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觉吗？”海铃问道，“三角同学今天早上格外地注意斯莱特林长桌那边？”

初华有点紧张兮兮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熏肉：“不是错觉，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为什么。”

“我想我大致也能猜到。”海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祥子和睦正坐在一起优雅地切着些什么，“斯莱特林吃饭一直这样安安静静的，如果你想看热闹的话我还是推荐格兰芬多长桌。”她示意初华，格兰芬多长桌那边正有一场小型争吵，爱音的猫头鹰降落失败一头栽进了立希的麦片粥里：“说起来还没道谢呢，谢谢帮忙把我的窥镜带去修。不过确定不需要付钱吗？”

“真的不用。”初华说。那天两人拥抱之后气氛莫名有点尴尬。初华坐在柜台边假装看了半天祥子的古代如尼文作业，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自己最初过来的目的。她从口袋里掏出了海铃的窥镜，祥子检查后只用了几个简单的加固强化咒就宣布它已经被修好了。

“因为稍微有点年头了，所以内部原先附加的咒语之间有失衡迹象，所以它才会不停地旋转，但失去了原本的探测和报警功能。”祥子对魔力非常敏感，现在已经能独立处理相当一部分的魔法道具维修事务，只有少数拿不准的才会让顾客寄放在店里等店长有空再看。

“哦？”海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从袍子口袋里掏出她的窥镜，那个被修好后一直保持平静的小玩意儿现在在发光。海铃把它立在了长桌上，它立即发出嗡嗡声并旋转了起来。“如果它确实被修好了，那么我猜它现在的意思应该是，有什么可疑人物就在附近。”

斯莱特林的长桌方向爆发了一点混乱。祥子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捂着嘴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紧接着快步走出了礼堂。睦举起手向教职工席位上的教授示意：“祥身体不舒服，要去医疗翼，今天上午的魔药课请假。”

海铃用手肘碰碰初华：“怎么说，今天上午你还去上课吗？”

“啊？哦。”初华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发现盘子里的熏肉已经被她戳成了一堆碎屑，“我有点事情去不了了，小海铃麻烦帮我跟教授说一声。”她把盘子一推，也往医疗翼的方向快步走去。

医疗翼静悄悄的，祥子喝下少量活力滋补剂之后就安静地闭着眼睛躺着。校医说她没有大碍，只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又有点疲倦。好好地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甚至不需要开下午的假条。”留下这句话后校医就去忙着去送一位今早预定要转院到圣芒戈魔法医院的学生了，后者似乎是对温室中的某样植物严重过敏。

一个人影在校医离开后大约三十分钟的时候出现。他谨慎地打量着四周，确定这地方确实没有其他人后，掀起了帘子，站在祥子的床边。他小声地念咒，把床头柜变成了一根绳子，似乎是预备用来捆住她。

“除你武器。”魔杖被击飞了，床头柜也恢复了原样。人影惊恐地回头，但是没有看到任何人。

病床上的祥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我该说我其实也不太意外吗？还好你没有让我们等太久，我不想让初华缺太多课。”她理理自己的领子：“初华，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约几百个远房亲戚中的一个，辈分上算起来算我的表兄，斯莱特林六年级的马尔库斯·杰里。”

初华从一把放在床尾稍远处的椅子上显出身形来。她不太擅长维持幻身咒，到刚刚为止都只能尽量安静地坐着，减少自己的动作以免露馅：“还好他选择了床头柜用来变形，否则刚刚我就只能坐空气椅子了。”发现这位杰里先生有抛下自己的魔杖转头就跑的倾向后，她赶紧又补了一个锁腿咒。

“我什么都没做！”杰里狼狈地蹦跳着，两条腿牢牢地粘在一起。因为难以维持平衡，他很快重重地摔到地上，像一条突然被抛到岸上的鱼。

“不，就算没有散布吐真剂的事情，你也刚刚在我的见证下闯入医疗翼试图袭击学生。”初华提醒道。“更不用说，”她小心地让杰里口袋里的东西飘出来，“你还把大量可疑的吐真剂带在了身上。”

“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你怎么会蠢到到处散发的？难道是觉得只要场面够乱，我就有机会一不小心地喝下去一点儿？”祥子站在他面前，“给你吐真剂的那个人想知道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她金色的眼睛眯细了，手指危险地开始摩挲魔杖。

杰里不再试图挣扎，他艰难地抬起头来：“我要是说只是恶作剧，你会相信吗？”

