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后藤加奈，一年级松班学生。

习惯使用钢笔，基本上都是孤身一人，少见的不携带手机上学的一年级学生，而且还相当仰慕月社恋。

最重要的是，根据由纱的说法，她在谣言出现的那天早上，罕见的很早就到了教室。

（……犯人会是她吗？）

坐在体育馆的椅子上，我默默看着不远处坐在角落的后藤加奈。今天的体育课是和松班一起上的，加上由纱向我提供了加奈的照片，要找到她并不算是难事。更何况，自由活动时间一开始她就直接往角落一坐，孤僻的行为简直不能再显眼了。

“——要论孤僻的话，星同学你也差不多哦。”

“呜啊！”

一双手啪的一下拍在我的肩膀，吓得我差点摔倒。吓唬我的人窃笑着扶住我，自然而然地在我旁边坐下。我扭头看去，果然是别野由纱，不由得叹了口气。

“由纱同学，别吓我啊。”

“如果你有心脏方面的疾病的话，我就放弃吓你哦。”她笑嘻嘻地说着，顺着我的视线看去，“果然在看加奈。你觉得她是犯人吗？”

“这个……不知道。”我摇了摇头，“都没有和她说过话，我不想只是看到人这种几乎算是没有的熟悉程度就下判断。”

“即使是那样苛刻的条件，她都完美符合？”

“也不能排除巧合的可能性吧？”

“星同学很谨慎呢。”

由纱笑了笑，拿起手中的相机向着加奈拍了张照。我被她的行为惊了一下，立刻又联想起那张不知何时被拍下的照片，讶异迅速变成了怀疑，皱起眉看向她。

“难道说我和恋学姐的那张合照，就是你拍的？”

“嗯？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刚刚偷拍了加奈同学吧？”我指了指她的相机，“那么熟练的偷拍，我有些怀疑那张照片也是你拍的。”

“刚刚还说不想随便怀疑别人，现在就因为我拍了加奈就怀疑当时那张照片是我拍的吗？明明我之前还澄清过不是我干的。”

“这不算随便吧。”我扳着手指，列举着证据，“熟练的偷拍技术，新闻部的成员，恋学姐去澄清时对你露出了很可怕的表情。这些不够吗？”

“……我话先说在前头，那张照片真的只是学生投稿哦？我承认我现在的行为是偷拍，不过如果要用来写新闻，我会征求当事人的同意才使用。”她无奈地说，“写那篇稿子的人也不是我，只不过因为是我一时疏忽让稿子过了，所以恋学姐才在对我生气而已。”

由纱将相机展示给我看。一张张照片在屏幕上滑过，姐妹缔结契约的瞬间，高年级学姐为蔷薇浇水的画面，少女孤独坐在角落听歌的照片——又是后藤加奈。照片慢慢过去，又出现了好几张加奈的照片。

“你专门拍她？”

“有件事没有告诉你，加奈其实有朋友，虽然只有一个。”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如果她还把我当朋友的话。”

我不由得一愣，转过头迟疑地看着由纱。她依旧是平常那一副平淡的表情，只是垂下了眼帘，忧伤地看着相机屏幕上的加奈。好奇心催促着我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但在片刻的迟疑后我还是选择了沉默。我和由纱绝对算不上熟，去问这种触及伤疤的问题未免也太不会读空气了一点。

消沉了大概两三分钟，由纱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冲着我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优香同学呢？平时你算不上孤僻是因为她陪在你身边吧？”

“好令人火大的说法，虽然没法否认。”我有些后悔刚刚的善意，但又没有后悔药吃，叹了口气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优香她……在那呢。”

我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球场，优香正背对着我，和其他同学一起打着篮球。看着她开心地在场上跑来跑去，我也不由得微笑。

“虽然我不喜欢运动，不过她可不是，我总不能强行要求她待在我身边吧？”

“不会觉得寂寞吗？”

“就算是感到寂寞，也不是拉着她不放的理由——”

