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家门口,一边拎着手中的食材,一边在口袋里摸着钥匙,因为把之前余弦送的挂饰挂到了钥匙圈上,取出钥匙变得更困难了。
真麻烦,我一直以来都讨厌在工具上加上不必要的东西。
讨厌的东西,讨厌去卡拉OK,也讨厌被抽选着表演节目,同样也讨厌无聊的社交游戏。
但意外地觉得开心。围拢在朋友身边时,这些讨厌的部分反而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搞得好像我之前是在嫉妒那些现充一样,这不只是单纯的双标吗?
插进钥匙,拧开门把手。
几声嘭地响起来的纸礼花声。
彩色的纸屑落在地上。
“生日快乐!”
“把这个先放冰箱里吧。然后记得把地上的垃圾扫干净。”
“老姐好冷淡...”
余弦和妹妹们站在门口,拉响了纸礼花,不知道她们在这几天一同研究了什么诡计。不过直到她们在门口枪炮相迎,我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有生日这回事。
把手中的食材袋子拿去叫妹妹们放进冰箱里。余弦走了上来,把纸王冠套在了我头上。
“戴这种东西,幼稚死了。”
“阿圆你刚刚不也乖乖低头让我戴了嘛。”
“没有。所以为什么要过生日。”
“诶?记错日子了吗?”
余弦掏出手机来确认日子。
“没错是没错...你知道吗?假如一个班上有40个人,存在两个人生日相同的概率就有0.882。”
“是阿圆自己算的吗?这算什么生日小窍门之类的东西吗?”
“60个人的话,概率就超过了99%,你能理解这个意思吗?”
“不太懂啊...”
“明明是大家都会有的日子,甚至还会简简单单地就撞到一块。就这样还要把这当什么特殊的日子,难道你准备每年都庆祝一次吗?”
“阿圆之前不是也给我过生日了吗?”
一句话就让我有些哑口无言。
“所以阿圆觉得一件事对我就有必要,对自己就没必要吗?是什么差别待遇嘛。”
“...因为余弦你喜欢这种麻烦的事。”
“所以阿圆讨厌节日吗?”
“这种谁都会过的节日,感觉很无聊,而且每年都会发生,然后又要这样结束...”
“所以没人过的节日还算节日吗?”
“全国爱牙日之类的。”
余弦突然笑了起来。
“干嘛,觉得我很奇怪吗?”
“没有啦,也有见过和你想法差不多的人来着。不,该说不一样吗?”
才注意到妹妹们刚刚在磨磨蹭蹭地做些什么——矮桌上被摆满了小碟子,上面分别盛着不同的三明治。
“这算什么?生日的话一般来说不是蛋糕吗?”
“因为不是生日,是第一次世界阿圆日。主题就是三明治,明年就不会有重复主题了。”
明年还要过啊...
“虽然没有蛋糕,但是有奶油哦!”
李雯摇晃着手上的奶油喷罐,精准地射中了余弦的脸。
“喂,别乱玩食物啊。”
阻止了李雯和李璐即将发生的奶油枪战,余弦正歪着脸想舔到远处的奶油。
舔掉了余弦脸上的奶油,不是太甜的口味,好久没有吃过甜品什么的了...
余弦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地表情,好像落枕了似的扭着头盯着我。
我做了什么错事吗?
看向一旁,姐妹俩不知何时脸上已经互相喷满了奶油。
“...你们自己把奶油吃干净。”
“阿圆也是会做这种事的啊...”
越过还在发呆的余弦,我低头看着摆好的三明治。
“是你们做的?”
“算是吧。阿圆平常的辛苦,也稍微理解了一点啊。所以真的很抱歉啊...之前一直给你添乱。”
这是猫的样子的三明治吗?
似乎是烟熏三文鱼的三明治,不管怎么说,三明治很难做得太难吃。对于她们来说,这应该也算某种努力的象征吧。
一点点地,大家都在变成可靠的大人了呢。
我是不是也该像学姐所说的那样,更加宽于待人一点呢?
我想暂时还没法做到,但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已经算是第一步了吧。
“以后我做饭的时候,要来帮忙啊...”
其他三人都在点点头,但是李雯李璐刚刚互相舔干净对方脸上的奶油,满面的唾沫,显得有些滑稽。
“你们俩先去洗把脸吧。然后...嗯...”
在措辞方面,该如何显得更加圆滑呢?感觉这是有待学习的方面。
悠南买了那么多诗集,搞不好语文还挺好,下学期再找她学习一下吧。
“...不要和其他人...做奇怪的事情。”
正喝着茶的余弦一口呛了出来。
总之啊,虽然关系大概是暴露给了妹妹们,但历经了时间,现如今还算是不清不楚地和睦解决了?