“并不会，而且我们这儿有这么多吐真剂呢。”祥子示意他往上看，小瓶们正漂浮着，“我不介意给你灌一点下去，就像你几分钟之前打算对我做的那样。”

“你和你父亲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丰川家把你们俩都丢了出来！”杰里大叫着，“不管旁支还是主支亲戚都在猜。”

“实话就是我不知道，”祥子平静地说，“要不是你把魔药弄得乱七八糟，我其实不介意喝一点之后再来告诉你这个答案。我完全不知道父亲和我为什么被家族断绝了关系。父亲已经精神崩溃了，他的脑子应该是被强力的魔法搅乱过，现在除了哼哼什么也不会，长期住在圣芒戈。想知道原因？除非你们把祖父从庄园深处挖出来。决定是他做的。你们做得到的话就尽管去吧，他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这个计划是初华和祥子在店里商量出来的。“很简单，”祥子说，“他们认为我有秘密，而他们想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才会有吐真剂的出现。但是问题是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不管是谁，让他们知道我和他们一样迷惑，然后再把消息传回去好了。”她坐在德维斯-班斯布满灰尘的柜台上：“我真的很忙，不想被过去纠缠。”

“小祥预备怎么做呢？虽然从刚刚的说法来看，嫌疑人的范围大约很小，但是也不能给所有人都捎个口信什么的吧。我猜测小祥家族的事情，斯莱特林内部知道的人也不算多？”

“不，其实纯血家族基本都或多或少地知道，只是大家不说罢了，”祥子摇摇头，“我假装中招试试看吧，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这样应当很容易就能钓出来才是。”

在初华的强烈抗议下，祥子最终把计划从真的喝下随便什么魔药，调整到了用速效逃课糖装作不舒服，同时在去医疗翼的路上吃下另一半糖果解开效果。

“魔药对身体不好，副作用也不可控，”初华说，“速效逃课糖更稳定些。”

在听她熟练地解释速效逃课糖的各种种类和用法用量区别之后，祥子皱着眉头问：“初华，在我不知道的那一年里，你是不是学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有点无法想象初华用速效逃课糖逃课的样子。

“只是偶尔球队加练。”去年拉文克劳队被狠狠地操练了一番，可惜决赛依然不敌格兰芬多队。

杰里的喊声把祥子从回忆中拉回来，他不知怎么地想办法让自己站了起来：“我不相信！”

祥子疲倦地叹气：“那么你想怎么样呢？难不成我们还需要立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吗？”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吐真剂飞来。”

在初华惊讶地注视下，祥子动作极快地拔开了塞子，把一小瓶全都喝了下去。初华还没来得及阻止她，这一切就已经发生了。祥子很快感受到一阵凉意从自己的胃部扩散到全身，脑子里变得朦朦胧胧的，舌头也隐隐约约不听自己使唤。她努力集中精神，用梦游般的声音说：“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你问吧。”

初华用魔杖抵在杰里的后腰上：“你最好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杰里用打颤的声音重复了一次问题：“你和你的父亲为什么被丰川家驱逐？”

“我不知道，我猜测只有祖父知道。”祥子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现在满意了？”

“马尔库斯·杰里，”初华一字一句地说，“你因为在学校散布可疑魔药及阴谋袭击学生，我以拉文克劳级长并斯莱特林级长的名义告知你，斯莱特林预计会被扣除五十分学院分，你个人大约会被罚义务劳动直到毕业，同时从此被禁止出现在被袭击者一百米范围之内。我们会把这件事整理成报告上交学生会主席及院长，附上处罚建议。现在我建议你捡起你的魔杖，回宿舍去，等待着你个人的正式处罚通知送达。”

医疗翼重新回归了寂静。初华把椅子从床尾处搬到床边，用不赞同的眼神盯着祥子。后者已经重新躺回了床上。也许是药效还没完全消退，祥子觉得自己的想法变得比平常容易说出口了很多：“抱歉，我只是希望他赶快消失。我知道喝这种可疑的东西不好。有初华陪着的话，我觉得安心多了。”

“我现在比较关心校医什么时候能回来，小祥没有觉得不舒服吧？”初华闷闷地说。

祥子仔细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大概是效果确实不稳定，目前感觉还好。”

“以后不要这样了，”初华叹着气，“睡一觉吧，校医也说小祥太疲倦了，到你醒来为止我都会一直在的。”

祥子很快地睡着了，初华确认她确实没有出现魔药副作用之后，小声地召来了纸笔，开始写起报告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