战栗。

感受到目光的瞬间，我的身体条件反射的开始颤抖。充满恶意的目光，愤怒、憎恨、嫉妒，激烈的情绪像是烧红的针一样刺在我的身上，痛的我快要喘不过气。由纱察觉到我的异状，关切地扶住我，刚想说些什么，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的转头看去。

坐在角落的加奈阴沉着脸，冰冷的目光在意识到由纱看过去以后立刻收了回去。恶意的隐藏让我缓了口气，慢慢调整呼吸。

“身体不舒服吗？”由纱担忧地问道，“难道你真的有心脏病……？”

“当然没有，要是有的话被你吓的那时候就发作了。”

我摇了摇头，试着以玩笑话缓和气氛，但在看到她的担忧没有减少半分后放弃了继续开玩笑。

“我只是对恶意很敏感……被人那样看着，我会呼吸困难。”

“对她来说，两个最讨厌的人坐在这有说有笑的，大概是最不想看到的场景吧。”

由纱轻轻说着，站起身来。

“可以陪我换个地方聊吗？”

“嗯，我也不想再被人那样看着。”

我跟着她起身。走出体育馆，难得出现的太阳柔和地散发着温暖，阳光拂过脸颊的轻柔慢慢安抚着我的情绪。走到树荫处，由纱停下了脚步，我也就在她旁边停下，歪头看向她。她伸出手抚摸垂下的树枝上的花蕾，似是而非地叹了口气。

“我和你说过吧，我当过一段时间恋的妹妹。”

“嗯。”

“上次和你说我和她是邻居，其实要更亲密一点。我家和她家是世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她应该算是青梅。”由纱淡淡地说，“她从小就读莉莉安，而我是憧憬着和她一起上学，国中的时候才选择了莉莉安。在我刚进入莉莉安国中部的时候，她和我约定了，等我和她都进入了高中部，她就会把她的玫瑰念珠给我。”

我有些不懂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向我炫耀她和恋的关系亲密？但如果真的是想炫耀，她又为什么拒绝了恋？搞不明白，我只知道我心中涌起了一股不悦的情绪。如果她的目的是想让我嫉妒的话，我承认她成功了。

咔嚓。

快门按下的声音响起，我从短暂的失神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刚刚那个瞬间由纱举起了相机。她笑盈盈地向我展示刚刚拍下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女皱着眉，嘴角向下撇着，一脸不甘心的表情。

“星同学是不是觉得我在炫耀我和恋学姐的关系，然后嫉妒了？”

她像是读心一般问道。我自然不可能承认，立刻回复「才不是」，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问我要不要把这张照片删了，在得到我摇头的回复后微微一笑。

“有时候真的不清楚，星同学的性格到底是什么样的，就好像我不懂恋的想法一样。”

“又不重要。比起这个，刚刚的话的后续呢？”我说，“既然不是炫耀，那说这番话肯定还有别的意思吧？比如拒绝恋的念珠的理由。”

她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手中的相机，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如果，只是一种假设，现在恋学姐希望你能成为她的妹妹，但你最喜欢的朋友——例如优香同学，也想成为她的妹妹，你会怎么做？”

“这种假设有什么意义吗？”

“只是假设而已。”她平静地看着我，“如果星同学不想回答这种坏心眼的问题，就算了。”

“……就算是优香，我也不会把恋学姐让给她。恋学姐选择的是我，而不是她，如果我要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拒绝了念珠，对谁都是不尊重。”

“确实呢。我想大概正常人都会这样想吧。”

她仰起头看着花蕾，低低地说。

“不正常的是我——这件事我早该明白了。”

“……拒绝玫瑰念珠的理由，是加奈同学？”

“我是进入国中后才遇到的加奈。因为家庭原因，她的性格……与其说是内向，不如说是不折不扣的孤僻吧。从小在宠爱中长大的我哪里会理解她的孤僻，只知道入学过了一周，她依旧是孤零零一人，出于不自量力的同情心，我有意识地去接近她。”

