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华穿上长袍，仔细地打上蓝色的领结。她挥挥魔杖，换下来的衣物自动叠好，回到了箱子深处。“差点忘了这个。”她把级长徽章戴到胸前。没想到拉文克劳五年级的新级长会是自己，一定要说的话，海铃不是更合适吗？但既然猫头鹰叼来的信封里掉出了这个闪亮的小东西，她猜测自己也没有什么拒绝权。有人礼貌地敲了敲门。“抱歉，这就出来。”初华推开隔间的门，因为意料之外的熟人睁大了眼睛，“好巧啊，小立希。这么说来，格兰芬多的新级长是你吗？”

“嗯，”椎名立希简单地应了一声，“我也来这边换一下衣服，学生会主席的会议快开始了。”

初华从袍子口袋里掏出怀表：“还有时间，我等着你换好衣服一起过去吧。”

“好。”立希换衣服的速度比初华还要快，出来的时候也别好了级长徽章。

“说起来，小立希知道新学生会主席和其他的级长分别是谁吗？我暑假一直在父母家呢，对这边的消息有点不灵通。”她们小心地侧身躲避着卖零食的推车，走过车厢。

“不知道，没关注过。五年级学生里日裔算是比较多的，但都选出我们俩了，应该其他不会再选日裔巫师了吧。”立希漫不经心地说。

她俩稍微耽误了些时间，到达会议车厢的时候，其他级长及新任男女学生会主席都已经到了。令她感到吃惊的是，她在座席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祥？丰川祥子正一脸平静地坐在女学生会主席的右手边，胸前别着斯莱特林级长徽章。

级长会议的内容无非就是交代一些新学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强调一下级长的职责。初华的心思完全不在会议上，一直在偷偷打量对面的祥子。四年级一整年，初华几乎都没怎么看到过她。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一起上的课本来就少，祥子总是下了课就匆匆离去。原先她一定会和睦一起走，也会和初华说上几句话。去年是毫无预兆地反常，就连万圣和圣诞节宴会这类盛事，桌边也见不到祥子的身影。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初华是这样判断的。但是她无从了解具体是什么事使得祥子一下子远离了人群。霍格沃茨的日裔巫师人数不多，不分年级和学院，大家基本彼此认识，关系都还算得上不错。但从去年起祥子似乎决定彻底与所有人都断绝联系，甚至同在斯莱特林的素世也没有再和她坐在一起过，至少初华没有观察到。现在小祥接受了级长徽章，这是否是一个好的征兆呢？初华想着。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况是否都已经好转，小祥现在可以重新回到人群，回到朋友中来了呢？

女学生会主席宣布会议结束，接下来级长们需要两两一组开始巡视车厢。祥子站起来推开座椅，但似乎没有找任何人组队的意思。眼看着她就要离去，初华连忙走到她身边问：“小祥，接下来要和我一组吗？”其实想说的话还有很多，比如说好久不见，比如说你还好吗，但是这个场合下显然问不出口。

“不用了，我接下来还有事，抱歉。”祥子仍然是带着平静的神情，说出拒绝的话语。

太久没有跟祥子说话了，初华发现她的声音比自己记忆中的疲惫了不少。

“小祥——”有点可怜兮兮地，她又轻轻叫了一声。祥子叹了口气，似乎想要像过去一样安抚地拍拍初华，但是抬到一半的手又被她自己放下。

“真的有事，”她说，“有机会再一起好吗？”初华配合地让开了道路，心里明白这不过是敷衍。但是既然大家都是级长，级长会议总要定期参加，平时各个学院之间有什么事情也需要级长间的配合。今年能遇到小祥的时间比去年不知道会多多少倍。这样一想她又积极了起来，总会有机会的。

立希从后拍拍初华的肩。“我们一起吧。”

初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会议车厢内其他人都走光了，只剩她和立希站在这。立希看着她的样子摇摇头：“你也真是……算了，走吧。”

说是巡视，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好做。新学期的违禁物品清单还没有发布，级长也不至于在列车上就开始没收。初华很快发现自己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提醒低年级学生们及时换上长袍，因为前方马上就要到站了。格兰芬多聚集的车厢热闹得仿佛要把列车顶都掀开，立希犹豫了很久要不要阻止十个低年级学生把自己塞进同一个车厢，初华把她拉走了，反正校规也没有写明列车车厢最多能坐几人。拉文克劳那边则安静一些，学生基本都三三两两地坐在车厢内聊天，偶尔也有看书的。在某个车厢瞥到熟悉的淡绿色身影时，初华拉开了门。

“小睦，新学期好。”

“新学期好。”若叶睦点头。她拉拉自己的领子，示意自己已经换好了袍子。

“等等我。”立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刚刚她被零食推车挡了一下，落在了初华后面。加快脚步走了几步之后她也看见了睦。“哟。”她和睦打招呼。

“新学期好。”睦还是那副样子，又重复了一遍招呼。她看上去更想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被打扰之前正在翻的书上。初华看了一眼封面，《食肉树大全》。

“抱歉，小睦，似乎打扰到你看书了。”

“……”她轻微地摇头。

“小祥没有和你一起吗？”

