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城车两天后就会来,考虑到仍在搜查的士兵,洛雨和艾奇两天后走就是最稳妥的。
洛雨不知道该怎么跟先应敏和先帆说这件事,于是决定今天先收拾东西,明天想好该怎么说之后再去找他们。
“其他地方和这里差别大吗?要带些什么啊?”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木地板上,缥缈难寻的未来带来的阴冷不安难以驱散。
“问我啊?不行啊,骗子的话可不能信啊。”
一本正经的艾奇怪声怪气地挖苦洛雨,看洛雨只是嘟着嘴蹲在地上并不还嘴便叹了囗气说:
“带的下就把想带的东西都带上吧,缺了什么在别的地方也可以用法析买到的,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嗯。”
洛雨低头收着东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艾奇望着光着脚踏在地上的洛雨,白皙的脚腕看起来很纤细。
“可能会死的。”
“迟早的事。”
艾奇沉默地继续拄着下巴看洛雨收拾东西,她内心实际并不想和洛雨一起行动。
让洛雨继续待在这里的话她在衰变之前还能幸福地过完这一生,这里还有着在乎她的人,她至少能和这些爱着她的人走过剩余的人生。
和自己一起往下走不知道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最后的最后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而且自己很担心,如果总有一天会因为各种理由分开,那还不如不让一切开始,尚未开始或许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永远。
“可能会死的很不甘心,可能会觉得还不如死了,你真的想好了吗?”
洛雨不再低着头,皱着眉头看向艾奇:
“你刚才不还信誓旦旦的‘我想让那句话成为真话’吗?怎么现在就开始扰乱军心了?”
“你……”
艾奇瞪眼看着故作夸张地模仿她说话的洛雨,用食指指着她说:
“真死了我可不管,到时候后悔了我也不会送你回来的。”
“我不会后悔的,我会一直活着看你这小骗子把自己的话变成真话的。”
“你……不许说小!”
“小骗子。”
洛雨故意把那个字的尾音拉长,艾奇气得直咬嘴唇,气鼓鼓地把头转朝另一边。
“别的地方会冷吗?”
“不知道,别问我,一件厚衣服都别拿,冻死你最好。”
艾奇以自己的方式回答了洛雨的问题,洛雨忽略她故作冷漠的语气,继续问着些杂七杂八的问题。
如果能就这样留在这种无所事事的午后也相当不错,艾奇侧躺在床上数着阳光下的颗粒,不时因洛雨的声音中断的计数一次次无意义的重头开始。
算计太多就会心绪繁杂,所有行动都必须反复推敲,会来这里也是有想逃离的想法,也许是盼着死在这里也说不定,太过遥远的未来实在是让人疲倦。
但是人终究会被推向往尚未发生的一切,然后一切的一切都会在更遥远的以后变成过去,那时的过往能否令现在的自己满意呢?
也许将未来放到摸不到的地方才是最好的,只有只能被憧憬着的才永远不会令人失望。
“你在干什么?”
忍无可忍的艾奇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有些慌张的洛雨。
洛雨刚才突然伸手摸了摸艾奇在阳光下晒得有些发烫的脸,艾奇本来以为洛雨稍微摸两下便会收手,结果这人好像越来越沉浸其中了。
“你不是睡着了吗?”
“我可没说过我睡着了,事实证明没睡着是对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后果不堪设想,你把我当什么人?”
“那你告诉我你刚才是在干些什么?”
洛雨一时语塞,大脑快速运转后给出了回答:
“我……我只是叫你起来,谁允许你睡我床上了。”
“是是是,你要是真这么想的话为什么会脸红?”
“太阳晒的!你自己的脸不也红了?”
“我,我这确实是太阳晒的。”
最终这个话题没能有个定论便不了了之了。
夜里睡不着的洛雨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突然有种想把被子也带上的冲动。
混杂着不安的心跳声比往常吵闹,洛雨思考着这样的决定是否会太过草率。
所谓人生到底是怎样的东西呢,是会因一个决定便再也无法挽回的单向旅程呢?还是会有着意想不到的弹性和容错呢?
洛雨说不清楚,但她想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今年已经十七岁,已经走过了一半的人生,这样的短暂太过理所当然,无法接受的结局太过平常,所以在长久的过去里甚至没有对此有过不满。
如果拥有着可能性的未来存在,那就算注定走不到尽头也一定是有意义的。
艾奇确实是个小骗子,但唯独那句连她自己都无法肯定的话一定是她的真话。
第二天早晨洛雨一起床便出门去找先应敏和先帆,站在熟悉的门前洛雨控制住想将其踹开的冲动,在门前不安地踱步。
在她不知第几次伸手向门时那扇门突然打开了,把洛雨吓得浑身一颤。
“进来吧。”
先帆无奈地望了洛雨一眼便转身走了进去,洛雨跟着走了进去,轻车熟路地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着。
“说吧,你又打算干什么坏事了?”
先应敏叹了口气,伸手帮洛雨理了理头发,洛雨有些心虚地开囗:
“我……想跟着艾奇一起离开……”
先应敏和先帆并未像她想的那么激动,甚至连原因都没有问。
“如果你已经想清楚了就去吧。”
洛雨难以置信地看向先应敏,先应敏收回帮洛雨理头发的手,直起身子看向她:
“艾奇说的话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如果你决定要相信她,就按自己的心意活下去吧。反正我也劝不动你,你开心就好吧。”
先应敏越说越无奈,洛雨抱着她的一只手晃来晃去:
“别那么说嘛,我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
先应敏无奈地笑着用食指推了推洛雨的额头,随后洛雨又转头看向了先帆,后者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你别悄无声息地死外面就行,要死也死得轰轰烈烈一点,至少让我们多少知道点你的消息。”
“狗嘴吐不出象牙。”
“对了,我用我的识别牌和陈叔的交换吧,不然车次印满就要把旧的交上去办新的,我帮你保管着,一定要来找我拿回去,一定。”
先应敏开囗打断洛雨和先帆斗嘴,洛雨用力点了点头,拿出随身带着的识别牌和先应敏交换。
“拉钩,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拿的。”
勾在一起的小指轻轻晃动,洛雨不安的心却反而安稳了些。
“晚上一起吃饭吧,把艾奇也叫来。”
听到先应敏的话洛雨又看向先帆,他一脸无所谓地表示随便。
之后洛雨独自一人走在熟悉的街道间,向熟识的人告别。
傍晚时洛雨抱着一大堆东西回了家,这还是她反复说明不好拿之后缩减过的量。
晚上一起吃饭时艾奇突然拿出了个包的很严的东西交给了先应敏,并让她在自己走后再打开慢慢看。
第二天一早,洛雨将自己的识别牌拿给艾奇,自己则是用先应敏的识别牌。
洛雨拖着感觉比昨天沉了些的行李上车,隔着车窗朝先应敏做鬼脸。
当车准备出发时,先应敏和先帆在士兵的要求下站到了稍远处继续看着洛雨那边,先帆边揉酸痛的肩边抱怨:
“这人到底带了些什么?怎么那么重?”
“重吗?重就对了,我偷偷塞了很多你攒的法析进去。”
“嗯?”
悠扬的汽笛声和先应敏的话让先帆大脑停滞了一瞬。
“喂!停车啊!车上有通缉犯!快停车!快停……”
“你们关系还真好啊。”
缓缓起步的车里,听不到外面声音的艾奇看着凄厉的嚎叫着试图追车却被先应敏捂着嘴按住了的先帆发出由衷的感慨。
洛雨转头看着后方,满脸的疑惑中带着些许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