“然后和她成为了朋友？”

“然后和她大吵了一架。”由纱微微一笑，“不过那时候的我脾气相当倔，硬是要接近她，花了快一年的时间，我终于是成为了她愿意交心的朋友。”

也因此，彼此之间的感情更加真挚而深厚。

她似乎是想起了和加奈现在的关系，愉快的笑容渐渐淡去。我握着自己的手腕，垂下眼继续听她说她和加奈还有恋之间的事。

“成为朋友之后，我经常拉着她出去玩。家里人不放心我，几乎每次都会让恋陪我一起去，大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加奈开始喜欢上恋了吧。快要升高中的时候，她告诉了我她对恋的感情。”

——我想成为恋学姐的妹妹。

“我当时没敢告诉她我和恋之间的关系，所以当恋给了我玫瑰念珠的事被加奈得知的时候，她和我决裂了。”她落寞地笑了笑，“我告诉她我会把念珠还给恋的，她却更加生气了，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在那之后就再也没和我说过话了。”

我渐渐明白由纱想要说什么了。就算是最要好的朋友，加奈却还是会因为恋向由纱递出了念珠而决裂，那和恋可以说是两情相悦且素不相识的我——

“虽然不想承认，但加奈确实可能会做出那种事。而她也符合恋学姐说的所有条件。”

她看着我的眼睛，慢慢说道。

“只差证据——能证明这个事件出自她手的证据。”

证据，可以证明罪行的证据，我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我确实有证据。还是由纱能确认的证据。

“……你能认出加奈同学的字迹吗？”

她点了点头。

※ ※ ※

后藤加奈憧憬着月社恋。

明明自己只是关照的人的朋友，月社恋也会给予百分百的体贴。她始终记得，国中二年级的暑假，与自己相约去游乐园玩的好友别野由纱因为家里突发急事而离开，她正失落地准备离开的时候。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陪你继续玩吧？

温柔的话语让当时的她的心漏跳了半秒，悸动在她的心底种下了依恋的种子。那一天，是她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到现在是有意义的。

这一定是玛莉亚大人安排的命运的邂逅。

后藤加奈开始主动约好友出门，而月社恋也如她所料的每次都会一起赴约。对月社恋的感情越来越深的同时，后藤加奈也逐渐察觉到自己的好友也同样喜欢着月社恋。从陪伴的时间和羁绊的深度来说，好友无疑比自己更适合待在月社恋的身边，但后藤加奈还是选择了无视。不，如果只是无视可能还好一些，在即将升入高中的时间点，她故作害羞地向别野由纱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我喜欢恋学姐，升上高中以后一定要成为她的妹妹。

看着好友无法掩饰的愕然和不知所措的表情，后藤加奈感到了罪恶感。但为了成为月社恋的特别的人，她必须不择手段地排除掉所有的阻碍，就算对方是自己最重要的朋友也一样。

后藤加奈眷恋着月社恋。

升入了高中，后藤加奈才打听到月社恋成为了白蔷薇的妹妹。在为月社恋成为白蔷薇花蕾感到开心的同时，她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妒忌——妒忌着白蔷薇、渡边麻衣，妒忌着先她一步成为月社恋的特别存在的人。

恋学姐终究是要成为别人的妹妹的，能成为白蔷薇花蕾更加证明了她的优秀。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满怀着期待，寻找着成为月社恋的妹妹的契机。

然后，她在无意间听说了月社恋将玫瑰念珠交给了别野由纱的传闻。

她和别野由纱决裂了，即使她早就知道月社恋一定会将玫瑰念珠递向别野由纱，即使别野由纱按着她的预想最终拒绝了月社恋的念珠。

她又回到了国中之前的状态——性格孤僻，永远独自一人，没有朋友。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最终成为月社恋的妹妹、成为她重要的人，这些孤独都只是happy ending前的苦难而已，自己失去了最重要、也是唯一的朋友，该到苦尽甘来的阶段了。所有的故事都是这样写的。

