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间,警方于我市山间一栋房屋里找到了四具遗体,三具女性遗体经确认系先前失踪案的……”
我瞟了眼柜台内的电视机,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里侧摆着烟的玻璃桌上,结账后走了出去。
不知道最终会是怎样的结果,我也不关心,与我无关最好。
我右手轻轻捏着自己的耳垂,后脑处已结痂的伤口早已没有痛感,大概是没什么事。
还好没有因为这事导致我的行李不见,不然就真是麻烦了。
钥匙插入有些钝的锁孔,拧起来有些费力,生了铁锈的门开和关时都吱呀作响,地上有一道被门磨出来的明显痕迹。
放着杂物的桌面上散落着些许无法洗去的污渍,陈旧的沙发凹凸不平,里面的棉絮大概是已经碎了。
放下东西后我伸手拿过摇控,按钮莫名感觉有些粘手,电视传出的声音里夹着种“沙沙”的杂音。
靠在沙发上时碰到了后脑,伤囗又传来了一阵短暂的痛疼,这种真实而清晰的感觉令人舒心。
虽然出了些麻烦,但总之那天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
我起身去拿来那天带回的不知名的人的脸,冰凉的皮已经开始散出股怪味,现在把这脸戴在自己脸上的话大概会很不舒服。
我的手指从空洞洞的眼睛处穿过挑起这张脸,皱在一起的皮囊看不出表情。
虽然很想留下,但是太难闻了,只能等下就找地方扔掉。
本来还能有辆电瓶车的,卖了也能卖些钱,但是那车骑到半路没电了,没办法弄回来,只能是扔在山间。
我也差不多该离开这里了,虽然在这的时间还不长,但不知道会不会被牵扯进去,去别的地方更好一些。
杀人的人已经死了,被杀的人也都在那里,虽然少了张脸。
是我的话就不会自找麻烦去找是谁把杀人的人杀了,但是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无聊又烦人的人,所以还是走比较好。
我转动着手指,扭曲的人脸随我的手指转动,冰凉的皮摩擦着我的手掌和手背。
倒是也能遇上些有意思的人,可惜最近遇上的这个已经死了。
死了也不错,死了之后就不用再死了,人这种东西与其说是活着,不如说是每分每秒都在死去,死亡缓缓累积,慢慢离真正的死越来越近。
我继续转动着手里的人脸,回想着那天的那个人,不知从何取来的异常让他变成了个挺有意思的人……
睁眼感受到的便是黑暗和痛感,随后是苍蝇的嗡嗡声围绕在身边,仿佛无处不在,想活动手脚时才发觉手脚都被捆着。
眼睛适应后我得以稍稍看清屋内的情况,各种工具杂乱无章地摆放着,一股血腥味和臭味让我判断那边躺着的几个人应该是死了。
门缝处有透进来的光,我应该是被不知道什么人照着后脑来了一下,然后被带到这里来的。
虽然挺有意思的,但是我的行李还放在网吧里,要是不见了得重买衣服之类的很麻烦啊。
我蹭着墙坐了起来,手指向上探着,艰难摸索着衣服袖子里放的刀片。
稍微花了些时间和精力,手指有些发酸,绑在手腕处的东西脱落,我甩了甩隐隐作痛的手腕。
伸手摸向后脑,几缕头发被液体粘在了一起,还是有些痛的。
我小心翼翼地在屋里转着,找了把小刀拿在手里,周围还有斧头和锄头之类的,把人关这种地方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去查看躺着的人时莫名觉得手感有些不太对,但是看不清楚具体是有什么问题。
我握着刀来到门前,这门倒是可以用斧头砍开,问题是砍开之后。
徒手与持械之间隔着高墙,但对方难说是不是空着手。
有时拿着武器反而会束手束脚,因为怕造成无法承担的后果,但对方显然也不会有这种问题,毕竟这都有死掉的了,再多杀一个也只是多费点力气。
我索性在离门不远处盘腿坐了下来,他迟早会过来,但我就算先动手也不一定能占优。
真是麻烦。
我撑着下巴犹豫要不要躺回去再睡会儿,晃了晃头后我否定这个想法站了起来。
