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伍尔夫迁移至新伍尔夫已过半年,这座北境中温暖的村庄终于建成了最后一间房屋,再没有人需要住帐篷了。
半年的辛劳回报颇多,领民们在这平野上开垦田地,甚至播下了从南境的商人那里换取的种子,它们在适宜而恒定的温度下快速生长,已经到了开花的阶段。
精灵法师以节省木料为借口,向骑士申请和她同住一间房子,骑士考虑到她特殊的种族欣然应允,在自己那比村民稍微大一点的房子里为她准备了一间房间。
至于女仆艾蕾,她依旧兢兢业业地服侍着骑士,骑士觉察到她最近围着自己转的时间变得更多了。
“艾蕾,您最近是怎么了?”
“我觉得您最近和诺维亚小姐走得过于近了,伊莉丝大人,魔法是很危险的。”
魔法当然危险,它既能救人,也能害人。骑士很庆幸这股力量站在自己的一边。她看得很清楚,艾蕾并不是对魔法怀有敌意,而是对诺维亚怀有敌意,但她不明白为什么。
“您与诺维亚有过节吗?”
“伊莉丝大人,我怎么会和首席法师有过节?”
那女仆在首席法师这个词上加了重音,她把手里的扫帚靠在门口,然后退出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看吧,那精灵搅得你的领地不得安宁,曾尊敬你的女仆因为她与你交恶。”
那缩小的龙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骑士的房间里,它仍旧是那副看透一切的模样。
“该死的恶龙!你怎么还敢回来?”
“我从未离开,无谋的骑士。”
伊莉丝习惯性地要去拔出腰间的长剑,却摸了个空。她这才想到那把长剑正在诺维亚的手中,那位法师在用几个月前得到的核心对剑进行附魔。
骑士又想到在那遥远南境的玛娜的使者,她受这恶龙诅咒长出了丑陋的尾巴。于是骑士张开双臂,摆出了一副慨然赴死的态度。
“恶龙啊,你大可以收回我这条性命,快快解除你对圣灵玛娜的使者施加的诅咒!”
“有趣,玛娜是我的朋友,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诅咒她的仆从呢?”
“一定就是你!你居然还胆敢谎称与圣灵的友谊!”
骑士气急了,她伸出双手抓住了飞在半空中的龙,掐住了龙的脖子。
“过了这么久还是这么蠢,看来你的脑袋里真的全都是肌肉。”
话音未落,那龙就变化了,先是变成一人高挣脱了骑士的手,继而消去龙角,变鳞片为皮肤,收去双翼,独独留下一条尾巴。俨然一副少女的形象,她的金发垂落在背后,碧色的眼眸里满是对骑士的嘲弄。
“现在认识我了吗,骑士小姐?”
骑士呆住了,巨大的视觉冲击使她瘫坐在地上。龙变的少女双手掌心向上提,那骑士就不受控地站了起来。
“你……你是圣灵的使者还是龙?”
骑士从来就不聪明,能活到现在全靠她的蛮力。也正因为脑袋不好,她才会敢去单枪匹马地讨伐巨龙。然而这位可怜的骑士此时已经无法理解眼前的场景了。
“玛娜可没有什么使者,她是个孤僻的法师。”
“那……那?”
“把这儿变暖和的是我,把你们送进迷宫的也是我。”
“你要赶走我们吗?”
骑士一向气势十足的声音弱了下来,如果龙要收回这里,他们就要迁回寒冷的雪原去,她很明白巨龙不在乎人类对领土的划分。
明媚的金发女孩没有立刻回答骑士的问题,她绕着骑士走了几圈,那骑士一动也不敢动。圣灵在上,她多么害怕这神通广大的龙看得不满意。
“上次你没有听从我的建议远离那只精灵,我现在很不满意。”
“诺维亚小姐可是救了我的命!”
“我不关心。要么她离开,要么就带着你的村民离开这儿。”
龙停在了她的面前,尾巴不时轻轻抽在骑士的小腿上,节奏和骑士的心跳重叠,这位久经战斗考研的骑士此刻倍感煎熬,她陷入了沉默。
“快点儿决定,在我的耐心被你耗尽之前。”
“我答应了诺维亚把她留在领地里,所以不会赶她走。”
“然后让你的那些村民跟你一起回去受冻?你再想想。”
“我意已决!龙啊,既然你要收回这片土地,我走就是了。”
北境的寒风会冻死人,但没有这块温暖的土地时,日子也没有过不下去。骑士不愿违背自己许下的承诺,那才是她最宝贵的东西。
龙少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改主意了,精灵不用走,你也可以留下来。但相应的,我有一个条件。”
“只要这个条件不伤害我领民们的利益。”
“当然不会,我以古龙的名义向你保证。条件就是成为我的使者,此后听从我的命令。”
“你在搞什么鬼把戏?”
“这就是我的条件,抉择吧,人类。”
骑士立在那儿,她简单的脑袋想到了已经开花的粮食,想到了潺潺流淌的小溪,再又想到了温暖宜人的风,她想到了留在这儿以后伍尔夫的美好发展。
“我答应你,龙。”
“聪明的决定,愚蠢的骑士。”
那龙变的女孩儿又靠近了骑士,她们就像是贴在了一起,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那龙女孩儿亲吻了骑士的嘴唇,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全在骑士的意料之外。
“你这是做什么!”
“安静!此后你即是龙使,要在这片大地上传播我的意志!”
女孩儿远离了骑士,看着骑士用力地擦着自己的嘴唇。
“明天到城堡来见我。”
骑士还处于被夺走初吻的错愕中,她的脑袋现在没法儿理解从女孩儿口中蹦出的词汇。但女孩儿却先一步消失了,就像她曾经消失在空气里那样,但这次发出了极大的响声。
骑士感觉身体里凭空出现了什么东西,但她自己又说不上来,像是冥冥之中和什么产生了联系。
“您还好吗,伊莉丝大人?”
那精灵不知何时夺门而入,她手里握着那把狼牙法杖,担心地看着伊莉丝。
“是诺维亚啊,我没事。”
无论如何,骑士打算隐瞒龙的事,至少现在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