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说什么？

这话题跳跃的也太快了吧！

啊，喂，付清一，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诶。

江孟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猝不及防，嘴巴缓缓张成了一个“O”字型，似乎不太理解眼前这位归国女士的脑回路。

然而付清一却没有意识到这些，只是迫切地向前倾了倾，着急地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仔细看得话，会发现，付清一搭在右腿上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

“没……没有。”江孟安认真思考了下，实在不懂为什么她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的回答了。

“那就好。”付清一嘴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声音小得微不可听，江孟安离得远，只能看到她嘴型发生变化，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但不知道是不是江孟安自己的错觉，付清一的眼眸似乎因为自己的回答亮了起来，绚丽灯光下看的话，还挺好看的。

“那你谈恋爱了吗？”付清一迫不及待地问出来下一个答案，那隐隐期待的样子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却被隐藏在这个人的内心，始终隔了一层团雾，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好啊，你是想嘲笑我没对象是吧。江孟安觉得自己应该琢磨透付总监的目的了，是想打听自己有没有对象，然后对母胎单身的自己进行嘲笑是吧，我可不会上你的当，不给你发挥自己的机会。

“当然有。”江孟安丝毫不违心地说了与事实截然相反的话，“他呀，又温柔，又帅气，对我还特别体贴，处处照顾我，理解我。我呢，和他相处，也是十分愉快。我们彼此都很相爱，过得很幸福。”

江孟安借鉴了一下昨晚看的韩剧，里面甜甜蜜蜜的小情侣相当恩爱，让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爱情的粉红泡泡，那股浓意简直要溢出屏幕。

这段话也是根据最新剧情——女主向父母介绍自己的男朋友时说的。

付清一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原本闪烁着光芒的眼眸此刻如一潭死水，再无半点波澜。嘴角微微下垂，那丝平日里若有若无的笑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紧抿的双唇，仿佛在努力抑制着内心不断翻涌的苦涩。

肩膀也不自觉地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变得萎靡不振。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手指微微弯曲，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那……恭喜你。”付清一过了很久，久到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才说出了下一句话。

“你的对象……，是异性……还是同性？”付清一很难过，但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她害怕答案，却又想知道答案，这种折磨着自己的煎熬的味道，只有自己才能知道。

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江孟安心里下意识一惊，那是一个内心深处的秘密，自己从来只敢放在心里默默温存，除了自己的妈妈，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像得到玩具的小孩一样，拙劣地将心爱的宝物藏在手背后，妄想全世界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当然……是异性了。”江孟安下意识否定，她害怕面对那个自己不想看到的事实，害怕面对过去，害怕被拒绝，害怕被伤透真心，所以她选择固步自封，把自己的心房蜷缩在一个充满安全感的角落。

只要不走出去，就不会受伤。

这是江孟安从那年之后得出来的人生准则，一直牢牢地遵守，直到现在。

付清一的脸上出现了某片空白，接着便像是一幅被多种颜料肆意涂抹的画卷，表情复杂得令人难以捉摸。眉头微微锁在一起，仿佛纠结的绳索，扭捏又奇怪。

看得人像伸出去把那张漂亮脸庞上的眉头轻轻抚平，但江孟安没有那么做。

付清一的嘴角微微抽搐，似是想要上扬挤出一丝微笑，来掩盖满心的愁绪，却又被沉重的情绪狠狠压下，形成了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奇怪弧度。

脸颊的肌肉也微微颤抖，有隐忍，有不甘，各种情绪在她的脸上交织碰撞，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付清一试图想表达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那……祝你幸福。”付清一拼尽全力，扯起了一个有着弧度的笑容，想着送上自己的祝福。

这场饭吃的莫名其妙，话题的走向越来越奇怪。江孟安实在搞不清楚这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最终在汇报工作情况之后，提出回家。

付清一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开着车根据江孟安的指挥送她到楼下。

狭小的车厢内，两人并肩而坐，却似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他们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方不断后退的风景，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车子稳稳地行驶在平坦的道路上，发动机发出轻微且有规律的嗡嗡声，如同低沉的背景音乐。窗外，树木和房屋快速闪过，光影在她们脸上斑驳交错。

有人的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偶尔眼神飘向身旁的她，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而她则静静地望着窗外，眼神有些空洞，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她的小动作毫无察觉。