就算失去了别野由纱。

就算被班里同学认为是怪人。

就算夜里想起和挚友决裂的那天，难过得快要窒息。

就算成为罪人。

没错，就算成为罪人——

而现在，正是故事的结局。

「放学后，请来教堂一趟，我有重要的话想和你说。」

紧紧捏着落款名为「月社恋」的字条，她聆听着咚咚的心跳声，走入教堂幽深的走廊。

在走廊的尽头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推开厚重的大门，出现在眼前的是光线昏暗的教堂。

左侧是彩绘玻璃，右侧是圣母像，中间是基督受难雕塑。而在雕塑的前方，一名少女正默默祷告着，像是听到后藤加奈开门的声音，少女转过了头，微微一笑。

她黑色的及肩短发在空中轻盈飞舞。

“初次见面，后藤加奈同学。”

看着眼前一脸茫然、表情愈发阴沉的加奈，我试着以笑容面对她，继续说道。

“我想我应该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恋学姐呢？”

“她不在这。那个字条是我写的。”我说，“不过不能怪你被骗了，认字迹这种事要足够熟悉对方才能办到，只是一厢情愿的你确实办不到。”

“不要说的好像你办得到一样！”

“我从来没说过我能办到，我和她相识不过两周多，我从不觉得我熟悉她。说到底，我曾经一直很怀疑是否真的有人能办到辨认朋友的字迹，毕竟现代人彼此之间聊天大多是口头，或是通过电子设备交流，能看到对方的字的机会并不多——直到认识了别野同学。”

“……由纱。”

听到曾经的挚友的名字，加奈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悔恨与悲伤的情绪在她的脸上交替出现。我稳住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的声音，咽下唾液，继续说道。

“她认出了你的字迹——那些写在这封信上的字，她确信就是你的字迹。”

我将放在口袋里的信取出来展示给加奈看，但由于紧张不小心拿反了，不过对方也并没有看信。毕竟是出自她的手笔，上面写着什么、字迹是什么样的，她比谁都清楚。若无其事地收起信，我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看向加奈。

“加奈同学，你就是在我的课桌上写下那些谣言的犯人，对吧？”

“…………”

“你大可说是别野同学看错了，她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只好将这些证据交给老师了。”我咬了下嘴唇，继续说道，“……加奈同学，如果让老师知道谁是犯人，可能是会被开除的。”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我？直接把信交给老师不就好了？”她厌恶地看着我，冰冷地说道，“同情一个素不相识、对你怀揣着恶意的人？不要拿我去实现你的自我满足，太恶心了。”

“——因为，恋学姐说过，莉莉安的大家都是好孩子。”

我因为加奈露骨的恶意而感到了头晕，涌上心头的恐惧让呼吸变得困难。没关系，只是这种程度，现在的我足够承受了。我轻抚着自己的胸口，平复翻涌的情绪，看向露出复杂表情的加奈。

“妒忌让人变得不理智——一时的冲动，应当给出第二次的机会。”我回忆着恋的表情，学着她的笑容，“你传播的谣言止步于桃班，在优香的努力下也澄清完毕，要说我受到的伤害，大概是旷了一天课。”

只是这种程度的伤害，我想我愿意原谅你。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伤疤被揭开的痛楚，到现在依旧让我感到难受。原本已经快要适应在莉莉安的生活、快要忘记那些不堪的污秽记忆了。

“可是你，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我又被迫想起那些记忆了。”

被人嘲笑的记忆，被人孤立的记忆，被人蔑视的记忆。愤怒的记忆，难过的记忆，崩溃的记忆。因为加奈的所作所为，我想起了我只是个从污蔑和欺凌中逃出来的可怜虫，是无法承受他人恶意的目光的弱者。

“如果谁要我原谅你，我肯定会和她吵一架。真心来说，我觉得你就算被开除了，也只配得上「活该」二字——但是不行。”

