他对面的朋友用餐完毕离开后,他便坐到伊芙对面:「你还好吗,女士?」
伊芙就这么成了Jack的女朋友。她隐约觉得Jack是那种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可能只把她当成这趟英国行的女伴而已,这样很好,伊芙很庆幸,既然对方不认真,她也就不用对自己的心怀不轨有歉疚感。
卡洛琳给了她一张看起来像是随身碟的东西,伊芙的主要工作就是在一个月后举行的秘密拍卖会之前,找机会将这张卡片插进Jack的手机,卡片会将整部手机里的信息上传给雨果,而她要尽可能地找机会不断做这件事,以时时将Jack手机里的情报更新给MI6。
所以,没错,他们得同居。自从她开始和Jack约会,伊芙最担心的都是有一天薇拉内尔会突然出现把Jack干掉──任务开始前,伊芙就和卡洛琳要求过,得特别保护Jack的人身安全,苗头若是不对,请立刻把她从学校图书馆叫出来;但这件事一直没发生,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伊芙老觉得不对劲。
在学校图书馆无所事事时,她便疯狂浏览各国社会新闻(图书馆管理员小姐曾委婉告诉她,搜寻那些不健康画面请注意附近有没有学生,让他们看到这些不太好;伊芙当然答应了,可是,当然,管他的),看起来薇拉内尔的沙手工作仍正常营业。伊芙有些矛盾,她既庆幸薇拉内尔这段时间专心沙人、没有过度关注自己,但也觉得失落,薇拉内尔居然没注意到她已经消失快两个礼拜了?
每次经过电话亭她都后悔没把薇拉内尔的号码背下来,她的手机已经保管在MI6的仓库里了,现在手上拿的是Heather Smith漂亮的玫瑰金手机,雨果把全校教职员的手机号码都灌在里面,让她的通讯录看起来很丰富、有正常社交圈,但实际上整台手机只有卡洛琳的号码是有用的。
在拍卖会开始前两天,主办方让Jack自行找安全的设备下载参加国家名单,Jack直接用惯用的手机下载,伊芙他们当然也就取得了所有讯息。接下来,还没取得的情报,就只剩下主办方及其背后政甫的来头了──Jack和组织沟通用的是英文,他本人甚至说得一口英国腔。和卡洛琳说的一样,不可能从人种、语言判断他们的出身。
拍卖会前一天,Jack邀请她一起出席。「这是一场以私人派对的形式进行的拍卖会。」
伊芙脸上堆满了受宠若惊的笑容,随即尽量睁着单纯好奇的眼神问:「拍卖什么?」
「那东西的名字叫『鲁克拉拉』。是比任何珠宝都更值钱的东西,妳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
「所以……我明天会看到它吗?那个『鲁克拉拉』?」
「亲爱的,妳看不到。那是跟哲学一样极其聪明、但碰触不到的东西。」
「听起来你们要拍卖的东西像是潘多拉宝盒啊。」
「重点是宴会本身,妳不用管拍卖会,享受宴会本身就好。」
结束谈话时,Jack还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伊芙开始觉得Jack对她可能是认真的了。
但现在没空想这个,她总觉得「鲁克拉拉」这东西好像在哪里听过?──「我的老天爷!」伊芙抓起手机和皮包,出门前问Jack有没有想买的东西,在街上走了段距离,便拨电话给卡洛琳。「妳们要查主办方的背景、来自哪个国家,查Hans那个炸弹客就知道了,他很可能就是拍卖会武器的研发者之一,甚至是主要研发者。Jack他们给这个武器取的名字或代号叫『鲁克拉拉』,Hans整天鲁啦啦啦叫,就是在说这个东西,他当炸弹客不是要警告我们他很危险,是要警告我们这个武器要拍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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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跟着Jack来参加宴会,肩背包上装着微型摄影机。她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该拿到的讯息已拿到手,参加宴会是意料之外的事,但既然Jack主动邀请了,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进来拍点东西,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宴会办在普通的独栋民宅里,其实也就是一场普通的私人派对,大家各自带男伴女伴来吃吃喝喝聊聊天,Jack跟人说话时介绍伊芙:「这是我的未婚妻。」
