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尔文收到罗希亚的信件后过了一天,罗希亚便带着王城军杀回了王城。
希尔文接到守卫兵的通知后,便立马通知留在王城内的贵族们在城内接见。
罗希亚飞身下马后,希尔文不慌不忙地上前行礼,罗希亚也连忙上前几步将希尔文扶了起来。
“各位不必多礼,此次未提前知会大家而回城也是为了省去这些繁文缛节,如果各位有事的话,可以先行离开。”
“不,陛下,这礼数可省不得。您要回来也总得来信让臣知道才行,这样臣才可以及时打点。”
“希尔文大人,您这段时间劳苦功高,我怎好再让您劳动做这些。”
“臣为国而辛劳,自是不觉得苦的。”
罗希亚见希尔文还要这般自谦下去,便笑眯眯地转移了话题:“还是说正事吧,斯诺王国的使臣现在到哪了?”
“两天前他们乘飞毯抵达北部防线,您刚组建的术师团的临时团长似乎代王城军欢迎了一下他们。在卡帕守卫军的护送下,他们预计后天能到王城。”
“大人辛苦了,那么,接下来就按例安排下去,准备接见斯诺王国的使臣即可,其余奏折就送到宫内,我来批复便可。”
“陛下,您一路奔波回来,不需要再休养几日吗?”
“不必了,多谢大人美意,只是这原本就是我的职责,也不好叫大人一直替我担着。大人您不如多陪陪您的家人,数年不见,您的家人也十分想念您。”
说着,罗希亚拍了拍希尔文的肩膀,还用眼神示意安妮就在后方的马车上,在希尔文心领神会地朝马车走去的时候,罗希亚又让众臣散去,令王城军解散,自己径直向王宫内走去。
而希尔文在走了两步以后,回首看了一眼罗希亚的背影。
不知为何,她觉得罗希亚此番作战回来以后身上多了一丝生机,这不仅体现在她的脸部气色上,还体现在她的精神状态上。
希尔文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自己一手培养扶持上来的人状态能变好是一件喜事,但她更多想到的还是:罗希亚的翅膀大概开始变硬了,这下她拿捏的难度可就一下子变大了。
“长姐大人。”
闻声下马车的安妮此时已经缓步走到了希尔文的旁边,希尔文扭头看向安妮,发现五年多过去,安妮曾经温柔的笑容中多了一些坚毅。
她身上宝蓝色的薄绒外套还是五年前的款式,胸针的金属边框也变得有些生锈。
一想到曾经养尊处优的安妮都是因为托比沙的禁令才不得不在缪斯王国颠沛流离、俭省度日,连时兴的衣服首饰都不买一件,希尔文就不由得心生愧疚。
“你在外面受苦了,安妮。”
她轻轻握住安妮的手,摩挲着安妮手指上的薄茧,不住地叹气。
而安妮看着希尔文已经生了些细纹的眼尾和黯淡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您知道的,我对这些身外之物一向没有什么兴趣,倒是您看起来没有从前精神了。”
“总之,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段时间你就在王城里好好养着吧,其余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说着,希尔文又一次把安妮送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将安妮送回波斯提亚府内,自己又回到首相的办公区继续埋头工作。
另一边,罗希亚在回到王宫以后发现王宫内侍奉她的人也来了一波大换血。
虽然大部分人都面生,但当罗希亚看到奈特和莉莎亦在其中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这些留在宫内的侍从基本上都是希尔文精心挑选出来监视她的动向的暗卫。
罗希亚一时不好发作,她清楚自己不能一股脑就把希尔文指给她的暗卫全部换走:一是因为希尔文是她的恩人,二是因为现如今希尔文在朝中势力庞大。
一旦她现在就开始过河拆桥,希尔文必定会撺掇人弹劾她的冷酷无情,届时她无人可用,便成了光杆司令了。
看来以后要先培养出真正忠于自己的一股势力,再以各种理由将这些暗卫分批送出宫了。
只不过,这个法子也无异于一场赌局,且不论罗希亚能否赢得真正属于自己的筹码,在赢得筹码以后,她还要在确保不被希尔文发觉的情况下取得优势,这可不是一件轻松事,或许还要等到至少两年以后才能真正实现。
到了晚上,当奈特为罗希亚上茶的时候,罗希亚才真正下定决心要按上面的法子缓缓除之。
“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喝到老师亲自奉的茶,被您这么一侍奉,我反倒又得从头适应这种感觉了。”
奈特也不敢错了礼数,在行礼过后,她低声说道:“既然陛下您还记得下官,那么您应该清楚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吧?”
“我不清楚,还请您说清楚些。”
奈特听到罗希亚这么说,显然变得有些着急起来,她没想到罗希亚还是和从前一样呆笨,暗自念叨她这样是怎么当上新王的。
“下官不可能如从前一般和您说得那么清楚,总之您以后还是得警醒一些。”
“多谢您的提示,您可以退下了。”
“下官告退。”
罗希亚微笑着看着奈特离去的背影,抿了一口茶。
她在心中暗自感叹从前在府中小心翼翼地藏拙居然放到现在也还有用,她也希望这些耳目无法从她的日常生活中察觉到她的异样。
“你的生活还真是引人瞩目。”
此时剑灵突然发出了声音,罗希亚循声看向魔剑,微微蹙眉:“既然你知道,那你又何必出声?”
“反正我的声音一直以来都只有你能听得见,你觉得被当成喜欢自言自语的疯子好一点还是被当成心思叵测的王好一点?”
“我就非要在这两者之间选择吗?我不和你说话就不会被当成疯子。”
“但你还是和我说话了。”
“因为你已经不说话大约四个月了。如何?四个月过去了,看来你是已经想好该如何回答我之前问的问题了。”
“是啊,正如你的猜测一般,在我吞噬你的记忆与感情的时候,确实会让你对重要之物表露出比从前更为强烈的感情。
但相对的,你对其他不重要之物的感情会被弱化,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守恒’吧?
毕竟我没有消化器官,顶多也就只能消耗记忆和情感里蕴藏的魔力而已。”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一直拖到现在才和我说明这些?”
“一是因为一种本能的保护机制吧?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话题对我本身不利,所以这不是该和使用者袒露的内容——虽然我并不清楚这为何对我不利。
二是因为我一开始也没琢磨透这个机制是否真的和你的这一异象有关,所以我也在观察。
三是因为你一直高强度用剑战斗,我这边也是很累的,即使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即使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挽回万民曾经安居的失地,那也没有必要这么拼命吧?”
“这当然是有必要的,所幸,到目前为止,我做的一切都还是有用的。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是一座没有刀光剑影的战场,或许也不会再用到你了,你愿意作为一名观众见证到最后吗?”
“当然,我会在恢复正常运转效率的这段时间好好看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