深吸一口气，我收起心底的恶意，微微闭上眼，回想着恋的笑容，嘴角微微扬起。

“如果是以前，如果是认识恋学姐以前，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但是现在不行，就算恋学姐她同样觉得应该让你罪有应得，我也不想将你交给老师。”

再次睁开眼，久违的自信充斥在我的胸腔，我坦坦荡荡地看着加奈，说出理由。

“——作为未来的白蔷薇，去计较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未免有些不合格了。”

“……未来的、白蔷薇。”她重复着我的话，“你明明拒绝了恋学姐的念珠。”

“没有人规定拒绝了念珠就不能在第二次接受，虽然说我拒绝她的念珠不知道多少次了。”

不过那么多次拒绝，说到底是恋在明知我不会接受的情况下非要试试看吧。回想着那几次拒绝恋的场景，心情愈发轻松了起来。我抬起手，将被衣领遮住的玫瑰念珠取出来，微微一笑。

“我会成为优秀的白蔷薇的。”

“……为什么。”

加奈呢喃着，像是想靠近我，又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扶住了旁边的椅子。她用力咬着嘴唇，怨恨的眼睛里透露着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抢走恋学姐！我明明只剩下她了！为什么你还要抢走她！你知道恋学姐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恋学姐不擅长什么科目吗！你知道恋学姐恐高吗！你知道恋学姐私下穿什么样式的衣服吗！你知道恋学姐的幸运数字是什么吗！你知道恋学姐喜欢什么颜色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了解！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半途转学过来的转校生，连接受玫瑰念珠意味着的沉重都不懂的你！——”

“你觉得，为什么我拒绝了那么多次恋的念珠？”

“……什么？”

“在这里，我和她第一次相遇。那时候我专注于画画，所以根本没察觉到她的靠近，等到我意识到她的出现，她冲着我微微一笑。”

——这里，阴影打的更深一点比较好吧？

“仗着自己有绘画天赋的她开始指指点点我的画作，虽然我很不爽，但她说的都是对的所以也只能忍气吞声接受她的指点。她那时候大概是得意忘形了，连着以往的画作都要指点，然后就踩了雷。于是，我单方面和她吵了一架。”

结果，第二次见面，她就向我提出了要不要成为她的妹妹。

“我当时的想法就是——明明根本不了解我，为什么要我成为她的妹妹呢？”

因此，我拒绝了她。

看着说不出话的加奈，我将玫瑰念珠收回衣领里，继续说道。

“我对恋的了解绝对不如你，她喜欢吃什么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解开误会，我恐怕短时间内也不会知道她私下穿什么——但是，加奈同学。”

恋她又了解你什么呢？

我直直地看着加奈，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拼命扶着椅子，支持自己快要瘫坐在地上的身体。我无声叹了口气，慢慢走向她。

“她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吗？她知道你不擅长什么科目吗？她知道你恐不恐高吗？她知道你私下穿什么样式的衣服吗？她知道你的幸运数字是什么吗？她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吗？你说我不懂玫瑰念珠意味着什么，我想我作为一个只在莉莉安待了半年的学生应该没资格去否认你对姐妹制度的观念，只是，在我看来。”

那句早就不知道和恋说过多少遍的话。

“我觉得，姐妹之间，应该是相互理解。”

“相互、理解。”

“加奈同学，你对恋的喜欢、眷恋，应该比我要强烈更多，如果你愿意敞开心扉去主动和恋交流，结局或许会不一样。”

走到她的旁边，扶着她让她在椅子上坐下。她茫然地看着我，我回以她微笑。

“我唯一的优势——只有恋愿意来了解我。只有这一点而已。”

将玫瑰念珠从脖子上摘下，轻轻放在她的腿上，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要是我有你一半强烈的感情，可能也不会到现在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恋的玫瑰念珠吧，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很羡慕你。”我低低地说道，“这个玫瑰念珠不是恋的，是我自己买来的，目的是想气气你，作为赔礼就送给你了。不过——”

我是不会把恋让给你的。

抛下最后一句话，我离开了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