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摆着两菜一汤,至少暂时色香俱全,味道得吃完后才能评价。
“你做的?”
“嗯。”
她坐在我的对面,羞赧地往后撩了一下头发。
话说头发是不是有点太长了?都快到腰了。
“挺厉害的嘛。”
她只是笑,把筷子递给了我。
“尝尝吧?”
“噢,感谢咯。”
一道是㸆豆腐,发生过充分美拉德反应的焦色豆腐块上撒上了一些干辣椒,里面还有蛮多肉沫,而砂锅样式的容器使得里面的油还略微沸腾着……话说这公寓连这种餐具也有的啊。
另一道是香菇土豆……是土豆吧?还是别的什么,我不清楚,但是看着像是红烧成的,浓油赤酱的样子,让人很有食欲。
汤则是白菜豆腐汤,看起来挺平常,应该就是随便煮了一锅。
“我记得这里没有米吧?还有这些食材。”
“起来看到你还在睡觉,我就出去买了些菜,附近有市场,所以还挺便宜的。这个豆腐……”
真贤惠啊,想娶回家。
“啊,先不说这些,你快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我把筷子伸向㸆豆腐,顺带取走了上面的干辣椒。
“小心烫。”
“我又不是小孩子。”
“这样嘛?”
我懒得和她争辩,慢慢地把食物送进嘴里。
这一刻,我无限接近那位发现火并用它烤熟生肉来享用的人。
并不是饥饿使我觉得美味,饥饿也只是为这份美味锦上添花的不足道的佐料。
嫩且焦香,不折不扣的米饭杀手。
我抬头看向了对面的柏墨尘,希望她没有漏看我眼睛里的尊敬。
“朝有若食,夕死可矣。”
“江妹妹,即使是文科专业也不要说话一直文绉绉的,别人会很难懂啦。”
啊,是这样的。
虽然大部分时间我都掺杂了阴阳怪气的成分,但这次我的赞美是真心的。
如果每天能够吃到这样的饭菜,即使要我一直叫她义母也可以。
不如说请让我叫。
“柏小姐,从今以后我就是您的忠实拥趸。”
“有那么夸张?”
“好了别再谦虚了,你的手艺即使出去开店也是妥妥的大师傅,短时间内就能远近驰名的呀。”
她好像笑了笑,眼睛亮亮的。
……不止能做掌勺,也许还能顺带拿个炒菜西施的诨号。
“合你口味就好。抱歉呀,之前那么晚我还和别人在这里谈话,影响到你休息了。”
“兹事平平无奇,受您一餐就算扯平了。”
香菇土豆的土豆不是土豆,而是山药,蘑菇特有的味道我还挺喜欢的。山药很脆,也很清甜,表面的料汁和有些粘稠的山药混在一起,产生了稍浓厚的口感,真了不起啊,柏义母。
“不,那个,我想之后也可以给你做饭……你看啊,这公寓正巧有个厨房,放着不用也是要付租金的,做饭的话,我们两个在饮食上的开销都会减少很多,而且你应该还在长身体,外面的餐馆什么的我也不大放心。”
她完全把我当小孩看了,我敢肯定。
不过她说得对,一直吃外卖什么的口味先不谈,价钱就不如自己做实惠。
可是她为什么能对我这么好呢?我们分明只是才认识了三天的室友而已。
“义母在上,受小女一拜。”
无所谓了,在餐餐如此美味的诱惑下。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去想也可以。
左手包右手,我行了个四不像的拱手礼。
“啊?”
“但有驱使,万死不辞。”
“哈哈,江妹妹说话有时候还挺逗趣儿的。”
她从容地夹菜,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我开始反思刚才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吃相了。
不过我也没有错,毕竟美食不可辜负,这也是对她手艺的一种认可嘛。
“妹妹若真有心,不若唤我声姐姐,我也乐得其是。”
搞什么啊,是在学我吗?一直游刃有余的样子,真让人火大。
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今有我江城雪认贼作姊……其实也没那么抗拒啦,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人家好心请我吃了一顿堪称绝伦的饭,我却因为这点小事抹不开面子才是真的没品。
“姐姐?柏姐姐?柏姐?墨尘姐?”
肉眼可见她的耳朵红了,是感觉尴尬了?还是害羞了?哈,这可不怪我。但她真的很漂亮,脸上附着点薄红色,眼瞳氤氲着一点亮色,像是烟霭靡靡的秋水,真算是让我见识到什么叫人面桃花了。
真是养眼,她不是直女该多好。
那样的话,我是不是也会有机会呢?
……那样的话,她只会比现在更受欢迎,像我这样的人恐怕就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了。
好久没出现过的劣等感,复而出现在了我的心里,滋生了一点黑暗的情绪。
“少贫嘴,快吃饭吧。”
“知道啦,柏姐。”
我挑了个最正常,也不那么肉麻的称呼,这样说出来也没什么奇怪的。至于那个有着阴阳怪气含义的“柏小姐”,就留到她惹我生气的时候再叫吧。
“那我可以叫你小雪吗?”
“呃……”
总比茶味满满的江妹妹强,一直被那样称呼我是真的会起鸡皮疙瘩。
“自无不可。”
“小雪?”
“在。”
我们相视一笑,看来今天我们两个才算是互相认识。
抛开那副可以迷死人的外表,她真是一位很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