伊芙投给Jack一个震惊的眼神,但瞬间就收拾好,大方地向对方点头微笑。短暂的寒暄结束过后,她把Jack拉到一边:「怎么回事?」
「我决定了,我要向妳求婚。但不是在这里,这些人跟我们没什么瓜葛,我希望重要的时刻只有我们两个就好。我要先去准备拍卖会了,等拍卖会结束后,在二楼楼梯左侧的小房间等我好吗?」他满脸笑容,看了一眼表,没等伊芙回应就匆匆离开。
伊芙大脑一片空白,脸上的表情也一片空白,她找了张靠近角落的沙发坐着缓缓,随着理智再度涌流回到大脑,她就越来越觉得荒谬。而且原来她没她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有罪恶感──她已经在想等等要怎么拒绝Jack了,脑子完全清醒、不带留恋;要是Jack有了情绪,装可怜或是发脾气什么的,伊芙心里甚至冒出了声音回应他:人生就是一坨狗屎,习惯它吧。
不是因为她已经有了薇拉内尔。单纯只是因为,她想,她其实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善良。
没过多久,她看到派对里几位男男女女都往一个小厅走去,随后关上门;看来拍卖会要开始了,他们要在那个小厅里举行,其他闲杂人等就继续在外面玩。
然而那扇门又很快打开,一个女人走出小厅,四处走走看看不知在找什么,上了楼,接着传出尖叫声;人们还下意识楞着的时候,伊芙的探员本能已经驱使她反射性跑上楼,女人站在楼梯左侧的小房间门口还在叫个不停,叫没气了吸口气再继续。伊芙不敢贸然碰她,怕再吓到她,只站在楼梯上对她喊:「嘿!嘿!冷静一点!我来帮忙,别怕!」
女人转头看到她,愣了两秒,一下子脚软瘫在地上,一脸惊吓,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Jack要她在拍卖会结束后来这里等着的房间,伊芙深吸了口气,她有不好的预感──房间里,Jack闭着眼躺在血泊里,双手叠放在胸前,平静安详;西装外套盖着腹部,整件外套几乎已经被染成暗色,在灯光下隐隐透着血光。伊芙掀起外套,Jack的肚子被剖开,阴.茎和一只戒指盒放在里面。裤裆拉链倒是拉上的,只是也已经被血浸湿成暗黑色。
伊芙心里一凉,直觉就想找个地方给卡洛琳打电话,眼角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的厕所,想也没想就冲进去,关上门,习惯性往口袋掏去,才发现自己穿的是没有口袋的礼服,肩包在一楼,刚开门要跑下楼拿手机,薇拉内尔站在门口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看着她。
薇拉内尔走进厕所,伊芙跟着一步步后退,门关上,「喀!」锁上的声音特别清脆。
伊芙想问「妳怎么在这里」,但感觉像废话,Jack都死成那样了,她当然在这里。薇拉内尔的衣着干净,穿的是普通黑色西装,金发简单束在脑后,看起来像派对的工作人员。
「我希望重要的时刻只有我们两个就好,嗯?」
──薇拉内尔在模仿刚刚Jack说的话,伊芙毛骨悚然。
薇拉内尔继续说道:「妳有看到我在墨西哥的什么地方签了妳的名字吗?」笑得天真又淘气,像是来邀功的孩子。
「……卡米诺雷阿尔机场饭店。」
薇拉内尔咬了一下嘴唇,得意洋洋。「斯里兰卡呢?」
「妳在AK Ristoro餐厅用我的名字订位。」
「韩国?」
「蒙德里安酒店,妳登记住宿的名字是我。」
「芬兰?」
