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娜，我们在天上的母，愿你恕我们的灵，你在男人中受赞颂，你在妇女中同受赞颂。”

“玛娜，我们在天上的母，愿你恕我们的灵，你在男人中受赞颂，你在妇女中同受赞颂。”

破败的神殿里，发色已变得枯白的老姑娘正领颂圣灵的赞经，底下一群半大的孩子跟着诵读。漆面花得斑驳的桌椅摆在堂下，老姑娘站在讲台上，孩子们坐在堂下。他们颂咏间呼出白气，最值得庆幸的是北境足够干燥，所以桌椅不会朽烂。

外面的天才蒙蒙亮，这是一场早祷。

“凯芮祭司，我们回来了！”

漏风的门被推开，黎明的冷风就不遗余力地灌进这小小的神殿里。那老人叫他们赶快关门，另把背回来的十二个人安置到微弱的炉火旁。孩子们被赶进里屋，他们甚至没来得及问好。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老祭司看他们十三个人或脸上或身上都沾染了乌黑的炭迹，炭迹覆盖的地方还在发肿。

“我们做了件错事，祭司，我们被金钱蛊惑，差点害了好人性命。”

领头的中年人下巴上一道黑乎乎的痕迹，就像是胡茬儿，他低下头，把那痕迹藏到脖颈。

那老祭司险些背过气去，她大口喘息着，好让自己的思维保持清醒。

“你说什么？吉尔？”

回应她的是山一样的沉默，那十三个人整齐地站在那里，连低着头颅的姿势都如出一辙。

“你们忘了圣灵玛娜的教导了吗？”

“我们没有忘，祭司，祂教导我们向善，谦卑，不贪求金钱，不谄媚权贵，以及敬畏魔法。”

“你们做了什么来回报祂？”

那中年人把事情的全貌讲述给老祭司，他被那年迈的祭司擡起脚踹到了地上。

“现在，出去。圣灵玛娜再不需要你们的侍奉。”

“可是，凯……”

“出去！”

这群可怜的人沉默着，他们几乎都由凯芮祭司养大成人，祭司的话于他们而言无异于母亲的话，但这些人并不想离开这破败的神殿，它是在他们心里家一样的地方。

“圣灵如何能恕我们的罪呢？”

祭司沉默着，过了许久，她终于叹了一口气。

“圣灵爱世人，故予他们悔错的机会。你们去侍奉那位伊莉丝大人，让她恕你们的罪，这才算应当。”

那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带着余下的十二人转身走进黎明的大雪里。临行之前，他们劈好了一库房的柴禾。

却说这凯芮祭司看着火炉前十二名披甲的护卫犯了难，她不知道这群人是生病了还是累倒了，就把孩子们又放出来为他们祈祷。

祈祷到了尾声，孩子们终于按不住心里的跳蚤。

“凯芮奶奶，吉尔叔叔他们呢？他们这次回来有带糖果吗？”

“专心祈祷，安妮，玛娜女神在看着你呢。”

“凯芮奶奶，我冷……”

“去外面找些柴禾吧，我记得应该还有些柴禾。”

祭司见那炉火渐渐熄了，就使唤年龄最大的男孩出去找柴禾。

北境几乎没有季节之分，但蕴含冰魔力的松树却可以在雪原生长，所以不缺柴烧，只是劈柴是个力气活儿，这里只有老幼妇孺，他们几乎不能胜任这个工作。

“凯芮奶奶！外面有好多柴禾！”

那被指派出去的男孩很快就跑回来了，他满脸兴奋地在门口叫喊着。

“噤声，华斯。”

老祭司随着那男孩走出去，没几步就到了存柴禾的库房，那房门敞开着，门口脚印凌乱，里面则码着整整齐齐的劈好的柴禾。

“凯芮奶奶，我们之后十几天都不用为木柴操心了！”

那老祭司没有作声，一滴混浊的泪从她那副海泡石似的大鼻孔的鼻尖上滴落，滚进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