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被切成了两半。
被周围的建筑遮挡着的阳光，不偏不倚地把街道切成了明亮的一边和黯淡的一边。
走在明亮的一侧就有种春天已经到来了的暖意，而黯淡的一侧则还是冬天。
并不特别的冷，只是稍微有些清爽的寒意。感觉这个冬天像是挣扎着说我不想走一样。
不过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我穿得比较厚吧。
和阿圆一样，我也是怕冷的类型，不过也不是刻意喜欢追求身上热腾腾的感觉。
不如说走在没有阳光的一侧，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反而十分的清爽。
去到有阳光的一侧反而会感觉身上隐隐约约在出汗一样。这样的春天也有些让人苦恼。
今天来的很早，上学路上自此为止还没见到一个学生呢。
想早一点见到阿圆。
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在，但仍然混杂着一些不太单纯的想法。
我想要坐在座位上，迎接似的对着阿圆打招呼。如果背后能有花一样的场景再适时地响起浪漫的音乐就更好了。
可惜学校开学的太早，这种早春，哪里会有什么花呢。
就算有，也没法一路飞到这么高的楼层。得安排一台鼓风机，再叫别人在楼下洒着花瓣才行吧。
早餐只好在路上吃豆乳餐包了。
随着太阳的渐渐升起，阳光的分割线很不公平地一点点偏移了。
感觉春天正在不讲道理地入侵着我的世界，有些刺眼的光照在肩头，感觉内层的毛衣变得像是发芽了一样，身上痒痒的。
我吞下了餐包的最后一块。
远远看见了，阿圆扶着自行车，站在一棵路旁的玉兰树下，手牵着一支玉兰树的枝条，稍稍把它拉弯了。
那棵玉兰树仍然停留在昏暗的冬天里，却有一支枝条伸进了充斥着阳光的春天里。
满树毛绒绒的花苞，唯有这支枝条上的，已经微微绽放了。
阿圆还穿着冬季的校服大衣，浅粉色的针织围巾把她变得略长了的头发一同包裹了进去。
在盯着花苞看呢。
我悄悄地走近，并肩站到了她身边。
“准备折下来吗？”
她这次倒是早有准备的样子，没有被吓到，只是松了手，让枝条回弹回了原处。
“才不是。只是看看，为什么连叶子都没长，就先准备开花了。”
“不也挺好的吗？总得有这样的树出现吧。”
“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正经的科普呢。”
阿圆似乎心情很不错，推着自行车慢慢前进着，一只手伸手在阳光下取着暖。
“不好意思啊。但我知道，玉兰花是很香的哦。”
“这种废话需要你说吗？”
“也有臭的或是没有味道的花吧。所以在你去闻之前，还是提醒你一下比较好吧。”
“我又不会随便闻路边的花...”
“刚刚不就随便在拉着路边的花枝吗？”
虽然没有开花，能不能算花枝我也不好说。
但阿圆确实因为这句话而稍稍害羞了，虽然因为围巾的缘故，看不见她的脖子，但是裹在围巾里的发丝鼓起了些弧度，足以证明她试图把脑袋往里缩起来。
“平常的话...也不会做这种事啦。”
我试着想象阿圆在一路经过的学生群里盯着路过的猫咪，或是突然蹲下闻着灌木丛里的花。
感觉确实做不大到呢。
但是完全不看路，一路盯着天空往前走确实有可能。
说起来，今天她也来得格外早呢。
“不过余弦你啊，是不是稍微有点装过头了？”
“哦？有吗？”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那头发又是怎么回事？”
“我稍微去了下美容院，店员说这发型是冬季流行款来着。”
把发尾处烫了烫，头发变得更加蓬松了，据说这刘海是更有空气感的类型，不知道阿圆看不看得出来。
“冬天都过去了，还给你推销这种东西啊...”
“阿圆不也还穿着冬装来着，哪会这么快就过去啊。”
我捧着头发来到阿圆面前，小小地转了个圈。
“是不是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像云朵一样。”
“你已经够轻飘飘的啦，干脆在背后绑上铅块得了。赶着开学前最后一天，你这家伙真是有够拼命的...”
阿圆微微眯起了眼睛，口气里好像有点淡淡的不爽。
“怎么个拼命了？”
“反正是为了展示给班上的人看吧。真无聊。”
“呼呼～”
有点想告诉阿圆并非如此。
但是现在她的样子十分的美味，我觉得就这么破坏掉有些可惜。
“那阿圆呢？觉得我现在这样好看吗？”
像是纠结着距离一样。
用投出去的棒球精准地砸中易拉罐那样。
阿圆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有趣了。
“大概吧。”
“大概是什么形容词啊？”
“你现在这样就算大概。”
“那阿圆的粉红色围巾呢？也是为了展示给班上的人看吗？”
有些调笑地反问阿圆。
是或不是，我觉得她应该都很难说出口。
不过像是在围巾里憋足了劲一样，她说出的话却有些出人意料。
“是展示给你看的，不行吗？”
啊。
突然说出这样不加掩饰的话，让我也有点不知所措了起来。
几乎是身体防卫本能一样，我脱口而出。
“阿圆换装的部分只有围巾的颜色吗？是格斗游戏里的围巾怪人吗？”
阿圆哼的一声微微偏过头去。
糟糕啊。
不小心搞出这样的应对。
要是开学第一天就被她讨厌了就不妙了。
走在愈发狭窄的阴影下，我看着阿圆推着自行车慢慢前进。
作为转移话题的方式，我把有些在意的另一件事说了出来。
“所以呢。阿圆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她的脚步变缓了，从之前轻快的步伐，变成现在这样仿佛被鞋子拖着的样子。
“...是你自作多情吧。我没什么要找你的。”
“那为什么来这么早？是想避开其他学生，然后在这个地方堵住我吧。”
“...开学了，所以，想着早点来也很正常吧。”
“不骑车吗？那样到学校的速度还能更早哦～”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她踩下自行车的脚撑，把车子停在了一边。
“你。站过去。”
原本以为会让我上车，但她只是指了指路边的电线杆，语气像极了小学时叫我罚站的班主任。
果然是惹火了她吧。
我讪笑着在电线杆处站直。
阿圆慢慢走近，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会搞体罚的人。
不过自从寒假以来，总感觉她的性格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以至于我现在又变得有些琢磨不透了。
她伸手轻触我的脸。
从抚摸慢慢变得有点痛地掐着了。
表情里好像在对我抱怨着什么。
真搞不懂，该抱怨的是我这边吧，这样的话正准备说出口前，却被阿圆突然的行动打断了。
突然地向前一步，她亲了上来。
她的手垫在我的脑后与电线杆间，似乎预示着这本该是个更深入更长久的吻。
但她只是一度将那柔软的唇交叠后又分开。
阳光已经洒落了整个街道，避无可避，让身体也变得燥热起来。
阿圆的发丝间闪烁跳动着春日阳光的金色碎片，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是一瞬间的梦？还是自己一直身处梦境中？
最近做梦的次数也太多了，同一个梗玩两遍以上就没意思了。
直到看见阿圆脸上故作冷淡的表情中无法掩饰的不自在的羞赧。
脑海中像是突然响起了一声嗡鸣。
“在学校附近...也是可以做这种事吗？”
能够问出的问题只有这个了。
“因为是春天...所以是亲吻特惠。”
阿圆有些答非所问。
“那是...亲亲可以随便做的意思咯？”
感觉身体在微微战栗。
我想，现在开始，我稍微有点喜欢上春天了。
趁着其他同学也闯进春天前，我再度将阿圆拉近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