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其他世界归来后的次日,神明如约主动结算了少女上周末的双倍薪资。
并没有多少钱,请室友们出去吃一顿火锅就能花完,说不准还会超支。
少女相信哪怕向神明讨要更多,比如十倍、百倍,神明也会欣然应允——“钱”这种对世人而言美妙又不可或缺的东西,在神明那里的价值大约连空气都比不上。
但她有一种预感:倘若真那么做,她将来必定会堕落进一个可怕的深渊。
所谓不劳动者不得食。
——
距上回隔了两周,神明这天再次邀请少女一同前往其他世界旅行。
“明天我带你去另一个世界看看,那个世界的构造很奇妙。”
“不了,”少女果断回绝,“这周末我要继续做兼职,多历练一下,为将来步入社会做准备。”
神明便开始语重心长地给少女做思想工作。
“但过早地把青春浪费在乏味的工作上,你不认为有些可惜吗?”
“……”
“再说你将来会有做不完的工作,到时说不定就没空去其他世界游玩了。”
“…………”
“兼职不差这一两天,而那个世界不去看就损失大了。”
神明所言句句在理,令少女拒绝不得——连忠于她的理智这一刻都在为神明站台:同样是消耗一去不复返的青春,怎么看都是跨世界旅行远比做兼职更具实践意义。
“我保证,那个世界的构造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
“……我明白了,我先去找人借台相机。”
她至今还在后悔之前为什么没有找人借一台相机,不然就能把那天的夕阳景色拍下来保存了。
神明慷慨表示:“我买一台给你。”
“不用,我自己会攒钱买。你以后也别付我工资了。”
这是她最后的坚持。
本周末的异世旅行结束后,大开眼界的少女多找了一份可以在周一至周五空余时间做的兼职,并开始自学摄影和修图。
……
——
神明每月至少带少女旅行两趟,同时保持着每周来少女这边打卡三次的习惯。
一周三次,也就是说一个月最少十二次。
高频出现在小白身边的阿伽斯特就算做到了不引人“注目”,也难以避免引人“在意”。
某日,小白在宿舍里和一位室友闲聊,她们从天南聊到地北,从课程作业难度聊到餐厅饭菜味道。
接着聊到了阿伽斯特。
“——话说你那个体育课的同学,我看她每次来餐厅都不点东西,光看你吃。”
“呃……”小白:因为她并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没有饭卡。
虽说神明想“弄来”一张也绝非难事,只是没想过那么做。
“她在节食,平时不在学校餐厅吃。”
“那她来餐厅干嘛?就找你聊天?”
“可能是吧,”小白圆不下去了,只好说,“我也不懂她。”
室友热心地替小白琢磨了一下,得出一种可能。
“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啊,你说她会不会是喜欢你?”
一语道破天机。
小白沉默数秒。
“应该不会吧……”
“难说,不然她干嘛这样,她平时不也有事没事就来找你吗?”
“那……万一是真的的话,你说我怎么办比较好?”
“你要不喜欢她,等她哪天真的告白了,你就明确拒绝呗。”
“噢……”
“或者你现在就找一个对象也行。”
“噢……可她要是生气了呢?”
“你怕她生气做什么,你又不是她的。”
“也是。”小白:然而我是她的。
“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就我们专业的。”
“暂时不用……”
少女不想惹神明不高兴,她没见过神明动怒,预测不了后果。
但她又回忆起,她本来是不在乎神明的心情的,起初她态度差又出言不逊,却从不怕触怒神明。
怎么到今天反而变了?
是因为那时比较勇敢,而今变得胆小了吗?
还是说拿人手短?她那时能够理直气壮地反诘神明“我受过你什么恩惠吗”,而今凭良心再也问不出口。
毕竟她每次被神明带去其他世界都玩得很是尽兴。
这么一想,少女隐约感觉神明相当狡猾。
尤其狡猾的一点是:身为物主的神明本可以随意处置自己的物品,却总是会在提出旅行计划后征得少女的同意。
从提议到实现,整个过程你情我愿,少女对神明一点意见也生不出来。
而说到征得同意,少女又记起神明曾想赋予她永生。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生命权属于神明,神明赋予她永生就和把自家饭菜收进冰箱里保鲜一样天经地义,可不知为何神明那天却强行把“死亡”从“全部”中分出来另行商量。
难道未经少女允许,神明还没法赋予她永生了吗?
——
隔日,近来开始注意打卡时机的神明刚好在上午课间来看少女。
秉持不懂就问的精神,少女趁机向她确认:
“阿伽斯特,其实你可以直接让我永生的吧?”
“不错,你想要永生吗?”
“不想。”少女再度拒绝永生。“那之前为什么还要和我交易?”
“因为我不确定你想不想要永生——当然我现在知道你不想。”
“我想不想也无所谓吧,决定权在你。”
“……”
无言片刻后,神明告诉少女一件过去发生的事:
“以前我有几位可爱的友人,我实在是太舍不得他们,就擅自赋予了他们永生。他们在很久以后才陆续发觉这点,并埋怨我自作主张,要求我归还死亡。”
“为什么?永生不好吗?”
“我不知道。也许永生的确不好。”
“但如果你问全世界‘你们有谁想要永生?’,肯定会有很多人回答‘我想’,所以永生也有可能是好的。”
神明对于“永生之好坏”的辩论并无兴趣,只说:“但是你不想。”
“不想。”少女不改初衷。
神明露出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