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甲被艾蕾洗刷干净,佩剑也打磨得锋利。伊莉丝早早地随着诺维亚出发了。那黑袍的法师走在前面,手中拿着魔杖,可她并没有使用任何魔法。雪花落在她黑色的袍子上,就像落了一层糖霜。
“诺维亚小姐,您所说的凉叶究竟在哪里?”
“是霜叶,伊莉丝大人。这是一种会在魔力浓郁之处生长的冰属性魔草。”
“原来如此,请您继续带路吧。”
骑士手中拎着光可鉴人的宝剑,她没有将它收回剑鞘的打算,免得应对袭击时会慢一步。
这片雪原几乎只是一片苍茫的白,骑士不具有感知魔力的能力,但她眼前那位法师小姐显然很清楚该往哪里走。
“这边,请跟我来!”
法师小跑了起来,骑士稍微迈开步子就跟上了她,最终法师停在了一颗松树下,她摘下了松树的针叶。
“诺维亚小姐,依我看,这只是一棵普通的松树而已。”
“伊莉丝大人,您应当看得到这针叶上挂着的白霜。”
“那不是雪吗?”
“是冰属性魔力凝成的元素,这很容易分辨。”
诺维亚将刚刚摘下来的针叶递给伊莉丝,那上面挂着的白色颗粒显然不是雪,伊莉丝可以感觉得到它比周围的空气更冷。
“真是神奇!”
法师将霜叶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那口袋里现在已经装了三头狼和一头鹿。据法师说,它还可以至少装下五十头差不多体型的狼。
方便的魔法,骑士想着,可是价格不菲。
二人继续行进,在这片雪原中越走越深,法师的脚步越来越轻快,她甚至哼起了歌儿,而骑士心中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诺维亚小姐,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继续深入了。”
“您感觉到了什么吗,伊莉丝大人?”
“直觉告诉我,继续前进的话会有一场恶战。”
法师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大概是在确认霜叶的数量。
“那么,我们回去吧,伊莉丝大人,非常感激您的协助。”
她相信伊莉丝作为战士的直觉,但正当她们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伊莉丝猛地扑倒了诺维亚。
在法师原来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狼。
“是冰魔狼,这里怎么会有魔物?”
诺维亚狼狈起身,举起手中的法杖对准了那只狼。
“退后吧,诺维亚小姐,这是战士的工作。”
骑士举剑到身前,把诺维亚护在身后。她的棕色齐肩短发被寒风吹得凌乱,却看起来更加飒爽,诺维亚有些看呆了。
“啊,是,伊莉丝大人!”
她退到后面的松树处,随时准备为伊莉丝提供魔法支援。
那头狼和伊莉丝对峙着,它锋利的牙齿裸露在外,呼出的热气后面是它更加凶恶的眼神。
骑士没有轻举妄动,她知道狼是群居的动物,想必作为魔物的冰魔狼也一样,贸然出击只会身陷埋伏。
果然,她面前的雪原中开始出现一座座小小的雪包,继而露出纯白色的狼头,眼前的魔物有不下三十之众。背后就是陡峭的山脉,这群狼是算准了她们走到这里会无处可逃。
“来吧,狡猾的畜生!我可不怕你们!”
骑士叫喊着,她率先挥剑斩向最先出现的那头狼,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雪地已被它的血液染红。
狼群终于动了起来,它们并未冲锋,而是缓缓靠近,缩紧成一个包围圈,企图将她们逼入绝境。
骑士的脸上没有惧色,她游刃有余地接近着狼群,一把长剑被她舞得虎虎生风,不论是砍伤还是刺死,她的每一剑都能产生效用,每一击都会在雪地上留下殷红色的花。法师靠在树干上旁观着这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攥着法杖的手松了下来。
直到其中一头体型最为庞大的狼发出临终前的哀嚎,这场战斗才算结束。
“只是最低级的冰魔狼而已,诺维亚小姐,让你久等了。”
此刻伊莉丝的盔甲已经被血染红,这片原野上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
“伊莉丝大人,您实在是本领高强。如果没有您的话,我大概已经葬身狼腹了,谢谢!”
“您不必感谢我,我只是在完成应尽的职责而已。”
伊莉丝甩干剑上的血,随意在一头狼的尸体上把剑擦干。
“如果您愿意协助我将这些狼都搬回村庄的话,我们就扯平了。”
“乐意之至。”
法师把法杖挂到了背后,她现在嫌弃它有点碍事了。一只一只地将冰魔狼收进法师的袋子里,这一趟对于伊莉丝而言一样收获颇丰,但伊莉丝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依旧没有消失。
走在回村的路上,太阳已经升到中天,伊莉丝突然停下了脚步。
“伊莉丝大人,您发现了什么吗?”
