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睡下，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睁开眼，是自己熟悉的天花板。

我想起了昨天与海娜说的那些话。

“她还在写数字吗？”

“已经写到1864了。”

我们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碗筷碰撞的声音，甚至连饭菜的咀嚼声都能听见。

“你的病.....”

“不用在给我寄药了，我觉得已经不需要了。”

海娜尽量让自己话显得平静，好让我能接受自己的死亡。

“其实......我有些事瞒着你”

我放心碗筷，眼睛与她对视，可海娜却偏过了头。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吗？”

海娜模棱两可地说道。

“我能抹除你的诅咒，也能抹除你的病。但我不会这么做，我只会看着你死亡。”

海娜听到后微微张开口，可却发不出声音，随后又渐渐舒缓了身体。

“你恨我吗？”

“既恨你也感谢你。”随后海娜继续说道。

“感谢你让我多活了两年，感谢你让我知道这种病与诅咒并非无法根除，也感谢有你一直陪我，不至于让我像个荡.妇活着。恨你擅自读了我的心，知道了我想做的坏事。”

“你不恨我既给你希望又给你绝望吗？”我反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想？你至少让我活得不痛苦，这就足够了。只是......”

“我会善后的。”莉雅肯定道。

“那我确实死而无憾了。”

我们结束谈话，吃完饭后收拾好碗筷，便回到各自的房间，一夜无眠。

我们两人都知道，死亡是必要的。只有死亡，才能有新生。

我下床，从阳台拿下已经晒干的衣服。然后，平静的吃着海娜准备好的早餐，就像以前，那段「我」和我失去情感的时间。

————

海娜做好早餐，准备和往常去买菜时，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头部传到全身。仿佛一枚炸弹在脑中爆开，又好像数根烧红钻头直插颅腔。

她来到洗手间，本想洗把脸清醒一下，然而，冲洗的冷水被染成了红色。

越来越重的眩晕感袭来，她觉得脑袋变成几百斤重的铁。

当她发现鼻腔不再流血时，停止了擦拭。

突然，海娜笑了。

昨天还在平淡的接受死亡，以为还能与爱德·简再相处几日，结果今天就已经宣告了死亡。或许她知道今天的状况，所以才特意来为我送行的。

终于没能撑过这一年.......不过，她也不用在煎熬这一年了.......

海娜在脑海中这么想。

她忍着剧痛，在浴柜中翻找。她找到了那些治疗药物，但这些都不是她要的。她拿起了手中的无针高压注.射剂，将里面的止痛药物注.如身体。

当疼痛停下后，她扎好头发，拿起许久没用化妆品开始打扮。最后，她拿出鲜艳的口红在苍白的嘴唇涂抹。

最后，她又从衣柜里拿出防晒外套穿上，又在厨房拿起一把水果刀藏在袖口。

门开了后又关闭，莉雅睁开眼，是自己熟悉的卧室。

————

101的房门打开，漂亮的男人疑惑地上下打量这位304深居简出的女人。

“曼秀...尔亚，快...快来帮我....”女人面色红润，踹着粗气，鲜艳的嘴唇光彩夺目。

“你有事吗？”

“我....我快受不了了！”

女人脱下外套的拉链，里面是单薄的睡衣。

男人盯着女人的胸口，看见上面有一个爱心与翅膀的纹身，瞬间明白了。

他喉结一动，随即让开身子。

“进来吧。”

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屋，阴暗，脏乱。客厅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沙发和摆着电视机的桌子。

地板上丢满了垃圾与衣服，酒瓶里还能看见蟑螂。在这个环境下，小女孩只穿背心与内裤，光着两条腿，呆呆地看着电视。

她是如此的专注，连自己的父亲带着陌生的女人进了卧室也没发现。

扯皮带的声音，撕扯的声音，床上咯吱的声音。最后，一声惨叫。

小女孩毫无反应。

这时，又一个陌生的女人进来。

————

爱德·简打开卧室，门口旁边的曼秀尔亚已经死了，他死前似乎想拔出胸口上的刀，但他无法同时捂住脖子上的巨大洞口。

床上的海娜脸上有些淤青，但是她表情很是安详，安详到连身体的温度也一并慢慢沉寂。

爱德·简关上房门，而与她一同观看的存在也在默哀。

“你会带着她的灵魂升入天堂吗？”

她看向那位存在。

祂穿着黑袍，手中拿着看似割草的镰刀，祂全身上下只有脸是露出的，但祂的脸有很多铁丝，仿佛脸上每一块肉都是不同肉块缝合而成。

“她......原本.....就属于.....天堂....”

腐臭和扭曲的语言从祂口中说出。

爱德·简指了指脑袋，意思是用脑子说话。

“但是，我不会将她带去天堂。”

祂举起镰刀，示意爱德·简可以开始了。

她从储物类型的技能中拿出一张符咒，而那，便是“赎罪券”。

“当我们信奉厄洛文女神，祂的辉光便照耀我们的身上。我祈求至高无上的厄洛文女神，用你那堪比圣母玛利亚的宽容，用你那能照耀黑洞的月光，包容她的罪恶。”

“赎罪劵”的存在造就了马丁·路德这样的人，拆穿了教会收取金钱的谎言，也让人都能做到因信称义。

但，在这个世界“赎罪券”却真是存在，如果真的只是用金钱而不是其他巨大的代价就能交换“赎罪券”那最好不过。

爱德·简将“赎罪券”贴在海娜的心口，而祂也举起镰刀，往海娜身体一划，一个虚幻的海娜被钩在镰刀上。随后，祂另一肢缠满绷带的手一把揪住海娜的头发，“噗通”一声，祂像是对待货物一般准备将尸体带走。

爱德·简知道祂的工作只是分离灵魂与肉体，然后在分别送入天堂与地狱。当然，祂也负责一些特殊事例。当“赎罪券”的出现时，祂也就能按“程序”处理特殊事例了。

爱德·简又在曼秀尔亚的尸体边，拿手捂着它的脸上。

“吾纯洁，吾神圣，吾不凡。吾祷告，吾宣判，吾断罪。吾将手捧圣书，歌唱圣歌，宣诉汝的罪恶。”

“汝的弱小，汝的傲慢，汝的不自量力。汝的黑暗，汝的肮脏，汝的腐朽恶臭，都将被吾所亲手净化。”

尸体迅速被腐化。

“他的灵魂将会在濒临天堂时燃烧殆尽，他的肉体将会被深渊无尽的折磨。”

祂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

祂也明白爱德·简无需吟唱，只不过她注重仪式感罢了。也许无形中，爱德·简也被祂们所感染，遵守程序，注重仪式感。

爱德·简走出卧室后再一次关上房门，她扶起小女孩，准备将她带去教会收养，小女孩全程没有反应，就这么乖乖的她牵起手离开。

而在离开之前，她微微撇了一眼身后，看着紧闭的房门以及流出的鲜血。

她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