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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吻。
我的初吻,就这麽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
但面前的人,却并非有所反省的样子。
从依纯的怀抱中抽身以后,我用尽全力,愤懑地抽了她一记耳光。
倒着向远离她的地方撤退,亦步亦趋做出困兽之斗的架势。
遇到这种觊觎他人身体,趁机性○扰的变态,必须要奋力抗争。在无人的教室出乎意料地被夺走初吻,即使事后报告老师大概也不会被采信,但是起码先要从这个情况下逃出去。准备好录制证据和防身用的器材,如果日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就绝对不会姑息。
如果一味妥协,等待的只有愈加肆无忌惮的暴力。
滑稽的是,这偏偏是我从最亲密,也是最应该保护我的姊姊那里获得的经验...我不愿再想,接着将目光对准眼前的她。
爲什麽我的身边总是有这种人呢。
「...」
依纯默默地将手摀在发红的脸颊上揉了一揉。
她是怎样在强吻被搧了一耳光之后,还能做到这般处变不惊的?
正是因爲有了得以观察她的机会,我才赞叹于眼前的她长得是多麽惊爲天人。
一汪清澈如水的眸子,仿佛能够穿透心灵,让人不敢直视。
顶着丰盈如瀑布般的黑发,轻轻垂落在肩上,微微摇曳间,如同丝丝泻水。
但庆幸的是,她似乎没有进一步动作的意思。
「吕依纯,给我道歉。」
「做出这种事,我当然很抱歉了。」她笑吟,「那麽,接下来会给妳一周的考虑时间。」
「...妳该不会是说,给我一周思考,要不要和刚刚强吻我的人交往吧?」
依纯点点头。
「正是如此。我不会强迫妳,但也希望能留给妳时间好好思考。」
「...噗哈。」
这到底算什麽啊,我都要被气笑了。
从书包里抽出湿面纸擦拭被弄脏的嘴唇。
「依纯同学,妳到底是怎麽想的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不需要思考,我拒绝妳恶心的表白。以后别让我见到妳。」
背起书包,同时正式将这个名字和擦过的纸巾一同丢入垃圾筒。
「妳会接受我的表白。」
我不理睬她,只是继续朝教室门方向行进。
「因爲,我也是姊姊噢,家里也有个可爱的妹妹。」
那又怎样。
「那些事,妳绝对不想原谅对吧。」
接着...被迫回转脚步。
「...妳知道什麽?」
「知道妳有个讨厌的姊姊。」
令人生厌的轻佻笑容。
我的嘴唇微微紧抿。
「随意贬毁别人的家人就是妳展示礼貌的方式?」
「妳姊怎麽样...难道妳不是更清楚吗?」依纯再次将手指不顾分寸地触向我的下身制服,脱下裙子,冒着热气的内裤展露出来。令我将头扭向一边。到底是爲什麽要回到她面前的?
「玩弄妳的身体,摆弄妳穿过的内裤,趁妳睡觉时做的那些肮脏的事情...她之前对妳做的那些事,甚至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我都清楚。妳不就是想知道妳姊姊到底在想什麽吗?」
依纯将手伸到我的腰间,挽下内裤。
根本没有心思在意赤身裸体这种事。
汗毛直立。从心底渗出的汗液,流过身体最敏感的肌肤。
这种内心深处被窥探一空的感觉,已经不能用恐惧来形容了。
「妳到底是谁????」
半裸的我奋力摇晃她的肩膀。
依纯擡起头。
两边嘴角突然产生裂缝,漂亮的牙龈和贝齿随着嘴唇的撕裂而展现在我的眼前,似乎在开口说话,但是话语却因爲整张丑恶的脸面目全非而开始浑浊不清。
只有那句话。
「因爲,我也是个姊姊噢。」
「因爲,我也是个姊姊噢。」
「因爲,我也是个姊姊噢。」
「因爲,我也是个姊姊噢」
「因爲,我也是个姊姊噢」
「因爲,我也是个姊」
「因爲,我也是」
「因爲,我是也」
「因爲,我也」
「因爲,我」
「因爲」
「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因爲」
她将手指探入我的密处。
「因爲,我就是妳姊姊啊。」
我抄起教室的椅子,对着依纯的头奋力一击。
脑袋像西瓜一样爆裂。
血肉横飞。
不知道从哪里的远处传来一声金属间互相敲击的闷响,平静的教室里突然顷刻间涌入巨量的人群的杂音。
不知道第多少次,我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
我听到依纯在喊我的名字。
睁开眼睛...商业中心内被各式灯光照亮的穹顶,悬挂式音箱正流淌着当下正时兴的流行音乐。四周店铺内,逛街的人们挑选着商品,有说有笑地大发议论。
我和依纯坐在商业中心扶梯旁的长椅上。
裙子似乎有些皱了。
见到我终于昏昏沉沉醒来之后,我们都沉默不语。半晌,她叹了口气,从随身的软皮方格手袋中拿出面纸,凑过来小心拭去我额边的汗水。
「妳说走累了想睡一会,没想到却变成这个样子。又做那个梦了吗。」
「嗯。抱歉...麻烦妳这麽照顾我,明明是出来约会的日子呢。」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乖。从和妳交往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后悔过。」
她抚摸着我的头,让我半躺倾着身子靠在她的腿上,令人感到安心的膝枕...以及从噩梦中带来,还未挥去的不寒而栗。尽管知道那只是梦,那只是梦而已...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剧烈地像小动物一样在依纯大腿上颤抖着哭起来。
「我好害怕,呜呜呜...好害怕...对不起...对不起...」
依纯不发一声,只是低下头怜爱地贴紧怀里的我。经过两年来的相处,她已经知道要如何应对我这种应激的情况——仅仅在身旁守护着我,用十几分钟等待着我的心情平复。
无论是外貌还是心灵,都是柔软美丽若人间至寳的女性。
这就是令我爲之自豪的女友。
但是...爲什麽偏偏会对她做这样的噩梦呢...
高中的那天,在约好的空教室里,依纯向我表白了。
那是相当罗曼蒂克式的表白。传统典雅的情书,浓情蜜意的礼物,热烈美丽的花束,扣人心弦的爱语。无论是谁都要爲之倾倒。
「抱歉啊...那个,我不是同性恋。」
因爲有着姊姊的创伤,我当时还是双手合十,以真诚的态度道歉了。但是,她温柔地却给了我一周的考虑时间,并不失礼貌地送我回家。依纯本来在我印象里便不错,那天的表白更是满分中的满分,结果自然显而易见。第二天一早,我便约她出来,接受了她的表白。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应该是一对幸福的情侣吧。
但是从交往的那天起,我便开始不定期反复地做一个梦。
将依纯对我表白的那个场景,无限加以丑化的噩梦。
依纯她,家里面也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可是,她不是我的姊姊。更何况,她是不是姊姊明明和我们的恋情间没有任何关系...可是,那样恐怖的噩梦....可是...
将姊姊以往的行爲强加到依纯的头上。
和依纯交往之后,被关于「姊姊」的噩梦缠绕的诅咒人生。
我和依纯之间无法做爱。
私密的房间里,只要被依纯用性的意味触碰下身,身体就会升起强烈的恶心感和恐惧感,开始拳打脚踢不自主地疯狂抗拒女友的接近。即使强忍恐惧,那充满敌意的性器也无法勃起,小○里一点爱液都分泌不出来,反倒因为异物摩擦而生疼。
这是一副不能成为女同性恋的身体。
两年来,我和她只能被迫进行柏拉图式的交往。
我知道,我对不起她。
我在依纯的腿上,持续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