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浴室吗？”

“没错。从现在起,你就要变成八音盒了。

“真的呀?我好高兴…”她沙哑地说完,露出微笑。

他默默脱起她的衣服。比起女性化的曲线,清瘦峋的部分在她的身体上还更为显眼。并不丰满的胸部也随着她沉重的呼吸为之颤抖。他遏制着内心拥抱她的冲动,为她的身体盖上毯子以免着凉。

“为了不妨碍作业,我把你的衣服脱掉了。对不起。”他说。

“真是奇怪……就算是在这种状态,我还是会害羞。”

“你很美。”

她虚弱地笑了。

他扭开水龙头放出热水。浴室逐渐笼罩在蒸气之中。

他可以撒谎骗她。他可以假装正在制作八音盒来让她放心。反正她看不见,身体也失去了感觉,只要做做样子就能瞒过她。

但他总觉得这是一种对她的侮辱。因此他必须将她改造成她所揭求的永恒姿态。

该怎么让她化身为八音盒,他想到一个办法。

那就是将她的生命化为八音盒的动力，将她所剩的生命脉动,运用为刻划音符的动力。

所以……要是等到她撒手人寰,就来不及了。

他必须加快速度。

“我要开始了”

“好的....”

他将短的刀尖刺向的左胸

鼎红的鲜血自细微的切口酒落。这是她性命尚存的证明。

“如果...你成功把我做成了八音盒.....”她开口,“请把我....放在这做城市的最高处。在我成为音乐以后....我想远眺这个世界。”

听着她的话语,他不自觉丢下了短刀,使尽全力紧拥着她的身体。

他感受到她的口传来微弱的跳动。

“我没办法继续动手。”他的身体不停抖,“伤害你竞然是这么痛苦难耐的事。”

“请你继续。你就把我当成八音盒的材料吧……把我当成一个小小魔法的材料…来,继续吧。”

她胸口的跳动确实一分一秒都在减弱

那是她的生命,也是一种音乐。他不能让它停歇。

他必须将生命直接改造成音乐。

他的眼泪夺而出,却还是再次拿起了短刀。

我要将她——

改造成八音盒。

变成音乐。

“我真的对你很过意不去……硬是要你配合…我的任性。”她断断续续地说,“但有你为我做这些事……我感到好幸福”。

她缓缓闭上双眼。

“你还不能死啊!你要活下去,成为弹奏音乐的力量!”

“啊……月光酒在身上……“她的记忆与时间感开始混乱,“八音盒响起来了呢…...”

他把自己原创编曲的音筒安装进从工作室带来的八音盒合台座里,启动八音盒。音弹奏的声音在浴室里回荡得更为响亮,乐声震动着他们的鼓膜。

“这是我为你所作的音乐。”

“谢谢你…这下我....”

她就此绝口。

他将她抱到浴室的地上让她横躺,用几近乎粗暴的手劲按压她随时会停止生命活动的娇小胸上,试图急救。

然而她没有起死回生。

她死了。

他将短刀慢漫地戳入她的身体。紧绷的薄膜被割裂,鲜红的肌肉三两下就从肌肤探出。暗红色的血液顺势涌出,沾湿了短刀。

他拿起莲蓬头用热水冲洗血液。他将短刀截得更深也更久,沉默地进行在她体内安装八音盒的动作。他已不再哭泣,也不再颤抖。

她的肋骨成了音筒的轴心,同时也是固定音梳的台座。他本来能不费吹灰之力做出掌心大的八音盒机芯。要他做一个能收进女性胸口的机芯,只是小事一柱。

他在靠近心脏的血管上安装齿轮，设置心脏为八音盒的动力来源。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安装音筒。音筒上的音乐是他自己谱写的曲子。

这是他献给她最后的祈愿。他将以往未能充分传达的话语以及此后希望传达的话语,全变换为乐声。

最后他缝合她的胸口,让她以八音盒之姿重生。

但她却没有发出声。

事到如今早已无可挽回一

他帮她穿上衣服,抱起她直接从窗户走到外头。

————

他抱着她走在满月高照的钟塔。

走向沃柑卡馆的最高处。

有一栋满是龟裂的混凝土大楼宛如巨大的坟墓,在沃柑卡馆中竖立。长方形的影子在月光照耀下伸长,投射在侵蚀步道的宁小道上。

将视线朝城市的方向望去,还能见到其他几栋高耸的大楼。

是每一栋的下层都被影子淹没,无法徒步进入。影子上星星点点探出头来来的电线杆,清楚地显现了沉入影子中的道路形状。

他进入大楼爬上楼梯。这栋大楼是这一带最高的大楼。

受地基影响,建筑物整体路为倾斜,倒是不妨碍行走。他来到荡的灰色楼层踢开生锈的大门来到顶楼。冷风呼啸,是令人怀念的冬季

天空算不上一望无际,倒也还能见到一些星点。最重要的是月光皎洁无比。满月原封不动地倒映在淹没大楼的影子上。

他让她坐在能一览风景的位置。

这就是她满心期分,悲哀而美丽的衰亡风景。

他在她身边坐下,仰望月色。

此时某处传来宁静的乐声。

没错—这段乐声是从她的口中传出,虽微弱但确实存在。

且悄悄地弹奏出声。她苍白的脸面向着月亮,仿佛身处睡梦之中双眼紧闭,宛如歌已般地低的的音乐。

她终于重生为八音盒了。

好了。

你成为音乐了

以她的生命所弹奏的末日旋律化为月光,将影子一点一点染白。

（完）

————

Do、Re、Mi、Fa、Sol、La......

沉睡的金发少女的张开嘴巴，慢慢的歌唱起来，齿轮的转动也随之想起。她的嘴巴一闭一合，唱起了《悲怆》。

少女是在国家最高荧光钟塔上歌唱，因为她脖子上的扩音石，使得她的歌声比钟声还要响亮。这使得底下的人们都统一的往那方向观看。

少年看着她的歌唱，缓缓的落下眼泪，美工刀落在地上想起一阵清脆的响声。

当「检阅官」来到荧光钟塔的最顶端决定将她逮捕时，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具会动的尸体。