又吃掉了一个奶油夹心的水果三明治,似乎里面还混了些坚果碎。
“你们不来吃点吗?还是做得挺不错的。”
“不了不了。”
三人都非常果决地摇头挥手,好像手里的不是什么三明治,而是什么致命毒物一样。
“你们不会真在里面下药了吧...”
姑且还是看过余弦家里擦边球系的百合漫画,先从媚药开始的恋爱关系之类的也不是没见过。
虽说如此,但还是继续吃了一个火腿煎蛋三明治,胡椒粉的味道好重。
虽然大小只是和寿司差不大多的微型三明治,不过做的种类还真是有够多的啊。
麻婆豆腐三明治...
感觉能想出这种东西的只有余弦了吧。稍微冷掉了,但是里面的馅料味道却也还不差。
“这个,里面的麻婆豆腐是你做的?”
“用的料理包...”
“我想也是啊。”
吃完了三明治大餐,我用餐巾纸擦擦嘴。
“有愿望吗?”
“世界阿圆日也必须要许愿吗?”
“上一次,不也让我许了吗?”
“什么都要和我一样,你是哪里来的野生百变怪吗?”
“想让阿圆和我有更多相似之处嘛~”
余弦扭动着身子,似乎想过来亲我的脸,已经逐渐退化向软体动物了吗?
用两只手才勉强拦住了她袭来的脸。
“你们两个,也不许拍照。”
妹妹们正拿着她们唯一的共享手机,记录下了这算不上难得一见的画面。
“我们也可以亲吗?”
“不可以。”
“不是和好了吗?”
“没在这种方面上和好。”
李雯和李璐对视了一下,跟着余弦有样学样地靠了过来。
一只手拦住了余弦,另一只手抄起了奶油喷罐,对着她两人喷去。
舔了一圈下巴上的奶油,李雯说道:“老姐和余弦姐确实也有很像的部分呢。在反击这方面...”
“总之我送她回家了。走吧。”
我拽起余弦出了门。
“外面有够冷的啊...还是下雪更好一点吧。”
余弦举起双手,好像在触摸着愈发变得昏暗的天空一般。
“冷的话,就不要把手伸出来啊。”
我已经紧紧把手缩进了卫衣前方的口袋里,感觉要是在里面加个电热水袋就更好了。
“我衣服没口袋啊。”
“谁叫你要穿这种华而不实的衣服。”
把她的左手拉进了口袋里,摸起来有些许微热,不如说反倒变成我在拿着她取暖了。
她的手攥得很紧,像是在抓紧着什么,随着口袋里温度渐渐升高,她也慢慢松开了手,试图抓住我的手腕。
“只有一只手的话很冷啊。”
“两只手的话,你想挂在我身前吗?”
“那看来要努力减肥了呢。”
稍微有些沉默地走在路上,余弦总想和我牵手。不过我没有这样的心情。
“再乱动的话就把你赶出去。”
余弦不再尝试牵手,开始用指甲搔着我的掌心,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趁她再一次伸指时牢牢抓住了她的手指。
“总之...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妹妹她们。”
“她们好像很爱阿圆你哦。你是怎么想的?”
“初中生什么的。是不懂爱呀之类的东西的。”
“那你呢?作为高中生的阿圆,已经懂了吗?”
“...大概。”
没做出肯定,也没法否定。如此只能说出大概这样的话。
愿望的话,非要说的话,就算作是搞清楚吧。搞清楚很多不懂的事情,怎样和人相处,怎样温柔地待人。
“再见。”
我没有抽出手来,对着电梯间里的余弦点点头。她挥手回以同样的告别,电梯门合上,余声被关在其中。
节日就是这样,重复的兴奋和失落,见面与离别。
像是生活的一个小小的分形结构,把人生中将会遇到的事情提前重复预演数次。
直到你对所有的痛苦和快乐都变得麻木,待之以无聊的一瞥,人们将其称之为成熟。
我盯着电梯的数字,迟迟没有变化。
时间难不成停止了吗?这种时候是去抢银行还是抢珠宝店比较好?
电梯门又打开了。
举着手机,其中倒计时的指针声清晰地响着,余弦面含着微笑,用脚跟踏着节拍的声音。
“三分钟。”
倒计时的响铃声响起。
“在自己家里设了定时炸弹吗?”
“没有。我在想,如果我停在这里三分钟,打开电梯门的时候还能看见阿圆,就证明我们心里的想法是一样的。”
“谁和你一样啊。”
只是稍微发了会呆,仅此而已。
我转身准备离开。
“别走。”
余弦两只手同时抓住了我。
“阿圆不是要一直,一直在我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