睦再次摇头：“祥路过，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好吧，初华贴心地帮睦关上包厢的门。列车内虽然理论上是学生自由选择座位，但实际上各个学院还是明显地扎堆。她不好去斯莱特林的区域巡视，立希估计也不会愿意陪她。睦出现在拉文克劳的区域倒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情。似乎只要能安静待着，她并不太在意学院之间的差别。在祥子不再和她如连体婴一般地行动之后，她偶尔会出现在拉文克劳与赫奇帕奇区域。

“那家伙，都已经开始看六年级的草药学教材了。”比起祥子去哪了，立希似乎更愿意关心睦在看的书，“要是她不是纯血家族的大小姐，说不定之后会考N.E.W.T.，然后留校当草药学教授的助手什么的。”

“是纯血大小姐会有什么影响吗？”麻瓜出身的初华对这方面并没有太深的了解。

“我说啊——”立希的声音被打断了。

“大部分的纯血家族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工作哦，三角同学。”海铃从零食推车附近冒出来。“给你的。”她丢了一包什么给立希。

立希用她在守门员训练里练出来的扑救身手敏捷地接过：“你买这么多吹宝泡泡糖做什么？”

“只是突然想吃。”蓝铃花颜色的泡泡正一个接一个地被海铃吹出来，飘在车厢顶上。

“新学期好，小海铃。”初华礼貌地拒绝了海铃的泡泡糖，她不想让自己的舌头变成蓝色的，“能接着说下纯血家族的话题吗？”

“很简单，纯血家族的女性成员一般不会工作，哪怕她们本人确实有这个意愿。男性成员通常也只是继承祖上的虚衔，做些闲职罢了。丰川和若叶是有且仅有的两支日裔纯血，大约丰川同学和若叶同学之后只能过着一辈子不用工作的日子了。”

“啧，”立希厌恶地皱起鼻子，“新学期开头真不适合听到这些老掉牙的传统。”

“还有更老掉牙的，”海铃接着说，“我们都五年级了，我倒是奇怪为什么无论是丰川同学还是若叶同学，都没有传出婚约消息呢。”

“不不不，这是不是也太早了一点？”初华小小地受到了惊吓。

“也不早了，”立希稍微平静了一下说道，“订了婚一般还需要好几年才会正式结婚呢。纯血只会比我们混血更早婚。初华你是麻瓜出身，不会被这边的习俗影响太多。我是因为有个姐姐，父母暂时没操心到我头上。”

“我父母忙着在世界各地旅行呢。”海铃插嘴。

“总之，其实我们都差不多到了要考虑婚约的年纪了。”立希叹息道。气氛一时陷入了有些难堪的沉默中。直到海铃吹出的泡泡们不知为何突然爆炸了，一连串的小小爆裂声打破了沉默，车厢顶也似乎被染上了一层蓝色。海铃抬头望望：“这次的吹宝似乎质量不怎么好。以前这些泡泡少说也能飘24小时。”

“你还是下次去蜂蜜公爵买吧。”初华笑着说。泡泡糖的质量话题总比同学的人生话题轻松得多，她们很快就聊起了霍格沃茨列车上贩卖的零食及霍格莫德的几家零食店。

坐在夜骐马车上初华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起了海铃的话。夜骐也会让她想起小祥。入学前祥子说自己和睦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魔杖，为此烦恼了一段时间。最终她们俩的魔杖都是特殊定制的，两人的杖芯都使用了夜骐尾毛。这类魔法材料似乎因为难以控制，并不常见于现代魔杖制作中了。小祥肯定有烦恼，但具体会是什么烦恼呢？初华思考着。会是小海铃说的那样，和婚约有关系吗？还是别的什么呢？

“你今天有看到小祥吗？”初华轻声问旁边的海铃。

“丰川同学？列车上的时候她似乎在找什么人，匆匆地走过去了。”海铃半闭着眼睛，似乎快要睡着了。

“好吧。”初华叹了口气，她接着又拍拍海铃，“不要睡着了，到城堡参加完宴会后回宿舍睡吧。”

今年拉文克劳分到了十个新生。初华带着惴惴不安的一年级女生们往宿舍走去。“大家从今天开始就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了，之后的七年时间内这里都会是你们的家，”她温言劝慰着这些新生，“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哦。”

她回忆起自己初到这里时的兴奋与不安。初华是麻瓜出身，家族中此前并没有人展现过魔法天赋。那年夏天第一次从树上滑翔落地的时候，要不是祥子刚好在身边，她只怕会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小祥那时候说了什么呢，她回忆着，似乎什么也没说。那时祥子只是睁大了眼睛笑了，接着从地上捡了一片叶子。初华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叶子扇动着飞到了初华身边，围绕着她上上下下地转起圈来。从那一天开始，初华知道了魔法的存在。

祥子领着斯莱特林新生从前方路过。比起能明显地看出不安的拉文克劳新生，斯莱特林的新生似乎对这个地方习惯得多，大家排着整齐的队列通过，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初华看着祥子的背影，敏锐地注意到她长袍的下摆似乎被沾湿了一点。自从会议后，祥子到底去了哪里呢？稍有污渍的长袍放在任何一个初华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可能出现，她唯独笃定祥子无法容忍这点仪容上的不体面。奇怪的事情太多了，初华想着，这一学年也许注定了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