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做出一个选择的同时，都必定会做好承担其一切好坏后果的准备——少女是这样的人。

而因为是这样的人，少女对神明的表现略感吃惊。

神明接连给她当了十多天温暖而老实的抱枕，此外什么事也没做，和她保持着异常纯洁的关系。

亏她还做足了各种思想准备。

“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正直……”与抱枕相拥而眠的第十三个夜晚，少女在黑暗中悄声吐槽近在咫尺的神明。

“嗯？”神明永远不会漏听一个字，问，“何出此言？”

“……”

少女疑心会不会自己才是思想出了问题的那一方。

不过她也没在期待什么，单只是预判落空了而稍稍有一点挫败感。

“明天我爸妈就回来过年了。”少女话说一半。

“所以明晚开始就不用我陪了？”神明补齐后半句。

“嗯……”

虽说“父母回家过年”和“她抱着抱枕睡觉”是互不相干的两码事，但毕竟这个抱枕不同寻常。

“年后他们又会去外地。”

“所以那之后还是要我陪？”

“……可以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神明满口答应下来。

“谢谢……”

少女感慨自己好大的面子，能把神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见神明确实喜欢她。

那么她呢？

她也喜欢神明。

她需要神明。

“相爱”是基于什么暂且不谈，“彼此喜欢”本来就是各取所需。

想必神明也是由于需要她才喜欢她的。

那么问题来了：神明作为想拥有任一世界也无人可以阻拦的存在，会需要凡人的她什么？

少女回想起最初与神明交易的那个有夕阳的傍晚。

时至今日，少女几乎可以确定，神明在提出那场动机不明的交易之前，就有把握她最后会同意“换”。

第一次跟神明去其他世界旅行时，少女就发现神明能够预见未来。

她也在之后的旅行中看出：比起闲来无事折腾世人，神明更倾向于乐善好施帮人一把。

也就是说，当初把这个世界中一半的人耍着玩，恐怕并非神明的本意。

神明极有可能一开始就仅是冲她一个人来的。

这又是为何？

“阿伽斯特，你喜欢我。”

“对。”

“为什么？”

“我需要你陪我。”

听起来神明与她相似。

不同之处在于——

“但你只要说一声，多的是人愿意陪你。”

“的确，但我可是非常挑剔的。”

少女不以为然。

所有世界皆是神明的筛选区间，遍天下都是神明的可选项，却唯独她被看上。

她哪会有那么特殊？

“挑剔的标准是什么？”

“是你。”

真是令人心动不已的漂亮话。

“……少来，你开一下灯。”

“怎么了？”卧室灯亮。

花几秒适应灯光后，少女松开怀抱，双手伸出被窝捧住神明的脸。

她倒要看看此刻神明的眼中都有什么。

神明的眼睛不会骗人——尚有待商榷。

但至少不会骗她。

“……”

“？”

“……算了，关灯吧。”

卧室重归于黑暗。

少女缩回手，背过身裹紧被子。

她自觉失策。

她本该料到，只要神明没有说谎，神明的眼睛就必然会比那句漂亮话更令人心动。

那片枯草地的上空是能驱散一切阴暗和寒冷的暖阳。

热度适中，而且温柔，最宜在冬日的夜晚慢慢享受。

不过前提是要保持平常心，否则只能像她这样背过去，免得情不自禁而做出些失态的举动。

另一方面，想看透他人的心，就须得当心自己的心被他人看透。

现在她是她，抱枕是抱枕。

抱枕尽职又体贴地挨了过来，从背后搂住她的腰。

肢体间传递的熟悉体温让她心神不宁。

“有点热……”

“会吗？我不觉得。”

温热的吐息抚过脖颈又缠绕耳边。

“阿伽斯特、你……”

“我？”

……

今夜，抱枕有她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