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挠了挠画上的梨子，没有反应。初华困惑了几秒才想起之前立希说过，梨子被挠了太多次已经不会笑了。她转而挠挠画上的苹果，苹果配合地哧哧笑了起来，变成一个红色的门把手。初华抓住它把门推开，让祥子先进去。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到厨房。有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大房间。天花板很高，墙边堆满了闪闪发亮的铜盆和铜锅。她们谨慎地穿过长桌，来到了众多家养小精灵忙碌着的后厨。午餐的时间刚刚过去，他们正走来走去地运输着碗盘和剩菜。

走过来的应该是位地位较高的负责人，初华注意到他的茶巾上比其他同类多了几道花纹。他向她们行了一个屈膝礼，网球那样大的绿眼睛里满是殷勤的关切：“有什么可以为你们做的吗，两位小姐？喝点茶？来点水果塔？保证是现做的。”

“我们来找栗齐，请问你们这有……”初华礼貌地问。

急不可耐似的，那位负责人马上回头大喊：“栗齐！”

立刻就有一个家养小精灵端着荔枝罐头跑了过来。

“不是这个。”初华想要拒绝他，那位小精灵的眼里立马冒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于是她只好收下。

“家养小精灵栗齐，”祥子说，“请问厨房工作的家养小精灵里确实有叫这个名字的吗？”

负责人再度行了一礼，又回头大喊：“家养小精灵栗齐。”

一个家养小精灵快步走来。她似乎已经上年纪了，尽管初华不知道家养小精灵的年龄该如何判断，但她明显比刚刚那位塞了自己一个荔枝罐头的要稳重些。

栗齐抬起头来，用她柔和的棕色大眼睛看着她们。“两位小姐……”她的话中断了，初华看到这位刚刚在自己心里被评价为稳重的小精灵也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哦，小姐，您终于来了，您是来接我回去的吗？”她确信此时这声小姐的指向很明确。

“不然我们坐下来聊聊？”初华提议道，“可以麻烦拿碗和勺子来吗？”她摇晃着手上的荔枝罐头，有甜食可以吃也许能让对话更顺利些。

栗齐哭得停不下来，一直在用身上的茶巾拭鼻子：“天呐，快十年过去了。”

她抽泣着说：“我从没想到……这么大的耻辱……我居然被开除了。只能到霍格沃茨来工作。”她对于初华分她一些荔枝的提议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我不是个好精灵，”她痛苦地说，“我不能吃好东西。”

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栗齐才终于停止了断断续续的抽噎，恢复到能对话的状态。在等待着她的时间内，两个人已经分着吃完了荔枝罐头。“我本来以为自己做得不错。”栗齐无力地说。哭泣消耗了她太多精力，她只能垂着头站着，大耳朵也耷拉下来。

“方便聊些关于你的事情吗？”初华问。她选择着用词，希望尽量避免再度刺激这位小精灵：“比如你之前是不是一直待在根西岛的小庄园？”

“差不多吧，”她吸了一下鼻子，“我是个好保姆，曾经是。小姐学会走路，学会用勺子吃饭我都在旁边。天呐，我们度过了多少重要的时刻啊。”

“有照片吗？”初华感兴趣地问。收到祥子不赞成的眼神之后她不得不遗憾地放弃。“好吧，让你的小姐来问你点真正重要的事。”

祥子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家养小精灵。应该是因为分开的时候太小，她对这位小时候的保姆并没有留下多少印象。

“我小时候，”祥子犹豫了一下，“有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和普通小孩不一样的那种？”

栗齐猛地抬起头来，不知为何有些结巴。“只是……天赋异禀。小姐很会变魔法。”她尖声说，“小姐刚出生的时候就很会变魔法了，没有责任心的其他小精灵不肯带小姐，觉得太麻烦。”

魔法显露的时刻会有早有晚，初华不是很确定这是否属于常识的一部分，“一般来说，巫师显露魔法的年龄是多大呢？”

“除了少数几种天生的特征，比如易容马格斯，巫师一般到五到六岁开始能有意或无意地使用一些魔法？”祥子说，“什么叫刚出生的时候就很会变魔法？”她紧盯着栗齐。

“小的时候，婴儿时期开始……”大颗大颗的汗珠从栗齐的头上冒了出来，“小姐经常发脾气。房子里的东西乱飞，莫名其妙地着火和漏水，所有茶杯突然一下全摔到地上。栗齐只能……”她嘟囔了一句什么，听上去像是家养小精灵魔咒，“每隔一小段时间就用一次。到了六七岁的时候情况就好多了。”

“你知道我母亲的事情吗？”

栗齐点点头。“栗齐是太太的精灵，小姐出生之后我就派上用场了。太太过世后就变成了属于老爷的精灵。”她又开始抽噎，“然后栗齐……被赶出来了。太太要是还活着的话该怎么想啊。”