黑暗中身体碰到了某样东西,突兀响起的声音无比清晰,同一时刻外面也传来了声音,不知为何远去的脚步声催动着我拿起了斧头。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拖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走了进来。
如果他是先去剥这女人的脸的话我还是很有兴趣观摩下这道工序的,但可惜他径直往门锁被砍坏了的门那边走去了。
我扯了下手里的线,另一边一只碗落到了地上,他转头的空档我冲到他身边一刀插入他的侧腹,然后拔出刀跃起刺向了他的颈部。
真是麻烦,如果我能再长高些的话一刀就可以了事了,但按年纪来说我应该是还能长高的,真是那样就好了。
倒在地上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张的,像是在奋力呼吸,又像是想说些什么。
我随便找了件衣服挡着,然后拔出了刀,这刀我要带到别的地方去扔掉。
我隔着手袖将带血的衣服扔到一边,打量起倒在地上的女人。
大概比我大几岁的样子,后脑的液体濡湿了头发,这个人的手法还真是单调。
我蹲下去查看着她好像握着什么东西的手,一条挂着钥匙的绳子,我伸手将东西拿走放进了囗袋里。
又随便转了转,我最终停在了那三张面具前。
我拿起最外面的一张,冰凉的手感莫名让人觉得放松。
随后我转过身透过这张脸上原是眼睛的孔看向望着这边的男人,对望着的三双眼睛里有两双看不到东西,这种感觉挺有意思。
将东西收好后我去房子外围绕了一圈,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的林子,但肯定不是我遇到他的地方,那么附近肯定也就有着什么交通工具。
很快我便找到了一辆电瓶车,钥匙都还插在上面。
幸好那个女人不算重,不然我真是只能把她扔这了。
虽然是无意的,但她也算帮了我的忙,把她放到更容易得救的地方就算是我帮她了。
行驶在没什么光的公路上,我思考着把她放在哪里更合适,就这么扔在路边感觉会被车压到,倒也不错,但我现在不想这么干。
路边,一个人影突然进入了视野,我拐过一个弯后把车上的女人搬到了刚才那个人前进方向的路边。
把那把钥匙塞回她手里后我把车骑到了稍远处,然后关掉了车灯。
焦急的女性声音中带着哭腔,看来这两个人是认识的,本来以为能有些有意思的东西看,我无趣地骑着车离开,离远后又重新打开了车灯。
先找地方吃饭吧,虽然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我带着这种想法又骑了一段路,不知具体在某处随手将带血的刀掷向了黑乎乎的远方。
吃了饭后,我揣着一张人脸和一张刚撕下来的寻人启事骑车回家。
如果不是这车半路没电的话一切都还挺不错的。
……
……
……
落下的瓷碗碎裂开来,与其同时响起的脚步声已来到了身边,还没来得及反应,腹部就传来一阵疼痛。
下意识低下了头,想去触碰腹部的手还停在半空,颈部传来了奇怪的感觉,整个世界转了个方向。
我倒地的声音似乎与她的双脚落地的声音重叠,突然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干脆利落。
她果然和那个男的是一类人,这样的想法浮现,我努力移动目光跟随着她。
她一脸平静,似乎是在找着些什么,很快她便拿着件衣服走了过来。
实在是过于自然和平常,就像是碰倒了水后拿着抹布来处理桌子上的水渍。
模糊的视野中有我自己的血,我抬眼望向挂着的三张人脸,突然想起自己用刀插进别人的喉咙,用刀一点一点沿着边缘割下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也是这样一脸平净地擦掉周边的血。
到最后,我终于还是弄清楚了,不仅是缺少了些什么,更是多了些东西。
我在赌桌上输掉了去经历平常的能力,轻飘飘的得与失让生活和灵魂腐烂了,取而代之的是我从那个男人身上学来的一种不正常的平常。
这个人也好,那个男的也好,我也好,已经不正常的人又怎么可能正常活下去。
但他没说错,人这种弱软的东西确实很容易死,确实可以解决所有问题,我终于可以不再想这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