随着车子的前行，沉默依旧在蔓延，只有那平稳行驶的车子，载着两颗各怀心事的心，一路向前。

车缓缓停在江孟安家小区门外，付清一轻轻踩下刹车，转头看向身旁的她。车内灯光昏黄，映出她脸颊的轮廓，带着一丝少有的乖巧与温柔。

“到了。”她低声说，声音在静谧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温柔。

江孟安微微点头，伸手去解安全带，动作有些迟缓，“嗯，那……我走了。”

她推开车门，冷风灌进车里，她不禁缩了缩脖子。回头看向付清一，嘴角扯出一抹浅笑：“谢谢你送我，回去开车小心。”

付清一也回以微笑：“快上去吧，早点休息。”

车门轻轻关上，她透过车窗看着她走进楼道，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车窗外，夜色如墨，城市的喧嚣在这一刻似乎也被黑暗吞噬。付清一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神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仪表盘上微弱的灯光闪烁，映照着她那毫无表情的脸。

时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缓缓流逝，她像是被定格在了座位上，思绪飘远，沉浸在那些或快乐、或悲伤、或遗憾的过往中。

也许是回忆太过沉重，也许是内心还在挣扎，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许久许久。

直到一阵寒风吹过，车身微微晃动，付清一才像是从梦中惊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双手缓缓握紧方向盘，启动了车子，车灯划破黑暗，车子缓缓驶离，只留下一抹孤独的光影，逐渐消失在夜色深处。

车后备箱中，玫瑰开得绚烂，红得夺目，花瓣娇嫩欲滴，芬芳暗涌。只是，它们静静躺在那里，无人欣赏，孤单而落寞，包装纸也没了生气，这热烈的爱意终究没能送出，被遗落在了黑暗里。

而另一边，江孟安回到家中，开了灯。看着家里安静的家具，莫名有些孤独。

今天的付清一很奇怪，她似乎没有责怪当年的事情，也没有想着为当年的事情做出解释。

当初她走的很突然，第二天自己准备好了说辞心情忐忑地来到教室时，才发现她的座位已经空了。

直到班主任通知大家付同学已经出国留学了，江孟安才回过神来。

耀眼的阳光直直地打在靠窗的座位上，平时被照着的那人会微微眯眼，享受着惬意的温暖。

而这一次，却只有平整干净的桌面，没有波澜的静静的存在。

而后，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有关这个人的回忆被江孟安封存在了自己的脑海深处，从不轻易打开。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打开潘多拉的魔盒，那交织着喜欢与烦恼的味道，让自己的心有着片刻的安宁。

江孟安带着回忆入睡，付清一却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盯着某一处，很久很久，默不作声，有些孤独。

“如果再见，能不能……”付清一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点了接听。

“怎么样，付姐？孟安她答应了吗？”电话那旁的声音一接听就猝不及防地传了过来，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那人的心急。

“……没有。”付清一顿了顿，“她有对象了。”

“啊？……额，没事，姐，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看到她过得幸福，自己不就心满意足了吗？”电话那边的人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从何说起。

“没事，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付清一听着对方一顿乱七八糟的安慰，心里虽然空落落的，却最终也没有显现出什么来。

“……那姐你还准备回来吗？”对方不理解为什么付清一这么着急地回去，把自己之前安排的计划全部打乱，登上飞机就离开了这个有着丰富人脉与资源的城市，明明这里才是她的舞台。

不理解，但尊重。

“……不了吧，来都来了。到时候再看吧。”付清一没有说自己的下一步打算，她就像在黑暗里摸索的行人，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路在何方。

当初小栀好奇地拿着从仓库里的书籍过来问问题，无意间抖落出那封信的时候，自己当时的想法是什么呢？

自己当时好像很着急，付清一想，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那人身边，想问她过得怎么样，想对她说，江孟安，我喜欢你。

这么多年来，自己曾将那份感情放在心里，想着总有一天会淡化，会遗忘。

却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流淌，那些记忆深处的情感在慢慢地变浓，经过时间的洗涤之后，更是纯粹，自己遗忘了那些不好的回忆，留下的是最动人心扉，扣人心弦的美丽。

江孟安啊江孟安，你到底有什么魅力，怎么就能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即使知道自己不会有和她在一起的可能，甚至连表白自己心意的机会也没有，付清一在想到那人时，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心里还是开心的。

即使你的未来没有我，但我想到你时，还是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