担心栗齐又情绪失控，初华插了一句：“太太——小姐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非常好的主人。”栗齐尖声大叫，“又活泼又开朗，对家养小精灵，”她抖了一下，“对像我这样的精灵也很有礼貌，太太从来都当作我们不存在。”

问不出更多的事情之后，她们让她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初华本以为栗齐或许会对她的小姐不是来接她回去的这一点大感失望。但实际上栗齐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就离去了。“栗齐对礼貌的定义……”初华犹豫着说。

祥子摇摇头：“当作家养小精灵不存在已经是非常有礼貌的行为了。很多时候不止是家养小精灵，甚至麻瓜出身和混血巫师都入不了眼。”她想起了曾经短暂居住过的祖父所在的庄园。幽暗的，望不到尽头的走廊两侧装饰着小精灵的头。那些头颅的主人曾经活过，在庄园的每一个角落劳作，最终老得没有价值了之后，被主人认可的小精灵，才能获得用头来装饰房子的“荣誉”。最近她越发地觉得脱离那个环境没有什么不好的，也想把睦也带出来。只消把过去的事情了解清楚，脚踏实地的新生活才是值得思考的。

“晚餐前还有时间，要各自回宿舍拿些资料一起学习吗？”祥子问。在厨房看着家养小精灵忙碌的背影有个坏处就是，他们总是时不时地试图端来食物。被拒绝的时候就会开始大哭。

“再坐一小会？”午餐刚结束不久，大部分学生都吃得饱饱的，不会再到厨房找吃的。忽略往来的家养小精灵，坐在这边也可以算是一种独处。

“为什么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一起能一起上的只有草药课呢？”初华嘟囔着，“草药课又不好随便换组。”

“海铃同学会伤心的，”祥子说，“我觉得我们之后可以去图书馆坐坐？”目前可以选择的见面地点里她越想越觉得图书馆是个好主意。既可以坐得很近，又可以兼顾查资料和学习。

祥子在大家都需要好好学习这件事上的态度很坚决：“初华想进职业队的话，退役之后的发展也要考虑，尽量要多拿几个O.W.L.证书。”

“也许我会去当体育记者？或者球探？但是这需要哪些证书才行？”初华思考着，“不过我离职业队都还很远，小祥都在想我退役之后要做什么了。”

“之前，”祥子摩挲着手腕，“德维斯女士问过我有没有兴趣做她的学徒。她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小祥很厉害，我后来去查了一下，改编是很难做到的，涉及了一堆我不理解的魔咒学原理。”印记微弱地传来对方的状态，平静而温暖。初华对她们之间的连结满意极了。在莫名惊醒的夜晚，因为彼此各有活动暂时见不到面的时刻，只要看到手腕上的印记，安心感就浮了上来。

“小祥想的话就答应德维斯女士？哦不过，我猜她是不是也和你聊了店里会缩减打工人数的事情。”初华说。毕竟确实看起来没什么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的活。

“嗯，”祥子点点头，“之后德维斯女士大概会自己看店了。如果我答应她的话可能还会需要跟着她上课。”

“我们的独处时间……”初华发出的声音已经像是哼唧了。

“去湖边散步吗？”祥子早上就注意到了，今天天气很好。比起留在室内，也许更适合外出活动。

这自然比去拿些资料一起学习有趣得多。但还是有些顾虑，初华提醒道：“这样和会和在大家面前完全公开没有什么两样哦，湖边全都是情侣。”

“没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想去湖边和初华散步，初华也是这么想的话，我们就可以去。”

阳光和煦的午后，风里有植物的气味。春天快到了，已经能看到性急的春飞蓬在抽条。草地上星星点点的绿色越过正在融化的雪冒出头来。知更鸟的声音从山毛榉枝干间传来，她们停下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一个褐色的影子轻巧地往树冠方向跳走了。

轻轻的力道从相牵的手上传来。祥子明白她的意思。“若叶家也没关系，”她低声说，“我没有什么想藏起来或是视而不见的东西，初华是非常、非常让我骄傲的恋人。”

金色的眼睛，光线黯淡的时候会显得有点像琥珀，明亮的时候让人想起晴朗天气湖上粼粼波光。现在望进去的话，色泽像是蜂蜜一般，甜得像是能让人忘记呼吸。蜂蜜色的眼睛闭上了，她仰起脸在等待。

在山毛榉树下接吻，时间仿佛停止了。两人间的距离再次拉开的时候，彼此都有点疑惑现在到底几点了。

“时间好像过得又快又慢。”初华愣愣地说。

“我要把初华说过的傻话记下来，有空的时候一条一条地念给你听。”祥子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