“……不,大概是我的错觉。”
这片雪原本该静寂,但伊莉丝却觉得这里安静得蹊跷,她把剑又拔了出来。
“诺维亚小姐,请您不要离我太远。”
法师此刻对骑士言听计从,她靠到了骑士的背后,再次拿起了法杖。
“待会儿我可能不太能顾得上您,请您尽快逃远一些。”
“伊莉丝大人,您在说……”
不待诺维亚说完,近处的雪地就震动起来,从雪下钻出一只硕大的狼头,继而是第二只,然后是第三只。它庞大的身躯也随之跳跃到地面上,正是冰魔巨狼。它的三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伊莉丝,就好像知道是谁消灭了它统御的狼群一样。
“诺维亚小姐,兹非常时刻,请您原谅我粗俗的举动。”
“等……”
伊莉丝抱住诺维亚的腰,把她朝后面投掷了出去,继而挥剑迎向巨狼。
“我要砍下你这畜生的脑袋来当碗使!”
骑士叫喊着,那三头的狼也吼了一声,三个脑袋同时朝骑士喷吐冰霜的魔法。上好的盔甲,优秀的宝剑,这些都不足以抵挡魔法的威力,所以骑士朝其他方向翻滚去,避开了这一击。
那法师在远处举起法杖,一颗火球就这样飞到狼的身上,吸引了它的注意。骑士抓住了这个机会,一脚蹬在雪地上,就像冲向半空中的龙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那头狼,挥舞着利剑直取它中间的脑袋。
剑光闪过,硕大的狼头就滚落在地。奇异的是那伤口并未流血,剩余的两颗脑袋依旧盯着骑士。
“伊莉丝大人,您的身后!”
落地的骑士背对着魔狼,法师远远看见那魔狼举起爪子拍向毫无戒备的骑士,她想使用魔法已经来不及。
却不料骑士举起手中的剑,直直地挥向自己的身后,那巨大的爪子就这样轻易地被格开了。
剑势正强,骑士又递过一剑,正中那狼的爪子,它发出一声哀嚎,竟朝着远处的法师冲去。
法师显然吓呆了,她双腿跨立在原地,手中的法杖也掉到地上。
“诺维亚,趴下!”
骑士叫嚷着,但法师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她掷出了手中的剑,就在那狼的其中一个脑袋张开血盆大口靠近法师的时候,这把剑直直地刺进它的眼睛,它像侧翻的马车一样倒在雪地上。
须臾之间,骑士到了诺维亚身边,抽走了她腿上别着的采药用小匕首。
“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诺维亚小姐。”
“我明白了,伊莉丝大人。”
法师的精神力使得她更快地从惊骇中缓过神来,她意识到这头对于高阶冒险者而言也有些棘手的魔狼并不是骑士的对手,所以她朝反方向跑开了。
骑士手中只剩一把匕首,她和只剩下一个脑袋的巨狼对峙着。
骑士深知临死前的反扑最为恐怖,所以她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来呀!该死的魔物!来呀!”
骑士大喊着再次朝巨狼冲过去,魔狼擡起了爪子。
闪展腾挪,骑士用短小的匕首应对着魔狼的爪击,身上的盔甲被拍得瘪了下去。她瞅准机会将匕首丢了出去,恰好将长剑打落在地上。
骑士翻滚而去,捡起长剑,摆好架势。虽然身体挨了几爪就像散架了一样,但她又觉得力气又全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
所以骑士弹跳而起,那魔狼尚在口中聚集着冰霜的魔法,就被她一剑再次洞穿头颅。
这次它没有再起来,还留下一张完整的皮。
“伊莉丝大人,您的强大令我震惊。”
确认安全后,法师走了过来,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骑士。
“您过奖了,诺维亚小姐,这次我们应该就能放松一些地走回去了。”
“您有这样的本领,为什么要留在这小小的伍尔夫呢?”
“因为我成为骑士时的封邑就是伍尔夫,我不会抛弃它。”
法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把这头巨大的狼也收进袋子里,连带着那颗被砍下来的头颅。
“这些都是上好的炼金材料,比霜叶要值钱多了。”
“我更在意的是它们能做成几套衣服,如果不能让我的领民穿暖,那它就毫无意义。”
“伊莉丝大人,我可以留在您的领地里吗?”
“那样的话,您就是我领地中的首席法师。”
骑士爽朗地大笑起来,她的盔甲几乎是泡进了血水里,像是刚刚下刑场的刽子手。法师跟在她的身后,表情完全被兜帽遮盖,看不真切。
激战过后,已是傍晚。
她们二位走在一起,一点儿也不像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