「妳参加婚礼,在宾客签到簿里签我的名字。」
伊芙已经可以听到外头的骚动,他们暂时还没注意到这里,但迟早会过来;她不怕薇拉内尔,但现在状况真的不太妙,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噢伊芙……」薇拉内尔的脸上满溢着笑意,像情窦初开的傻孩子莫名其妙笑得又腼腆又开心。「妳收到我几张明信片?」
「尼泊尔──」她们两人同声数出来,「埃及、摩洛哥、杜拜──」
杜拜就是伊芙收到的最后一张了,但薇拉内尔还等着数下一张。伊芙望着薇拉内尔的眼睛,看起来她没打算放过她,伊芙挣扎了很久,才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没了。」
薇拉内尔嗤地笑出声,她温柔地抚摸伊芙的脸颊,把她垂在耳边的落发勾到耳后去,「还有一张。一个多月前在柯克沃尔寄的,所以妳不可能没收到。」
「我这个月都在忙卡洛琳的任务。」
「忙着跟Jack谈恋爱?妳总是这样,有新欢就会忘记我。」
伊芙一愣。
「妳今晚的礼服也是他带妳去挑的,他品味看起来不太好,妳明知道,但还是穿了。他挑的戒指也不怎么样。」
「这是任务,薇拉内尔!我不知道他打算求婚,我也不可能答应,任务结束我就会和他断掉联系──」
「我知道,可怜的Jack,我知道他求婚一定会失败,我知道。」薇拉内尔点点头,一脸抱歉,好像她真的很遗憾的样子,忽而瞇着眼笑得狡黠又嘲讽,一字一字轻声说道:「──我当然知道。」
伊芙听出薇拉内尔的「『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她若早就打算把Jack沙掉,当然早就知道他求婚不成。她现在被锁在墙壁与薇拉内尔之间,薇拉内尔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瞬也不瞬地几乎要钉穿伊芙的眼睛;她知道薇拉内尔沙人时喜欢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她不免觉得薇拉内尔此刻也正捕猎着自己眼里的光。
「妳放心,他死得很干脆,我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我想为他做点什么,可惜他只准备了求婚戒指,没准备婚纱,否则我会让他穿着婚纱体验一下当新娘的感觉。」她笑了一下,「但没关系,形式不重要,可以跳过,现在他肚子里该有的都有了。」
伊芙的腹部被抵上枪口。
「薇拉内尔,那是任务──」
薇拉内尔低头凑近伊芙的侧颈吸了一口气,「我真的很喜欢妳皮肤的味道。妳读过一本小说吗,主角会沙人然后把她们做成香水什么的,我觉得我也可以试试看。」薇拉内尔说翻脸就翻脸,脸上全没了刚刚像是聊天的轻松样子──现在在她脸上洋溢的是另一种兴奋。「如果今晚妳没被我沙掉,我就听妳解释。现在八点半,距离十二点还有三个小时半,妳要准备逃三个小时半了。」
「薇拉内尔──」伊芙还想说些什么,可「喀搭」枪枝保险被拨开的声音和震动清脆地从腹部袭来,她只好夺门而出。
薇拉内尔再次把门关上,上完洗手间,换上另一套更适合活动的衣服,卡其色阔腿束脚工作裤、黑色背心、棕色宽松衬衫放着不扣,把袖子卷成七分,头发盘上头顶,戴上帽子,现在她看起来就像个小伙子。稍微整理仪容,依然很好很完美,才走出厕所;屋里的骚动还在继续,她很想多待一下享受人们惊慌失措的样子,但她得去追伊芙了。
她很兴奋。回想起来,她追沙过很多人,唯独没追沙过伊芙、没追沙过自己的爱人──被伊芙自己雇佣去沙自己那次不一样,她那时很伤心,她很认真想让整个行动有点仪式感、像葬礼一样隆重;至于这次,她本来其实没打算沙伊芙,但就在刚刚跟伊芙聊着聊着,她觉得自己有某个开关被打开了。
占有一个人的方式之一,就是把她的命握在手里,欲之生,欲之死,像是玩指尖陀螺之类的掌中玩具那样,任意摆弄。
她第一次感觉到,把爱人的生命握在手里,是这么令人兴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